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薛怀义所问,津守天男很直接地回答,并不打算藏着掖着。
“我所求只是希望大将军能在女皇面前美言几句,实不相瞒,如今的津守家早已不如从前,但我还想试一试,哪怕只能保眼前三五载富贵,也是值得的。”
津守天男说得很认真,脸上全是拼尽一切勉力一试的决绝。
薛怀义被他这态度给打动了几分,他原本不打算给那个早年认的义父的面子,即便如今提起他令人闻风丧胆,他却一点不怕。
他早就不是从前的冯小宝,陛下对他的宠爱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即便是如今这个薛姓的来源,他也可以不放在眼里。
薛怀义将那块玉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只见那玉通体光华流转,确实不像是凡物,“也罢,我就如你所愿。”
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举手之劳就能得了这块宝玉,何乐不为。
津守天男立刻千恩万谢地就要跪拜薛怀义,被薛怀义假模假样的扶了起来。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别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办到的事,他一句话就能办到,这感觉简直美妙极了。
坐在二楼的郁离和楼之遥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猛击则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三人一下子对这个倭人的厌恶顺滑到了第二,更厌恶的是薛怀义了。
“日前归义坊对街上的一位郎君在南市遇见了薛怀义,薛怀义打马在街上横冲直撞,那郎君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就被薛怀义纵马踢伤,而后还嘲笑他摔得如同烂泥。”
那郎君在街口和晒太阳的老丈说起此事,脸上全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后来孟极蹲在那里等了许久,才听老丈同别人说起这件事,说是那郎君已经半个月不曾回来这边的宅子,他一度以为这郎君是出门远游了,没想到是在妻子家养伤。
“这倒是和我看到的文字相差不大。”
楼之遥点点头,书上写的薛怀义就是仗着女皇的宠爱为非作歹,不是还说与宰相苏良嗣争高低,非要从南衙走,结果被苏良嗣叫左右揪住打了个满地找牙。
事后薛怀义曾去女皇面前告状,可惜了,女皇心如明镜般,权衡利弊拿捏得很准,与左膀右臂般的宰相比,薛怀义更多像是个宠物。
一个宠物,如何能与国之栋梁相提并论。
“连他都出现过?”郁离有些无语,心道这帮写史的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头写,是没有人可写了吗?
“是啊,有他,也有索元礼和来俊臣,对了,还有一个叫傅游艺和侯思止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楼之遥在这一段历史里记住的全都是坏人,在太宗那个朝代记住的全都是战神,包括太宗自己。
“确实都不是好东西。”
郁离很赞同,楼之遥所说的这些名字,皆是当下风头正盛的酷吏,他们那般行事作风,会被记录进史书中,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处,毕竟可以告诫人们,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边正闲聊着,那边门口突然传来了哭喊声,接着是薛怀义大笑的声音,“你瞧瞧他这模样,是不是比癞蛤蟆还不如?我就说,你该是一滩烂泥!”
郁离和楼之遥对视一眼,心道该不会是归义坊那个倒霉的郎君吧。
不约而同起身往外走,郁离甚至都没忘记拽过孟极抱在怀里。
白月茶肆门口,薛怀义看着地上捂着脚痛哭的郎君,嘴角不屑地扬了扬,“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否则可没今日这般好运气。”
他说着走到自己的马前,踩着跪倒在地的仆役的后背便要翻身上马。
郁离手指微微一动,刚坐到马上的薛怀义突然觉得屁股。
跟随他前来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方才还安静的马一下子疯了一般狂奔而去,留下一众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愣什么,赶紧追去啊!”
薛怀义揉着被摔疼的肩膀,呵斥还站在那儿的随从,方才好好的怎么会屁股疼?
他皱了皱眉,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仆役,上前就是一脚,“你也去追!”
看着众人都追着马跑,薛怀义心中的怒气这才稍稍平息了些,一瘸一拐地朝着南市外走去。
“干得漂亮!”
楼之遥冲着郁离竖起大拇指,心想这个时候的神还真是可爱,比现代那些冷冰冰的雕塑可爱多了。
“夸得太早了。”孟极撇嘴,看着远去的一众人,心想也不知道此事会让什么人倒霉呢。
“是我冲动了,不过实在忍不住。”郁离想了想又道:“不然还是把这段记忆给掐了吧,要是连累了无辜之人多不好。”
“你少来,你肯定一早就想好了,对吧。”
孟极才不相信郁离会这么冲动,她虽然不如苏兮那么狐狸,却一向脑子活泛,能动手就证明没有多少后顾之忧。
“呀,你发现了呀。”
郁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稳如水,楼之遥觉得曾经看见那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大抵就是这样子。
可她也没胡说八道呀。
“能说得明白点吗?我脑子不够数。”
楼之遥干脆利落地表示自己脑子不行,就希望直来直往地八卦。
孟极翻了个白眼,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脑子不好使的。
郁离眯着眼睛笑起来,“那匹马是张夫人所赠,薛怀义一直很宝贝,从不曾假手他人,若是那匹马出了什么事,他恐怕是没精力细究今日之事,而是该忙着与太平公主周旋。”
张夫人乃是太平公主的乳母,一向颇得公主厚爱,张夫人自己也很忠心,她会给薛怀义送马,说明此事太平公主至少是点头允了的。
如今那马突然发疯,薛怀义要是糊涂一点,有可能入宫将此事告知女皇,以此来给太平公主上眼药。
但据郁离所知,女皇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似是将没能活下来的大女儿的爱一并都给了太平公主,当年太平公主与东宫太子争,女皇也都由着她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