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说他看见望舒路遇劫匪,本是打算上前解救,结果他反而身陷囹圄,还是望舒心善救下了他。
郁离觉得这才该是望舒的性格,她怎么可能做那个被英雄救美的人。
“所以自那之后她同你回了家?”郁离猜想,这中间应当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否则望舒没那容易就跟秀才走。
“也不是。”秀才叹了口气,而后看向郁离,“在下的妻子名唤......”
他没立刻将名字说出来,郁离知道他是在试探,这秀才平静之后就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望舒在神都已经有一年余,这是她自己说的,至于她从蠡县离开后去了哪里,这就要你当面去问清楚了。”
郁离转过身,秀才的话她不怀疑,但她不喜欢同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地试探。
秀才咬紧了牙关,是了,他的妻子小名便叫望舒,在蠡县,她对外只说自己是二娘,能知道她小名的,必定是认得她的人。
“那日望舒是打算离开的,只是在下受了伤,望舒无奈,只能将在下送回去,又见在下家中只有一个人,不忍将在下一个受伤之人丢在那里,这才决定留下几日。
至于后来,算是日久生情吧,望舒答应做在下的妻子,在下以为这便是在下余生最大的幸运。”
秀才叹了口气,“在下发现她夜里在屋顶上休息的时候其实并未多想,只以为望舒喜欢月亮亮的时候。
知道不对,还是在后来街坊说了一句,说曾有个传闻,乡野间的小妖喜欢对月朝拜,以祈求自己能修成人形。”
他当时听了心中有那一瞬的疑惑,但也仅仅是一瞬,他觉得即便望舒是个小妖也无妨,心地善良的小妖远比有些人可亲。
只是秀才有些担忧,怕望舒的事传开了,对她造成什么危害,所以才有那一次的撞见。
望舒那时候是知道他的担忧的,所以才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谨慎了些,在屋顶的时候总是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却在他一次无意中醉酒后都变了。
秀才无比悔恨那一次醉酒,更悔恨不该将这件事说给友人听,以至于望舒会做出离家的打算。
“那望舒在蠡县这些年除了晒月光,可还有其他事情?”
郁离并不打算瞒着秀才,左右苏兮有法子让秀才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其他事情......”秀才想了想,沉声说道:“应是有的,起初我们刚成亲那会儿,望舒夜里都会等到月亮升到中天才休息,直到月余后才入夜便歇下。”
郁离再问其他,秀才皆说没有,郁离便就此作罢。
“那你收拾收拾吧,明日便动身往神都,以你的速度,半月可能赶到?”郁离大致算了算,但又因自己不常车马出远门,是以也不知道太原府到神都有多远,需要多少时日。
她甚至私心想,当年还是王氏贵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从太原府往神都有多远?还是她从未到过神都,只去了长安呢。
“足矣,足矣。”秀才想着别说半月,就是十天,他也会想法子赶到神都,哪怕早一日见到望舒,也是好的。
郁离点头,和城隍对视一眼,便从宅子里离开。
临走前郁离朝城隍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记得每月月圆就去秀才的宅子里坐一坐,无须太久,个把时辰便成,与你的修行有益。”
城隍眼睛一亮,也不多问什么,只点头感谢。
等出了蠡县,孟极才张嘴问道:“你那么同城隍说,她一定会去吗?”
望舒在那里晒月光,必定是因为神力溃散过,她乃是月光之中诞生的神女,那溃散的神力必定会在月光之中无法外泄,若是城隍听话地去坐一坐,说不定可以更上一层楼。
“我猜,会的。”
郁离看得出那个城隍并非迂腐之人,当年说是救下主人而死,简简单单一句话,其实不一定真就那么简单。
至少郁离觉得,那该是一段很值得人细细去听的传奇故事。
从蠡县回到神都,苏兮便找到了七月居,说是有法子送望舒回去,不过她打算压一压,晚些时候再说。
郁离也正有这个意思,她们俩虽然愿意不计前嫌地帮人,可不代表愿意被人利用当个打杂的。
郁离将秀才的事同苏兮说了一遍,苏兮那表情精彩的,如同在戏园子看了精彩的表演,末了啧啧有声的摇头说望舒这个神女看着神圣不可侵犯,没想到也是个性情中人。
“谁说不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望舒肯嫁与一个凡人,也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郁离去的时候只以为这只是一桩误会,望舒只是与那秀才做了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没想到真的是夫妻。
“不过你让那秀才上京,是有什么打算?”
苏兮觉得郁离肯定另有深意,猜想大约是想让秀才与望舒当面对峙,好让一切都水落石出,不过望舒绝非常人,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吐露。
“原本只是想让望舒知道我们已经知晓她过往那些事,大可不必如此费心算计,后来想想又觉得既然人都弄来了,只是敲打有点浪费。”
郁离眯起眼睛笑道,那样子跟苏兮平日里设计人可谓一模一样。
“所以?”苏兮很高兴郁离有几分自己的样子,至少不是个傻鸟了。
“所以自然是想她走之前听个精彩的故事,生意做不成还要搭上功夫,怎么说我也得转个开心不是。”
“是这个道理。”
两人一拍即合,而望舒却还在宫中仔细琢磨,那日她和苏兮喝酒,最后到底是怎么醉的?又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不该掉以轻心,如苏兮那般的九尾狐狸,她怎么能在她面前松懈?
望舒捏紧了拳头,早知道如此,她该早早便同郁离他们一样离开,何必留下来给自己找麻烦。
不行,望舒猛然抬眼,还是须得万全才是,那个人,留不得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切早已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