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入庄王府在后院停下,侍卫扶着陈玉重跟在后面进入了泰景院。
“五爷。”
“去泰安院请姬公子过来。”
暗六步间不带声响退了下去,推开房门,侍卫将陈玉重带入屋中,放在榻上,陈玉重躺在榻上直喘粗气。
“再这么折腾几回,我早晚得被折腾死。”
“看?来伤的还是不重,还有力气说话。”
陈玉卿坐在圈椅上,摇了摇茶壶,里面干干净净,有些丧气的又将茶壶放下。
“都回了永安地界了还被人算计成这副模样,出息。”
“知?道什么人下的黑手?吗?”
陈玉礼的问话让陈玉重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有气无力的摇摇头,就是不知?道敌人是谁才让他憋屈,有仇找不到人报。
陈玉礼跟陈玉卿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榻上的陈玉重。
“此次去渭西,路上可有诡异之处?”
陈玉重躺在榻上,细细回想?自?己此次行程踪迹,他是领了圣旨而去,来去皆走阳关大道,轻轻摇头,毫无头绪。
此时房门被人从外面三长一短的敲响,暗六将房门从外面推开,姬澜手?中提着药箱进来,见房中三个主?子,略微愣了一下,而后笑道,“今儿个你们还挺齐。”
“你没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面那一句是陈玉礼问的,后面那一句是陈玉重问的。
姬澜没回答,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陈玉卿,坐在圈椅上的陈玉卿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点点头极其不要脸的说,“被我扣这儿的。”
至于怎么扣在庄王府的,姬澜不想?再回忆,那于他来讲就是个耻辱,不提也?罢。
将榻前留了出来,姬澜提着药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切脉,片刻收了左手?,无声的叹了口气。
“无大碍,多养些时日即可,”起身走向桌子,提起桌案上的毛笔沾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了副药方。
“早晚各一次,按时吃药,五日后我再来诊脉,切记,不得操劳。”
格外加重了“操劳”二字,寓深意远。
陈玉礼差点儿没憋住笑出来,收敛了膨胀的思绪,转头看?向姬澜。
“你之前可曾听过渭西有何奇人?”
“奇人?”姬澜轻轻摇头,转而又接上,“倒真是有一个。”
“嗯?”
显然姬澜的话拉住了屋内三人的视线,只听他缓缓道来。
“渭西中城有一户姓赵的人家专做阴间生意,据说有秘术传女不传男,可偏偏赵家把这秘术传给了赵小公子。”
“这位小公子姓赵名?柚,是被赵家藏养起来的,有传闻言赵柚嗜血,是在乱葬岗长大的,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有传此人非男非女,非成人亦非孩童,找他做生意的人络绎不绝,可这位小公子、挑客。”
房内静默片刻,陈玉礼沉沉的问,“此人只接阴间生意?”
“对,不做活人账活儿。”
“啪”的一声,陈玉卿手?中的扇子打开,缓缓在胸口扇动,“看?来此人在渭西甚是有名?。”
“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收于靡下。”
陈玉卿这话说的极大,大到连陈玉礼都摇了头,像赵柚这种?人,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这群王孙贵族更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别提收入靡下,估计见上一面都是无比艰难。
“难!”
“难也?要收,我们在渭西的人太?少?,得组建一个情报联络网,此人收入我们的阵营,绝对是百利无一害,至于怎么收、且让我想?想?。”
守在外间的暗六听到自?家王爷这悠哉悠哉的语调说出了如此意味深长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让他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被坑来庄王府的,心?中替那位让他家爷儿想?想?的人默哀数余,被他家爷儿盯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躺在榻上的陈玉重听着听着就觉出了不对味儿,“不是在说谁对我下的黑手?,怎么扯到什么赵家小公子的身上去了?”
“这些时日你远在渭西不知?,冯正阳的尸首不见了。”
陈玉礼的话吓得陈玉重脑袋一沉,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谁没事儿、没事儿偷人尸首?还是个老头的?”
没人给他解答,问完之后陈玉重也?慢慢缓过了味儿。
没人会偷一个老头儿的尸首,更何况这人还是当朝太?傅,能够这样不动声色将冯正阳尸首转移出来的,只会说冯家人。
“所以我去渭西调查军饷是假?”
“是真,都是真的。”
“老五,你来讲我不在永安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陈玉卿收了那股子漫不经心?,心?头有一丝什么划过,快的他没有抓住。
“暗线来报,冯正阳的尸首于头七就已转移出永安,随后冯家二女前往宝川寺祈福,中途发生变故,冯觅露连夜回永安,而冯修明于十五日前前往渭西收账。”
这一切事情看?起来毫无联系,可它?们又像是某一个连接点,当所有的故事线串联起来,缓慢的形成了一张网,将他们所有人网络在内。
“冯家这是疯了吗?”
