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眯了眯眼,怎么会有人离开了另一个人便要死?哪怕再相爱,也不是离开了对方就会没命啊。
这王夫人的回答可真奇怪。
闫若当时也是这么觉得,可后来听女婢们私下偷偷议论,还真有说王夫人不能离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一旦动了离开王岘的念头,王夫人就万分痛苦,那模样就跟要死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郁离和孟极几乎同时发出疑问。
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人?
“奴家也不知道,但真的就是如此。”闫若当时听说后也是不敢相信,直到有一次亲眼所见,才真的相信王夫人是不能离开王岘的。
起初她第一反应是中毒,王岘给王夫人下毒,然而每个月都会有医师给王夫人请脉,王夫人自己有时候也会寻东市一位医师看诊,若真被下毒,怎么会无人知晓?
后来闫若遇到了蛛女,听蛛女说也有可能是蛊,但在长安谁会给王夫人下蛊?还只为了不让她离开王岘?
“王夫人出身范阳卢氏很远的旁支,真要算起来,范阳卢氏都不一定知道有这么一家人和自己同族,所以王氏绝无可能是为了利益而给王夫人下蛊。”
蛛女见众人都沉默,迟疑着说道:“但王夫人的情况又确实是离不开王岘,奴家觉得,也许有可能是有其他情况。”
“哦?其他什么情况?”郁离觉得蛛女话中有话,于是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闫若和孟极也齐齐看向蛛女,在场所有人此时此刻都是一样的好奇,好奇蛛女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情毒。”
短短两个字,蛛女却说的不是很确定。
情毒这种东西她也只是在年幼时随同阿娘在山中听一位修道的高人说过,他对情毒的形容便如同王夫人和王岘那般。
无论男女,一旦种上情毒,便会对另一个人至死不渝,除非中毒之人心脉受损,或是被爱之人用心头血给中毒之人解毒。
无论是哪种,都是九死一生。
“倒是从未听说过还有此种毒,不过王夫人若真是被种了情毒,会是谁下的?王岘吗?”郁离心知自己有些跑偏,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一探究竟。
闫若和蛛女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道王夫人身上的情毒是谁的手笔,且今日若不是蛛女说出来,闫若都不知道天下还有此等奇毒。
“既然并无利益纠缠,我倒是觉得王岘下毒的可能不大,也许这中间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孟极顿了顿,“可这个跟闫娘子的遭遇有什么关系?”
郁离摸了摸鼻子,知道孟极这是提醒她别跑题。
闫若却蹙了蹙眉犹豫着说道:“也许奴家也差点中了情毒?”
话音未落,几人都已经看向了闫若,每个人眼里都是惊讶和疑问。
“为什么这么说?”
还是郁离先问出口,闫若虽然一开始是对王岘死心塌地,可后来不是也离开了他,且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危险。
闫若咬了咬唇,“奴家也不知道,只是有这种直觉,奴家对王岘的感情似乎有些不正常。”
闫若一直觉得自己对王岘的一往情深是因为心悦于他,但闫若仔细回想以往会发现,很多时候她对王岘的感情很不正常,那些事根本不像是她的性子会做的。
也许旁人会因为心悦一人而做出很大的改变,闫若则不会,她自幼被家中爷娘和阿兄宠溺,性子没养的骄纵跋扈已经不错,断然不会迁就旁人到毫无底线。
闫若很清楚,即便真是遇到了心悦之人,也不会如此。
可在王岘面前她很多时候都是不由自主的,分明那些事情她本不想妥协,本想反抗,最后却莫名其妙的配合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多,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闫若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郁离沉吟一声,转头询问蛛女中了情毒会有这种情况吗?
蛛女摇头,“奴家不知道,奴家也只是听说过情毒,对这种毒并不是很了解。”
“你说这种情毒会不会也是苗疆蛊毒的一种?”孟极想了想道:“如果是,也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南市那位蛊娘。”
孟极口中那位蛊娘来自苗疆,上元元年所嫁之人病故,蛊娘自长安搬到东都长住,仪凤初与他们相识,交情不算深,却也总是在年关送来一份节礼。
有时候孟极在,它会回一份郁离早早准备的好礼物,有时候不在,便待回来时再送过去。
再后来此事就被秦白月揽了过去。
“也行。”郁离朝外看了眼,“今日夜深,不便前去打扰,待明日一早闫娘子便同我一道走一趟,自然就能知道你是不是中了情毒。”
闫若闻言看向蛛女,蛛女微微点头,闫若便和郁离说了声好。
“那我们今日就先回去了。”
蛛女和闫若起身朝郁离和孟极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出了七月居。
看着巷子里渐渐隐入黑暗中的背影,郁离靠着门问道:“你看出来没有?闫若似乎一切都在征询蛛女的意见。”
“当然,我又不瞎。”
孟极晃了晃脑袋,“蛛女说她自己涉世未深,而闫若则是在长安生活了好些年的,两者相比之下,闫若为人处世的能力应该比蛛女强,可事实却正好相反,似乎蛛女才是那个在凡间摸爬滚打多年的主儿。”
自高宗立武后开始,长安的风气便渐渐有所改变,那些高门大户的女郎们出门不再被拘束,后来连寻常百姓家的女郎们都大胆了许多。
像闫若这样的女郎,在长安那些年一定不少在年关啊、花朝节啊、上元节之类的节日出门游玩,说不定还是曲江池和马球场的常客。
可闫若在蛛女面前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
“这俩还真是奇怪。”郁离伸了个懒腰,“大病初愈不适合劳累,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孟极正想再讨论讨论,被郁离堵了这么一句,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扭头一跃,落在胡床上的时候已经幻化成了小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