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裴珠半天答不上来，黎辰替她开了口：“我们刚成婚不久，还没想过子嗣的事儿。”
“再说，”黎辰扭头看身后的裴珠，“在下的妻子岁数还小。”
男子身旁的清丽女子看向裴珠略带稚气的脸，笑着说：“娘子看着年岁是小了点儿。”
女子抚上隆起的小腹，眼角眉梢都是柔情：“子嗣的事儿讲一个缘字，时候到了，孩儿自会来。”
“对对，”男子指向云端的寺庙，“这云山寺求子最灵了！”
说到这儿，男子神情落寞，说道：“不瞒郎君娘子，在下与妻子成婚多年，却迟迟不得子嗣。在下的妻子受了不少罪，民间的什么奇特法子都用上了，也跑了不少寺庙，就是怀不上。”
“最后还是这云山寺最灵验，几月前我与妻子来这庙了拜了拜，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了。今日特来还愿。”
裴珠接话：“那便恭喜娘子郎君了！”
那女子瞧裴珠，觉得她圆润的脸与一双透亮杏眼甚是讨喜，弯唇道：“娘子生得这般美，想必日后的孩儿定会很好看。”
黎辰握着裴珠的手紧了紧，他对这话很满意，回道：“自然。”
“天快黑了，那便不多叨扰两位，在下与妻子还要去还愿。”拜别后，那男子小心搀扶女子继续往上走。
路上，裴珠与黎辰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望着黎辰的背影，裴珠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他们大概是不会有孩子的，但他好像是喜欢孩子的，在宫里对自幼丧母的十一公主很是照顾。
十一公主是黎辰一手带大的，他很有耐心，对孩子也包容，这点儿裴珠还是挺佩服。
黎辰是太子，肯定要有子嗣，日后少不了与别的女子生孩子，她虽说过愿意替黎辰照顾他的子嗣，但做得了，并不代表心里就舒服。
裴珠想，天底下应该没多少女子愿意自己丈夫同别人有孩子吧？她的阿耶自始至终都只有阿娘一人。不过在皇家，这都是不得已的事儿。
“在想什么？”黎辰见裴珠一直垂着头情绪低落，忍不住问。
“没什么。”裴珠不敢直视他。
黎辰以为她是在想刚才那对夫妻，问：“你喜欢孩子吗？”
裴珠抬头，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她想了想，还是摇头否定：“不算很喜欢。”
“好，我知道了。”黎辰回过头，继续拉着她赶路。
他在孩子的事情上倒是无所谓，她自己都像个孩童一般，哪儿能照顾了另一个孩童？她若不想生，那便不生，连后路他都想好了。
他长她六岁，先前还能因为她年岁小，不想在嫡子前有别的孩子为理由挡住别人塞给他美人，可她下月及笄，这法子是用不了多久了。
往后，他都打算自毁声誉了，她与他总是要有一个人不能生的，世俗对女子的恶意要大些，既如此，还是由他来担吧，左右他是太子，没人敢多嘴。
若以后他真登上帝位，免不了听那些老臣的唠叨，他也想好了，届时就从别处抱个孩子给她，什么皇家血脉，他压根不在乎，能与她厮守一生，便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裴珠，”他突然唤她，“我们一起。”
裴珠茫然片刻，没懂他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直一起吗？
黎辰笑了笑：“走吧。”
两人跨过山门，路过天王殿，来到正殿虔诚跪拜。
上完香后，跪在蒲团上的裴珠悄悄掀开道眼缝偷看黎辰，他双手合十抵在鼻前，神情专注。
不巧，下一瞬黎辰似是感受到旁边炽热的视线，缓缓睁开了眼，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
裴珠赶忙回过头紧闭双眼，随后头上被敲了一下。
“裴珠，拜佛要心诚。”
她不想在佛祖面前同黎辰斗嘴，便不理他。
将平安符拿到手后，两人出了正殿。
裴珠没想到今日竟真和黎辰胡闹一通，她这会儿确实有些累了，只想快些回去。
还没走出几步，裴珠身后的衣领就被人揪住，她回头瞪黎辰，恼道：“平安符求也求了，该回去了！”
黎辰皱眉：“先前怎么不见你回宫这么积极？”
“你看，”黎辰扬起下巴示意裴珠往南边看，“那有棵树，我们去看看。”
裴珠顺着黎辰的视线朝那边望，只见一棵挂满红布条的银杏树立在正殿侧前方。
尽管裴珠再不情愿，耐不住黎辰力气大，还是被他扯了过去。
云山寺往日来的人不算少，祈愿的占了大半，现下因快天黑，寺内并无多少人，连树前也是冷冷清清的。
黎辰在一旁扯了条红布写他们两人的名字，百无聊赖的裴珠仰头看树。
树上的红布条密密层层的，压得枝干都弯下几分，风一吹，成百上千的布条随风舞动，远远看去倒像是新娘子盖头垂下的红流苏。
黎辰停笔，裴珠凑过脸去看，上面只写了他们俩的名字。
“干嘛写咱们的名字啊？”
裴珠方才偷偷瞄了眼别人的布条，上面要么是祈求上苍护平安，要么是求子求姻缘，只写俩名字的她还真没见过。
黎辰一时语塞，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懂。
索性裴珠没多久就寻了别处去玩，黎辰这才松了口气，将布条挂到树上。
他原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今日看见了，总想着写个也好，九重天阙上若真有神明，那他希望神明能保佑她无灾无痛，一生顺遂，再贪心一点儿，他希望，他们能一起长命百岁。
忽起了阵风，黎辰站在树下，任由落叶飘打于脸，渐渐被漫天的红布带笼罩，好似天上的神明真的听到他的心声做出回应。
裴珠这会儿还蹲在放生池边看鱼，池间鱼儿身上鳞片清晰可见，数条颜色各异的鱼摆动身子在水里游动，时不时吐气激起水面串串水泡。
她来了兴趣，抱着腿数鱼的数量，丝毫没发觉身旁来了人。
黎辰不忍打扰她，但夕阳落了山，再不走，他们今夜就只能借住在寺庙里了。
“玩够了吗？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回去。”
裴珠刚要开口，身后传来的男声打断了她。
“二位施主且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