逆天改命,听起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偏偏有人不信命,偏要去寻求更多的方法改变。
“大抵吧,为了一直追求的东西疯一次又何妨?”
“父皇知?道吗?”
“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
“那…”
没等陈玉重接下来的话问出来,陈玉卿起身打断了他的话,扑扑衣摆。
“传闻隶溯有一美?景,本王还未见识过,不日即将启程同姬公子一同前往隶溯。”
姬澜无奈的闭了闭眼,“赵柚每逢闰月会在召里呆上月余再返回渭西。”
“路上小心?。”
一直未说话的陈玉礼对着胞弟有着说不出口的愧疚,所有的担忧牵挂都化作了一句“路上小心?”。
回东宫。
刚入东宫门,就见小谢子神色微沉得在一旁转圈圈。
“小谢子。”
“殿下!”小谢子跟在陈玉礼身后,轻声过去,“宫里添喜,皇后娘娘身怀月余。”
陈玉礼的脚步顿了一下,脸色蓦的沉了下来,这孕来的过于凑巧了些。
进了乐央宫,只见顾静研身着华服,正坐在圈椅上扶额,轻轻走过去,按住她的手?。
“怎还未休息?”
见他回来,顾静研侧身抱住他,心?底升起的恐慌一点点压了下去。
“皇后娘娘有喜又受了惊吓,我刚从长乐宫回来。”
陈玉礼回抱住她,听到她的话眉头微皱,很快又松展了眉头,抬起她的下巴,二人对视。
“吓着你了?”
顾静研轻轻点头,又栽入他的怀中,闷闷的与他讲今晚发生的事情。
“歇息后不久,宫人传来消息说长乐宫请了御医,换好衣服急匆匆的赶到长乐宫,就听到皇后娘娘有喜了,只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我们一群人在外殿候着,父皇在内殿陪了皇后娘娘许久,出来时脸色沉得很。”
龙颜震怒哪是旁人能够承受的住的,顾静研入宫不久,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被吓到了也?是正常。
只是她想?到离开前启元帝深深的看?她那一眼,心?底就忍不住的发慌。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同启元帝说乐何。
这夜,顾静研在陈玉礼的怀中睡的不安稳,一夜梦伴,梦中冯慧落了胎,所有人都指责是她做的,而她被灌了药说不出话,没有人听她的辩解,别人也?不需要她的辩解,只耳边那句,“拖下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无比清晰。
猛然睁开双眼,喘着粗气,侧眸入眼的是他俊逸的面庞,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平缓自?己的呼吸,陈玉礼大手?一挥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问她,“做噩梦了?”
没有任何言语,只紧紧的抱住了他,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抚平了她心?底的褶皱。
这夜,又何止乐央宫没有睡好,多的是人一夜未眠。
今日休沐,启元帝在御书房坐了一晚,天光微亮。
“查韦博。”
“奴才在。”
“叫御膳房好生伺候长乐宫,不得出一丝差错。”
“是。”
启元帝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桌案上摆放着奏折,上面正是冯和滦的种?种?罪状。
食指与中指紧扣,两?只手?指在桌案上敲出沉闷的声响,一声接一声,伴随着节奏,“冯慧”二字在启元帝嘴里阴晦不明的吐露出来。
这孕来的好,也?来的巧!
御书房内,缓缓响起了启元帝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大,吩咐完事儿的查韦博站在门外唤来了自?己的干儿子。
“去东宫跟太?子殿下传个信儿,圣上今日心?情甚好。”
看?着干儿子利索的背影,查韦博抬头看?了看?天,天空蔚蓝,一朵朵白云挂在天上,点缀了单调的天空。
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这天阿,又要变了。”
查韦博跟着启元帝多年,见过血染的天,也?见过灰暗不见光的天,只是不知?道这次又要有堆积多少?白骨。
小谢子将人领进来,话儿带到后就把人送了出去,顾静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下巴抵在陈玉礼的肩膀上,轻声问他,“是不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近些时日身体抱恙不出门可好?长乐宫怕是要有动作了。”
顾静研想?也?没想?回了一句,“好。”
有些事无需解释,我懂。
陈玉礼拢着她的手?,眼底的神色愈发阴暗,朝堂,后宫,边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的他犹如走在阶梯上,每上一个台阶,下面的台阶就掉落下去,一个又一个。
而他、和他们,没有回头路可走。
作者有话要说:划重点这个赵家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