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没给孟婆太多嘴毒的机会,很直接地问道:“早年天宫有个叫九皋的鹤仙,曾因私藏仙露被责罚,后偷偷出逃到了凡间,自此踪迹全无,不知道冥府那边可有他的下落?”
孟婆张了张嘴,“九皋?这个名字倒是很熟,但冥府这些年从未接到过罪仙下入凡间的,他应该并不曾到过冥府。”
顿了顿,孟婆又道:“但冥府有些小道消息,你们想不想听听?”
“说!”郁离只差一巴掌拍在孟婆后背上,催着她赶紧说出来,别绕圈子。
“行,冥府有则传言,若是不想从轮回井下去凡间,那就从忘川逆流而上,也一样可以投胎为人。”
这则传言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传得有鼻子有眼,但那可是忘川,寻常鬼差下去都不一定能上得来,何况是在冥府最孱弱的魂魄。
即便那个叫九皋的不是魂魄,一个罪仙,能比冥府的鬼差好到哪儿去?
他要是下忘川,还得逆流而上进入凡间,不被忘川水刮得只剩下骨头才怪,哪还有力气入凡间为人。
“我从前也在妖集听说过,说心志坚定之人可以逆忘川之水,经刮骨之痛,可以不经轮回再入凡间。”
苏兮点头,“不过我还听说此种法子能成者万里无一,且即便成了,也会因忘川水阴气过重而改变渡水者的气运,大多都会夭折,或是横死。”
“此话不假,不过我自入冥府起,从未听说过有人渡过忘川水,所以那处是冥府唯一一个没有看守且通往凡间的所在。”
孟婆摇着手中的团扇,很不看好九皋的道:“区区鹤仙,他怕是根本渡不过去。”
“那如果渡不过去,可能在水中寻到他的踪迹?”郁离觉得严谨些为好,万一九皋真就是从水中去的凡间呢?
“这个嘛,我得回去问问离垢,他看守忘川。”
郁离哦了一声,心想离垢转了多少年,怎么又去看守忘川了?那水边味道着实不好闻,他和夕霏一起的时候,两人不会都捏着鼻子吧。
孟婆说完见郁离和苏兮都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随手招了个鬼差前来。
那鬼差哆哆嗦嗦的站在几人面前,听着孟婆的吩咐,立刻转身就走,生怕多待一刻。
“我们是能吃人还是怎么着?”
苏兮这话问完,郁离和孟婆齐齐盯着她看,平时鬼差也没这么害怕,这次苏兮在,鬼差才走的那么干脆利落。
所以苏兮这我们二字说的有些多余,她只需说我便可。
鬼差的办事速度很快,短短一刻钟便带回了答案,忘川之中并无鹤仙九皋的踪迹,他要么从未到过忘川,要么便已经从忘川出去了。
“一点踪迹都无?”郁离问道。
鬼差强忍着站直了身体,“也不全是,但因为自古入忘川的罪仙并不在少数,鹤仙也不止这一个,所以那些残缺的羽毛究竟属于谁,并无法确定。”
“那如果渡水成功,可有法子查询到踪迹?”
这个问题孟婆从前从未想过去问,现在倒是有点兴趣了。
鬼差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苏兮,然后咽了咽口水,说道:“有,冥府生死薄即便没有记载,天宫司命处也会有异动,毕竟这不属于正常轮回,成为凡人之后的命簿一定会有特别之处,只需问一问司命就可以了。”
“那不是简单,苏兮找司命问一嘴就行。”
郁离示意苏兮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干活,这次可不止她的生意,还关系到苏兮自己的一桩因果。
苏兮撇嘴,转身出了七月居,就站在巷子中朝着半空施法。
暂且不管外面的苏兮,郁离接着问鬼差,“若是有妖仙私入冥府,你们那儿就没个警示啥的?”
鬼差点头说有,“黄泉之外有时是会有生人出没,只要不过黄泉,冥府一般不会追究,但如果越过黄泉到了忘川,一旦被发现,立刻便会被缉拿入炼狱受刑,妖仙也不例外。”
“如九皋那般,他应该是有办法躲过巡查。”
郁离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万一九皋并没有入轮回,只是用了其他法子隐匿了踪迹和气息,那又当如何寻找?
正想着,那边苏兮带着垂头丧气的司命星君走了进来。
“让他自己说吧。”苏兮示意司命别磨叽。
司命星君很不情愿地道:“凡间六年前确实有一人的命簿出现异常,我曾去冥府对照过,并无那人入轮回的记录。”
郁离打起了精神,她觉得自己这牛角尖钻的有点正确。
“那人是谁?如今身在何处?”郁离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收一点报酬上来,总不能一年到头开张一个月,然后一个月就那一单生意有收入吧。
司命一脸的为难,苏兮立刻眼神凉丝丝地看着他,小司命瘪着嘴,挣扎了不到三息,张嘴说道:“此人出生于定州一户张姓人家,据说此人生得美,看上去如同仙童般。”
“定州张姓......”
“对,我所能说的就这么多,至于别的,我并未多看,因为那人的命薄有些奇怪,我只能看到他的结局。”
司命当时还感叹自己这司命做得憋屈,没前人那么洒脱,还没前人那么能屈能伸,他这些年不是被苏娘子欺负,就是焦头烂额地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冒出来的烂账。
这个张姓人家的孩子便是其中之一。
当时司命见他结局凄惨,便觉得此人应当不足为虑,也就没多注意此人当年命薄的异样。
却没想到今日苏兮把他叫来问此人,司命觉得回去之后应该好好看看,毕竟苏兮和郁离能问到的,大多都不是善茬,与人与事,皆是。
“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
司命连忙摆手,问道:“那我可以走了?”
“慢走不送。”苏兮摆摆手,司命立刻如蒙大赦,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郁离等司命走之后才说道:“如无意外,那就是九皋了,他还真是一往情深,为了一个不可能的人,竟愿意做到此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