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扶柔思来想去觉得事情不对,待临生将奶娃的人请回家中,她便私下同临生说了此事。
郁离打着哈欠看这一家子折腾,心道普通人家都过得这么复杂,她当年究竟是怎么在更为复杂的王氏大宅中长大的?是因为爷娘保护得好吗?
“花椒?”临生很惊讶,家中怎么可能会有花椒,那东西岂是他这般家境能吃的起的?
聂扶柔点头,“是花椒,没错。”
她不记得自己的吃食里有花椒这种东西,临生家也没那个能力日日给她吃花椒,且谁会为了不让她亲喂孩子而这般费尽心思。
未免也太浪费了些。
临生在屋中来回踱步,他和妻子一样想不出谁会这么费力对付一个整日在深闺中的女郎,且还只是让她不能喂养孩子而已。
“娘子,该喝汤了。”女婢从门外端了汤药进来,看见临生也在,忙行礼道:“不知阿郎回来了,奴这便去将饭菜重新热一热。”
“不必了,先服侍娘子喝汤。”临生安抚地握了握妻子的手,转身出了屋门。
女婢将汤放到床榻前的小几上,低声道:“娘子的身子可还有法子?”
聂扶柔摇了摇头,“医师只说回去想想法子,至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奴祖籍是蜀中偏远之地,村中从前也有妇人生产后奶水堵回,村里的阿婆就会用那法子给妇人通乳。”
女婢说着看了看聂扶柔的反应,见她认真听自己说话,便笑着道:“娘子要是不嫌弃,奴便给娘子试试?”
“真的管用?”聂扶柔不是很相信,连长安这样的地方都没人有法子,蜀中偏远之地的村子又有什么办法?
“管用,村里的妇人们都知道的。”女婢说的信誓旦旦。
聂扶柔稍一迟疑,便点头让女婢试一试,总归眼下这情况连医师都束手无策了,她也无计可施。
女婢高兴的点头,服侍聂扶柔将汤喝下,便说自己出门去采买所需东西,傍晚之前一定回来。
郁离坐在院墙上,目光一直随着女婢移动,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真有意思,一个被买来伺候人的婢子竟会比这家人还上心,弄得我都怀疑那孩子不是扶柔娘子生的,而是你了。”
郁离转了转脖子,看向屋中的聂扶柔,她坐在床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窗前,喃喃自语道:“是我多心了?”
“你没多心,可惜不自信。”
郁离回应了她一句,接着笑起来,她只是在聂扶柔的记忆里,她看得到聂扶柔和那些人,但聂扶柔和那些人却看不见她。
如此,她还傻乎乎地和聂扶柔废话。
这一日直到傍晚郁离都没看见再有人来看聂扶柔,她就一个人坐在窗前,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
“虽不在深宫,这一日却活成了深宫妃子,扶柔娘子这日子过的,啧啧啧......”郁离半躺在墙头,这一日坐得屁股都疼了,也不知道聂扶柔到底想通了没有?
她仔细算算时辰,已经入聂扶柔记忆一炷香时间了,似乎还未看到想知道的东西。
郁离搓着手指,聂扶柔的记忆从最初开始,难道她到七月居所求那件事其实从最初便已经初显端倪?
郁离深吸一口气,小小宅子竟这么多秘密吗?
正想着,院中有脚步声响起,郁离抬眼去看,见白日出去的女婢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碗赤红色的汤药往屋中走。
“娘子,汤药给你熬好了。”
女婢摸黑将碗放到小几上,口中不自觉问道:“娘子怎么都不点烛?这天都黑了,看不见容易撞到自己。”
聂扶柔转身走到床前坐下,看着那碗颜色有些古怪的汤药,低声回道:“一时看晚霞出神,忘了。”
顿了顿又道:“这汤药真管用?怎么颜色看着和寻常汤药不同?”
“自然,娘子放心吧。”女婢笑着走上前,端了碗递给聂扶柔,“娘子喝了就能自己喂养孩子了。”
聂扶柔点头,自从临生娘知道她没了奶水,一日都不曾带孩子过来了,似乎这孩子与她这个阿娘之间除了吃喝,再无旁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聂扶柔将碗送到了嘴边,眼见着就要喝下第一口,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阿柔!不能喝!”
临生飞快冲到妻子跟前,扬手把那碗汤药打翻在地,而后想也没想转身一脚将女婢踢翻。
摔在地上的女婢一脸痛苦,却很不解的问临生这是什么意思?
聂扶柔也很诧异这一变故,但她相信以临生的为人,断然不会随意出手苛待女婢。
“什么意思?这话该某问你!”临生怒不可遏的瞪着女婢,“说,是谁指使你将花椒放在阿柔汤中?这碗药你们又打算如何害阿柔?”
若不是有人亲眼看见女婢进了一处宅子,而后将一包东西带了回来,临生又找到了那个空了的布包,这才知道里头竟曾装过花椒。
临生本以为这只是巧合,于是今日故意不在宅子里,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看见女婢匆忙出了门,仍是去了上次去的宅子。
“奴没有,奴冤枉啊。”
女婢嘴里喊冤,心中却有些慌乱,她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处普通宅子,里头的人更是背景干净,断然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没想到临生竟然会知道那处宅子。
“宅子的主人是谁?”临生也不多废话,盯着女婢问道。
那宅子是去岁置办,只听街坊说后门处偶尔有马车停放,可见是大户人家。
但奇怪的是,无人见过此宅的主人。
女婢一听这问题,下意识便别过头去,吱吱唔唔道:“奴不知道阿郎在说什么,什么宅子?什么布包?奴是被阿郎亲自带回家中侍奉娘子的,奴的主人就是阿郎啊。”
“某给过你机会,你要不知珍惜,那某便只能报官了。”
临生气闷不已,其实说这话不过是吓唬人,毕竟给人下花椒不能亲喂孩子这种事情,实在不至于闹到公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