31、第 31 章

小记子接到指令加快了脚程,可这一来一回也耽搁了不少时间?,陈玉卿又在半路被旁人给耽搁了几分。

陈玉卿坐在轿撵之上?,轿撵前面站着沈家小女沈淑清。

一双明目当中盛满了爱慕和小心翼翼,沈淑清站在轿撵前不让步,抬轿的宫人也不敢直接撞过去,这宫里的人,今儿个你?瞧不上?的,明儿个指不定?就高人一等了。

“请庄王爷安。”

陈玉卿坐在轿撵上?闭着眼目,听到说话声也没睁开他的眼,站在原地?的沈淑清有些难堪,可她到底是能跟冯觅琴齐名的人,自我安慰,他没有视而不见,也没有厉严相讽,就是一件好事。

陈玉卿也没想到没有冷眼相待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心中有事陈玉卿也就没心情搭理沈淑清,他对?这种看似娇娇柔柔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兴致,更别提这个“名声在外”的沈家女,此?刻因为她轿撵不走,心中的小火苗“蹭”的一下窜了起来。

“沈小姐。”

眼底有些微的不耐,语调异常冰冷,换做是旁人指不定?就识相的让开了道路。

“臣女知晓王爷素爱山水景色,也曾听说俊峰山后别有洞天,是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陈玉卿心底嗤笑,果然是没出过永安的大家闺秀,她们?嘴里外面的世?界,都是听说、传闻,自己从没有真正去见识过。

“沈小姐应当亲自去看一看。”

到底是保留了最基本的尊重,没有嘲讽,只是一个建议。

“女儿家甚少有机会外出,若有机会臣女、”说到一半儿,沈淑清突然想到,在启元还有一个特?殊的女子,她的双目亲眼见过了山河美景,唇齿微咬,心底有不可思议,可到底还是将话说完了。

“若有机会臣女定?会亲眼去见见我们?的大好山河。”

“那?就祝沈小姐,得?偿所愿。”

“借王爷吉言,臣女定?能得?偿所愿。”

沈淑清垂着头,唇角微微上?翘,侧身让开了道路。

有时候欢喜的人说的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浮想联翩,从而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陈玉卿的轿撵走过去,沈淑清抬头望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眼目之中,内心欢喜,脸颊也爬上?了一抹红云。

“和乐,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

身旁的丫鬟只小声的回了句“是”。

俗话说当局者迷,大抵说的就是沈淑清了,她身旁之人皆知她深陷自我泥潭中,却没有人去拉她一下,而一心为她的和乐在被罚了数次之后,渐渐的也不敢再规劝。

轿撵在东宫门前停下,陈玉卿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手中的坛子进了门儿,小谢子一早就在外候着了。

“王爷您可来了!”

“急什么。”边走边嚷嚷着,“皇兄,臣弟得?了一坛果酿,特?意前来与你?同饮。”

小谢子不再言语,在前面领路,进了书房,在外将房门关上?,带着小记子在外面守门。

陈玉卿入宫的消息传入了长?乐宫,冯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完小太监的回报后慵懒的说了一句,“倒是兄弟情深。”

就是不知道将来继位时,庄王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与世?无争、兄恭弟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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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陈玉卿将刚刚还是宝贝的坛子随手放在地?上?,拿出手绢仔细擦了两遍手。

“何事这般要紧?”

“密探来信,贪墨的军饷粮草在利州渠原。”

陈玉卿静默,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复杂,思来想去,想不通这其中死死相扣的结。

“现在的利州史叫周贺,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天之犯法与庶民同罪,不会是他。”

“这般肯定??”陈玉礼明显不信,毕竟在永安就有诸多?如此?“清廉”的官员。

“他若会贪墨,也不至于家徒四壁,连个老婆都娶不到了。”

陈玉礼只觉心累,事情一桩接一桩,法办了一个又一个贪官,可总有那?样胆子大的人,坐上?了官位就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百姓。

“我有时在想,这世?道太过不公,清廉之人生活远远不如那?些贪墨之人,好人也熬不过坏人的欺辱。”

“所以我们?才需要一个明君,需要一个带着大家走向更好的明君。”

“若是你?来坐这个位置,定?会比我做的好。”

陈玉卿眉头微跳,一脸不耐,“打住,皇兄现在是美娇娥在怀,可怜可怜我这个孤家寡人吧。”

“呵呵,皇兄想要的太多?,终究是不适合。”

陈玉卿也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话,起身与陈玉礼对?视,异常坚决的同他讲。

“那?就都要,余下的会有人来扛。”

若说没有感动,那?都是骗人的,陈玉礼无奈的笑了,他的胞弟总是能在他疲累的时候给他一个安慰,让他从疲累中缓和过来,这种关心同顾静研给他的不同。

身在帝王家,他却拥有了帝王最奢望,最不敢拥有的两种感情。

何其幸!

