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思前想后,将黑棋落在右处,郑皓是客人,留给客人些面子总归是好的,这样一来黎辰便不会说她不懂规矩了,反正是她输给了郑皓,不丢东宫的脸面,也不丢他的脸面。
见此,郑皓微微讶然,他看出来裴珠这是刻意让着他。
而一旁的黎辰狠狠皱眉,他同样看出来裴珠这是故意的,呵,见小竹马要输,心疼了?
果不其然,这局棋以郑皓胜出为终。
郑皓拱手道:“太子妃,承让了!”
裴珠笑意盈盈:“郑小将军客气。”
明明是些在外说的客套话,到了黎辰耳中却格外刺耳,他只觉得这是郑皓在炫耀。
此举,无疑激起了黎辰的胜负欲,他用力甩了甩衣袖,声音大到裴珠都以为他要跌坐于地。
裴珠不解地看过去,黎辰端正姿态,装作不经意地解下腰间香囊,拿在手中把玩。
眼尖的郑皓认出那是出自裴珠之手,心弦颤动。
注意到到郑皓的视线落在香囊上,黎辰满眼柔情地望向裴珠,笑道:“这是太子妃亲手做的,话说,郑小将军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不知家中可曾作婚配?”
郑皓:“回殿下,臣家中不曾替臣作过婚配。”
“哦?”黎辰抿了口茶,继而看向郑皓,“那不知满城的贵女,郑小将军可有看入眼的?”
“回殿下,”郑皓抬头正对上黎辰视线,“臣,无心男女情爱,大好年华,应当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先立业再成家,倒是个不错的措辞,黎辰喝尽杯中茶水,长指敲击石桌,垂眸思索着什么。
他本想顺着往下提到圣人有意将七公主下嫁于郑皓,可他没料到郑皓竟一下子将他的话堵死。
黎辰来了趣味,问:“不知郑小将军,是没有入眼的,还是说,爱而不得呢?”
他知晓这话无疑于挑明,但他不在乎,他此刻只想让郑皓难堪。
郑皓微愣,原先一直在旁边观望的裴珠忍不住开口,连她也听出来些不对劲儿了。
“殿下,我与郑小将军乃是幼时故交,您是不知道,郑小将军有一见女子就脸红的习惯呢,您快别打趣他了。”
裴珠在外从来都是对黎辰用尊称,这会儿黎辰听了却浑身不痛快,如此倒显得他们生疏。
况且,她今日不仅故意让郑皓赢,还想方设法地护着郑皓,真是让他恼怒。
黎辰现在满脑子都在想裴珠为何总是替郑皓说话,并未再追问下去。
郑皓默了几息后,瞟了裴珠一眼,开口道:“殿下所言不虚,臣的确有过心仪的小娘子,不过与殿下所说的有些出入,臣与她现下是无可能……”
“可岁月漫长,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郑皓直视黎辰,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位盛气凌人的太子殿下。
黎辰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已掐的泛白,好一个郑皓,敢与他叫嚣。
两人对视能擦出火花来,谁也不肯败下阵。
坐在里面的裴珠此时正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她只关心下棋,至于其他的,没兴趣。
裴珠吹完一块后正欲再拿一块,悬在半空中的手却被黎辰一把抓住,她不解地看向黎辰,不知她这是又搞哪出。
不过这是在外面,她理应配合他。
黎辰将裴珠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朝郑皓说:“郑小将军现下既无娶妻的想法,那我便也不再提,只不过,成家乃是人生大事,定要慎重些才好。”
紧接着,黎辰将自己与裴珠的手放在桌面上,柔声道:“还望郑小将军日后觅得佳人,同我和太子妃一样,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日后子孙满堂。”
闻言,郑皓脸色煞白,盯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两人亲密的画面,他露出个苦笑,语气颤抖:“多谢殿下……”
临别之际,黎辰又同郑皓说些了许多客套话,他势必要挫挫这小竹马的锐气。
青梅竹马,总角之谊又如何?他是她的夫君,是最有资格伴在她身边的人,郑皓注定筠败给他!
见郑皓落寞的背影,黎辰嗤笑一声,出了亭子唤来傅安。
光是诛心还不够,敢忤逆他的人,都不会有何好下场。
黎辰冷笑:“郑小将军回军营路上,马儿不慎受惊,摔下马后伤重 ,不知是死了还是残了?”
傅安脊背一凉,心下思量几番,拱手道:“殿下,郑小将军伤重,御医也束手无策。”
裴珠前脚回到承恩殿,黎辰后脚就跟了过来,怒气冲冲的模样让宫人都恨不得避免三分。
裴珠躺在榻上,拉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昨夜本就没睡好,她现在乏得很。
“裴珠!”
刚合上眼的裴珠认出这是黎辰的声音,不耐烦地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裴珠!”黎辰迈着大步来到内室,见裴珠正安然躺在塌上歇息,顿时火冒三丈。
他一把掀开被子,拽起裴珠。
“竟还有心思睡,你知道你方才干了什么嘛?”
裴珠懵了一瞬,而后气不打一处来,晚上不让人好好睡,白天拉着她去看下棋,如今更是要扰她睡觉。
岂有此理!事不过三,她忍不了了!
“黎辰你发什么疯!”裴珠用力挣开黎辰,“早上还好好的,现在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有病就去找御医瞧瞧!”
黎辰似是没想到裴珠的话如此重,气得脸涨红,半天只吐出一句话:“当真是我把你惯坏了,如今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裴珠也不甘示弱,从榻上跳下来,站在地上同黎辰理论:“我方才同你演戏,给足了你面子,到底哪里不合你心意,非要趁我睡觉的时候训斥?”
“裴珠,你当我看不出来吗?方才你故意装傻,输给郑皓,这是我冤了你?”
裴珠气笑了,他居然因为这件事生气,真是比她把脸面看的还重。
她叹了口气:“黎辰,是我输给了郑皓,不会有损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脸面,况且郑皓是客,你已然赢了那么多局了,让他一次又何妨?”
黎辰还在气头上,继续追问:“好,暂且不提这个,我是你的夫君,你为何要处处向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