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将人带到洛水上的浮桥前,这里是运渠汇入洛水之处,而运渠又与伊水相接,伊水又和邱家水井相通。
如果老道士的法子管用,那么今夜说不定就能见到水妖,就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楚十娘,也就能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倒也不需要郎君做什么,只需站在这里,剩下的我们会代劳。”
孟极难得给了邱四郎一个微笑,尽管四周漆黑,邱四郎还是看清楚了,却没来由脊背一阵发紧,他都死了,怎么还能有被坑的想法呢?
难道死了之后还有什么能被人算计的?
邱四郎觉得不能,只认为自己肯定是弄错了,也许这就是做鬼特有的感觉?
“好,那在下就老老实实待着,只等诸位帮在下讨回公道,在下一定不会吝啬那来世三年寿数,必定......”
邱四郎话都没说完就被巨大的水声给打断了,然后被兜头浇了个透彻。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再一次仔细琢磨自己为什么有被水浇头的不适感,难道还是鬼该有的感觉?那这跟生前有啥区别?
可惜不等他想明白,就被突然蹿到眼前的一张惨白人脸给吓得尖叫一声,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孟极摇头啧啧两声,“生魂就是不如真鬼,除了没肉身的束缚,和寻常凡人没啥两样。”
“别废话了,赶紧搭把手,这东西凶得很!”
老道士差点把手中的绳子给拉断了,也只是堪堪不让水妖一口把邱四郎给吃下去,他没想到水妖力气如此之大,更没想到这东西已经几乎没了意识,只凭着一口怒气几次三番地躲避了洛神的寻找。
“知道了。”
孟极不疾不徐的走到水妖一侧,抬手的瞬间,那小手便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只朝着水妖拍了一下,那被老道士拉不住的水妖就重重摔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老道士手上的力道一松,差点没稳住身形摔出去,“哎哟喂,你就不能打个招呼,老道这把年纪了,摔一下怕是又少了大半条命。”
“那不是正好?省得你总暗戳地打听冥府下头的事儿。”
孟极蹲在地上看了眼水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的回怼道。
老道士紧抿着唇,打听归打听,没几个人愿意早早就下去养老啊。
“接下来怎么办?”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努了努嘴,地上一个两个都是没意识的,咋办?
孟极一撇嘴,“就你那漏洞百出的计划,早有人替你想好该如何回去了。”
话音落下,马蹄声渐渐传进耳朵,不多时便见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秦白月抬手将车帘掀开,朝着孟极和老道士点了点头,孟极便单手拽着邱四郎给拖了过去。
生魂本就没什么重量,这一点距离自然不费力气。
老道士就不同了,那水妖如今已经从魂魄幻化成妖,虽说是个瘦弱的女郎,可拖着也破费力气。
“莫不是这附近也有你的私宅?”老道士爬上马车,喘着气问秦白月。
秦白月摇头,“再有私宅也无法越过坊门,如今这时辰,出了坊门便是犯夜,便要受到惩罚。”
“那你......”老道士蹙眉,心道难不成要在外晃一晚?那不也一样会被发现并惩罚吗?
“我自然没什么好办法,但我求助了城隍,他手下有小妖可以帮我们。”秦白月说话间,马车已经朝着一个方向快速奔去,她口中的小妖便在那里等待。
城隍手下的小妖是个雾妖,听闻最初是在岭南林中所生,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性情大变,还曾在长安那边闯祸,被妖集的大妖严厉警告过。
再后来雾妖来了神都,兜兜转转被城隍归入麾下,如今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妖了。
“雾妖还是头一次见到,看着和旁的妖怪也没什么大区别嘛。”老道士低声和孟极嘀咕,孟极点头表示确实。
和郁离在凡间这么多年,它不是没见过稀奇古怪的妖怪,但雾妖确实是头一次见,之前也从未听城隍提起过此妖。
“都是妖,区别自然不大。”雾妖冷不丁的附和了一句,老道士还下意识要点头,最后硬是把要点的头给硬生生定在了半道上。
雾妖神情淡淡的又道:“我只是负责把几位安全的带到归义坊前,剩下的事情我做不了,但会有别的同伴帮助诸位。”
孟极点头说好,它刚才也在纳闷,雾妖再怎么本事,又是怎么将坊门给打开的呢?
结果人家只是护送他们过去,不让巡街的军士将他们发现并扣押而已。
沿途经过多个里坊,巡街的军士更是一拨一拨地过,马车却安稳无误地停到了归义坊一侧坊墙前。
“到了,诸位随它走即可。”
雾妖微微颔首,一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果真是雾妖,这一散就散得什么都不剩下了。”老道士啧啧着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雾妖所说的同伴。
正纳闷的时候,一道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别看了,我在墙上呢,赶快进去吧。”
老道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眼前的坊墙已经开了一扇门,不大不小,刚好够马车驶进去。
这时候他才看见一只趴在坊墙上的指甲盖儿般大小的黑色虫子,它看上去正费力的拽着什么,不停地催促他们快些。
秦白月吩咐车夫进去,待马车刚一进入坊中,坊墙上的门立刻便消失了。
“累死我了,把你们安全送到,那我就走了。”
声音发出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但墙上不见那虫子的身影,老道士看了眼孟极,孟极便张口让它回吧。
“城隍手下倒是多能妖啊。”老道士感叹一句,这些稀奇古怪的小妖,他一个号称捉妖的道士大多都没见过。
“城隍乃一方大吏,手下多些能办事的小妖没什么坏处。”秦白月道:“也多亏城隍慷慨,肯借两位来帮助我们。”
“那是,这位城隍早年也是刚正不阿之人。”老道士心想,他是不是有必要也找城隍下个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