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郎认真地想了想,周家上上下下似乎都没人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先说他阿爷,这辈子一共也就两个妻子,先头的那位生完阿姐没多久后便没了,可那时周家只有两个大男人在,如何照顾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女婴。
而他阿爷又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一个外面的乳母,便找上了他阿娘,也就是现在的周家的女主人。
周四郎对这段过往知道得不少,全是因为阿姐时常会说当年要不是阿娘细心照顾,她也不会有如今的幸福日子。
至于阿兄那就更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与大嫂自幼相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到了成婚的年纪便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再后来还有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他和六郎想成亲大多也是因为看着阿兄过得那般幸福,希望自己将来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有一个贤惠且知心的妻子。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们便洁身自好,为的就是自己也能配上那样的妻子。
至于三哥那边,那就更不可能了,三哥痴迷道法,少时便去了长安南山一个道观,虽然不是玉虚观那般名扬天下,但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地方了。
这些年他时有去探望,三哥一次比一次清心寡欲,也自然不会是那个惹是生非的人。
剩下便只有五妹了,她的婚事上个月刚办完,待六郎成亲后,她便要和郎婿一道往任上。
周四郎怎么都想不出周家谁会招惹是非,以至于害了他和六郎。
他想不出来,清虚道人自然也想不出来,虽然周家不是大族,但在东都城外待了这些年,多少对城中大小事也知道不少,自然也知道周家早年乃是书香门第,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可眼下这情况可不是,那妖怪他还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但女鬼就那几种,既然不要命,那就是纯粹捣乱来的。
当天清虚道人没在周家逗留,只让周四郎莫要着急,那俩东西在周家待的时日不短,一时半会儿肯定难以清除,须得有些耐心。
周四郎并不着急,这些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这几日,只是周家阿郎有些着急,毕竟眼看两个儿子都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老六马上也要成亲,要是再出意外,他这心可受不住啊。
只是清虚道人都那么说了,周家阿郎再着急也不能强迫人家,只求着清虚道人一定要尽快解决此事。
清虚道人好不容易从周家出来,想了想没直接出城,而是抬脚去了归义坊找郁离。
看见他出现在门口,郁离一点都不意外。
“去过了?什么情况?”郁离给他了一杯茶,让他坐下慢慢说。
“有点复杂,宅子里有妖气也有鬼气,不过看样子那女妖比女鬼稍微道行高一点,但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她们谁对周四郎和周六郎动的手。”
清虚道人把自己察觉到的东西都说了,郁离等了半天,也没个下文,“就这些?”
“就这些,之前去的那几个应该也察觉到了周家的情况,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能解决。
我在周家转了一圈,大概能理解,他们不是不解决,大约是根本没找到妖气和鬼气的主人。”
他也没找到,所以才选择没有动手,而是等上一等。
“这么说你只知道是个女妖和女鬼,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怪,也不知道那女鬼是什么来历,对吗?”
清虚道人心虚的点点头,他是一心修道想成仙,可奈何资质有限,要不是这些年功德做得还不错,哪里有现如今的地位。
郁离伸手在额头上按了按,基本就是今天白跑一趟,除了那些别人早就察觉出来的事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她早知道清虚道人和老道士相差甚远,却没想到差得这么远。
不过鸡妖能修到这地步,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行吧,晚些时候我再去看看。”郁离本想着只是小事,若是清虚道人能办成,那这事有没有报酬完全无所谓。
当然,最主要是因为郁离看得出周四郎不是短命之人,他短时间内怕是根本无法将报酬给她。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清虚道人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得有点无所作为,很想多少弥补一点。
“不必了。”孟极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到了锦垫上坐下。
“嗯,你先回去吧,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我会再告诉你。”郁离示意清虚道人不用想那么多,此事本来也是她的事。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清虚道人稍稍放缓了心,周家的事要是郁离亲自出手,肯定比他去强。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郁离会叫他走这一趟,等出了城门外才想起来,约莫是因为收回报酬的时间问题。
“可到底是谁让周四郎去找郁小娘子的呢?”
清虚道人带着这个疑问回了须弥观,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孟极。
“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孟极想起来之前被王灼算计那几次,但仔细对比,又觉得不太对。
王灼的算计是将那些寿数完全黑下来,而这次则更像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一时半刻难以收回来世寿数的疑难杂症。
嗯,对,就是疑难杂症,摊上这一个生意,基本等个几十年都是常事。
“圈套倒不至于,不过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找上我们的。”
郁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适,头发感觉都碎了不少。
“今晚去一趟周家,也许会有收获。”
夜色浓重些的时候,郁离和孟极慢悠悠地从归义坊出发,一路上闲聊着进了周家宅子,才进门郁离便感觉到了不一样。
“还真是两个东西。”
孟极环顾四周,周家宅子不算小,如今周家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离开,整个宅子就更冷清了。
它在这个冷清的宅子里轻易就感觉到妖气和鬼气,但这些很明显都是早些时候留下来的,根本没办法找到源头。
“她们是走了吗?”孟极轻巧地跳到屋顶上,身上的圆领窄袖胡服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