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手指覆上眉梢,冯茵臻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她搞不清李承绩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却本能的一点一点挪向塌内,挪的离他远了些,抬头问他:“殿下这个时候过来,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嗯。”见她避开了他的手指,他便就着她给他挪出来的位置坐了下来。月色皎洁,将她的轮廓映的有些朦胧,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丢了只镯子,来看看是不是落你这儿了。”
“杏儿赶紧去找找落哪儿了,”她提着一颗心坐立不安,听李承绩这么说,她心中想着要赶紧把他支走才安心,忙从榻上坐起来穿鞋,“想来殿下必是急着用,我也去帮忙找找。”
她人影从竹塌上立起了身,步子还没踏出去,就感觉手臂一紧,被一股力道拽了回来,然后跌进一个滚烫的怀里,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声,“不急。”
冯茵臻眼皮一跳,伸手扶住李承绩的胸口,试探着叫了他一声:“殿下?”
“你似乎,”夜风带过几片飘零的竹叶,他用手指握住她的下巴,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很慌张?”
冯茵臻看着他墨一般黑的凤眸,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没、没有啊。”
她试图挣脱他的牵掣,将头偏过去,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反而是李承绩发现身上的人有些不老实,另一只手压住她的腰,迫使她逼近自己,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本宫看你,似乎着急赶本宫走?”
她被他这么用力一压,压的有些懵,只能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腰间的力量钳制着他,使她不得不往前倾过去,她重心有些不稳,本能的张开腿跨在了他腰上。
等回神过来时,突然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和姿势相当暧昧。
“怎么会......”她坐在他身上用手推了推他,没推动,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殿下过来,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欢喜?”他打量着她看不出半分欢喜的脸,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嗯,那本宫今晚不走了。”
“啊、啊?”她下意识的直起了身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里默默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内心崩溃,我的天,我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不及她再找什么推辞的理由,李承绩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
明月的清辉洒在他身上,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她怯怯的看着他,想怎样才能脱离这尴尬的境地,脑中却一片空白。
抚着她的脸,他发现她面色发烫,许是找了凉,不好再吹夜风,便打算带她进屋。
等她脑子终于转动起来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支起她的背,揽住她的膝盖,将她横抱回了屋子。
“殿、殿下,妾身伤还没好!”灯光的阴影下,她的声音完全慌乱了。
“那就更该回屋歇着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幽幽夜色里,唯有飘零的竹叶自半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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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了赵良娣吹的枕边风,使得李承绩在丰怡苑来了一趟,又赏了个镯子。
宫人们都传冯奉仪日子算是熬到了头,就连皇后也对她舍己救人的行为赞赏有加,说东宫的女人们当以此为表率,都当彼此是自家姐妹方能让后宫安宁,让太子省心。
又不知道皇后从哪儿得知杜吉月的院子里养了狗,对其训诫了几句。
太子妃身体抱恙,今日没来请安。
赵良娣因有个表姐在宫里做贵人,给皇后请完安之后便去了贵人宫内。
散去时,杜吉月并着冯茵臻一边等赵良娣一边在花园里闲逛,四下无人时,终于忍不住笑她,“总算熬出头,妹妹如今倒是得意了。”
冯茵臻摩挲着腕上的玉花镯子出神,“姐姐说哪里的话,太子不过是可怜我罢了。”
“也是,若不是那只狗,妹妹如今怕是还得不到如今的风光。”杜吉月睨了冯奉仪一眼,掩嘴娇滴滴的笑,“说来,也是姐姐不是,要不是姐姐养狗,妹妹也不至于被那狗儿咬伤。”
冯茵臻终于抬眼看她,愣了愣,“啊?”
“母后说的你没听见吗?”杜吉月买了一大步,拦在冯茵臻面前堵住了她的去路,“奉仪如今得了太子和母后的青睐,心中定然很是欢喜吧?”
“你在说什么?”
“平日里我处处打压你,你心中必不喜欢我,此处无人,你也无须装模作样。”杜吉月哼了一声,“你别以为帮了赵良娣这一次,殿下就会真的对你青睐有加,你以为你手上的镯子真的是殿下特意送给你的吗?”
冯茵臻看着杜吉月眸中的不屑,有些发愣,不知自己何时又得罪了她。
却见她拉过自己的手,抚摸起那只镯子来,“这镯子本是我央殿下送我的。”
原来,杜吉月不过是看不惯自己吃了甜头。
“嗯,”她颇赞同的点了点头,迎上她轻蔑的目光,抬起左手手腕,露出环在皓白手腕上的玉花镯子,认真地问,“可缘何......它现在却戴在我腕上?”
那镯子并非纯白,里面横着着些许粉色的飘絮,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若不过是刚好出了事,殿下生我的气,这才转手给了你。”杜吉月咬咬牙,愤愤抬手打下她的臂弯,“捡了我不要的东西,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冯茵臻更加认可的点头,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偏头打量杜吉月,不由哂笑,“是没什么可得意的,既没什么可得意地,那姐姐你同我急什么呢?”
“我,”杜吉月一时语塞,看她这一副好像看傻子似的眼神,心中却分外不舒服。
她也知道东宫得宠的唯有赵良娣一人,也不知道赵良娣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搞的太子到现在都没碰过自己,但又不好同外人说。她心中妒忌赵良娣,可偏太子宠她,她也不敢跟赵良娣对着干,是以将所有不满都发泄在冯茵臻头上。
但有时候想象,冯茵臻其实比自己更惨,是以平日里虽然嘴上讥讽讥讽冯茵臻,却只有自己才知道,嘲讽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挽尊罢了。
但没想到这冯茵臻帮赵良娣挡了一次狗,太子竟在丰怡苑住了一夜,这让没被太子碰过的杜吉月十分嫉妒且恼怒。
彼时的她其实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因只知道太子在丰怡苑留宿之后赏了她一枚镯子,便想给她心里添堵,却不想冯茵臻看上去却十分气淡神闲,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杜吉月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枚镯子,拿到她眼前晃了晃,“瞧见没有?殿下新送的镯子,比你那个,好了不知多少倍。”
“真是只好镯子。”冯茵臻看杜昭训拿镯子的表情像是在炫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脸上的笑意更甚:“妹妹的镯子,自然是比不上姐姐的。”
她越是忍让,又笑的好像人畜无害,杜吉月就越是不舒服,不舒服到想把她手上的镯子扒下来摔了。
杜吉月虽也是个庶女,但家中主母过世的早,父亲虽没有再扶正哪房的姨娘,却把持家的权利丢给了自己亲娘,是以在家中向来是有求必应,目中无人,就连府中的嫡女都得高看她一眼。
她看了身后的侍女红莲一眼,红莲先是呆了一下,看见自己的主子瞟了冯茵臻的手腕一眼,婢子机灵的会意,见四处无人从杜吉月身后站了过来,推开杏儿,要从冯茵臻手上把镯子掏下来。
冯茵臻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赶紧将被捉住的手臂往怀里带,杏儿也连忙过来帮忙,红莲又抓又挠,扯乱了杏儿的发髻和衣衫,冯茵臻好不容易挣脱了红莲,回过神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下去。
红莲挨了打,捂着脸看着杜吉月却不敢多说半句话。
杜昭训见她动手打了自己的侍女,上来也是一巴掌,厉声喝道:“杏儿你好大的胆子!”
杜昭训的手一松,上好的玉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