许是书房内的气氛太过温馨,温馨的兄弟二人都有些不适,陈玉卿生硬的将话题转了回来。

“利州那?边派人再去探,就怕、连周贺自己都不知道贪墨的粮草军饷到了他的地?盘。”

陈玉礼双手背后,想了片刻缓缓道,“等老四伤好,再让他去前路打听打听。”

陈玉卿直接笑了出来,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论坑人,他哥坑起人来才是毫不手软。

一个坑接着一个坑的给你?挖好了,爬上?来这个坑直接掉到下个坑里。

“四哥要是知道,怕是又要到我府上?找我喝酒了。”

“他又喝不过你?。”

兄弟二人哈哈大笑,笑声传到了外间?,守在门外的小谢子听到笑声内心的担忧悄悄放了下来,只要两位爷儿同心,什么事情都不算难。

陈玉卿没忘记府上?还有个病患,趁着宫门落锁前出了宫。

陈玉礼唤了周远进来,安排了两件事,扭头看到了窗外的海棠花,花朵含苞欲放,颜色明艳惑人。

摇头轻笑,海棠与她恰是两个反向,也不知她现在做什么。

陈玉礼大抵是想不到,他眼中温柔贤淑,通情达理的顾侧妃,此?刻正蹲在田地?间?,手里拿着小锄头一下一下的除着草。

“主子,要不我来吧,您从未做过粗活儿,这手可怎么受得?了。”

秋梦跟在顾静研身后都要哭出来了,秋灵姐姐带着秋声去做晚饭了,她根本就不敢反驳主子的话阿!

顾静研脑袋都没抬,“没那?么娇气,儿时我还带着你?们?爬过树呢。”

秋梦眼皮向上?一掀,“您可别说了!再说您的形象就掉干净了!”

“怕什么,在这庄子上?谁都不认识,”转头冲站在不远处的酒苦酒笑微微一笑,“反正你?们?也不敢说出去,谁会知道。”

“胆子太小,秋梦你?要学?会在什么环境做什么事,我们?是来‘静养’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待回了、”顿了一下,“待回家了,再想找这般的机会就难了。”

只是、

她有些想他了。

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等秋灵与秋声做好饭出来喊人时,顾静研身上?的衣衫已经褶皱的不像样子,长?褂下摆不止有土灰,还有几块儿泥巴,身上?就更不用说了,有几处都抽丝了。

往回走时,秋灵就喊了小李子去烧水,边走边思量,主子这一身算是报废了,可不能再穿了。

顾静研被克制在骨子里的调皮劲儿上?来了,扭头问秋声,“往日你?下地?都穿什么衣服?”

秋声用余光撇了秋灵一眼,只见秋灵无奈的摇摇头。

“秋声乖,我才是主子,她说的不算。”

小姑娘再会看人眼色,也经历过这样被人追问的场景,吓得?嘴唇发?抖,“嗯”了几声楞是没嗯出个所以然来。

见此?,心情大好,脸上?的笑都明媚了几分。

秋梦捂着嘴偷偷笑,凑近秋声,“别怕,主子逗你?呢。”

“我、我、我没怕。”

得?、将小姑娘吓得?都变磕巴了。

黑纱蒙夜,顾静研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昨日那?股子新鲜劲儿过去了,这会躺下她脑中都是陈玉礼温暖的怀抱。

本以为下午做了许多?活儿,会乏累的倒下就睡,哪成想毫无睡意,干脆起身,点了蜡烛。

烛火点亮了乌黑的房间?,顾静研抽了一张纸出来,研好磨,在白纸上?缓慢的,勾勒出一个大致轮廓。

这一画,就画到了后夜,四更的锣敲响,纸上?的人物才画好,放下毛笔,拿起画纸轻轻吹干上?面的墨汁。

正是一幅陈玉礼睡着的面孔,卸去了防备,毫无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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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礼是一夜未睡,下了暗道入小黑屋,屋中早已有人等候在此?。

秘密相谈许久,陈玉礼手拿蜡烛向回走,走至平阶之上?,听到了外面翻东西?的声音,立即吹灭了蜡烛,贴在墙一侧。

之暗道修建时做了处理,上?方有一处留有气孔,透过气孔可看到书房的局部。

陈玉礼屏着呼吸,透过气孔眼睛观察外面的动作,耳朵也在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人似乎在翻什么东西?,也不敢使劲破乱书房内的物品,翻了一处又一处,最后脚步声绕过桌案走过来在书架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