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传瘴江路,今到鬼门关。
土地无人老,流移几客还。
自从别京洛,颓鬓与衰颜。
......
七月半将至,洛阳城中的园子大多都开始准备起来,秦白月也不例外,只是自打之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请来唱戏的伶人便谨慎了许多。
郁离这次没有第一时间去秦家的园子看戏,因为她和孟极得去送香婆,她到了时辰,要入世历劫,待入了轮回脱去妖身,给郁离的三年寿数便能付账。
看着鬼差将香婆带走,郁离低声问孟极,“你说她们入了轮回之后还会分出两个来吗?”
“这可不好说,意识修的就是两个,哪怕成了人,估摸着也是不同的。”孟极觉得消除一个的可能性不大,但又觉得要连人都还是生出两个意识,那到时候成仙可咋办?
郁离觉得孟极说得有道理,“我瞎操心啥,报酬拿到手,其余的又不归咱管。”
两人说着往归义坊去,却在途经南市的时候被一阵香气给勾得转了道,坐在馄饨摊子前,郁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味觉真是麻烦,只能看孟极吃的香来判断这东西是好吃的。
“下次闻到香的东西别告诉我了,我又闻不到。”
郁离把馄饨汤喝了个干净,很不爽地怪孟极不懂事。
孟极压根不搭理她,又不是它一个吃,郁离面前的碗只差舔一舔了,如此口不对心,一看就不是个老实人。
不过话说上次孟婆不是说郁离的五感有了点希望了,咋到现在还没恢复一点?
“听说厚载门那边又出事了。”
郁离已经丢了钱在桌子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闲聊,当即抬起的屁股就搁了下去。
孟极压根没动,就知道郁离一听见热闹就走不动道,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陋习。
“又?”埋头吃馄饨的人抬了抬头,而后哦了一声,像是明白过来,“你说的是那件事又发生了?”
“是啊,今年正好三十七年,那事儿又发生了,听闻厚载门那边今日去了不少不良人,约莫都是为了此事。”
郁离微微侧头,余光看见说话的两人都是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丈。
“自打那年之后,每隔三十七年就闹一次,也没个高人去管管,唉,住在那附近里坊的百姓可真是可怜呢。”
“谁说不是,早年家里不富裕,也曾在那边借宿,正巧碰上头一个三十七年,可把我吓得,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些不敢夜里独自出门。”
“你比我强一点,我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了那场鬼戏,看得我头皮麻烦,我也不嫌丢人,当时都给我吓尿了。”
两个老丈凑到一起越说越起劲儿,郁离听来听去只听出一个鬼戏和三十七年这两个关键来,有心想问问老丈们具体啥情况,又觉得人家把那么丢人的事儿都小声说出来了,她一个女郎明目张胆地当面问,怕是让两人都下不来台。
仔细又听了会儿,确定两位老丈不再说起厚载门发生的事,郁离才和孟极起身,不过都没往归义坊去,而是转道去了白月茶肆。
彼时秦白月还不在茶肆,接待他们的小厮说是秦白月去了城西一客人那里,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
郁离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问起厚载门每隔三十七年会发生什么事。
小厮年岁不大,对此事知道的不多,他只知道传闻厚载门内的西市不干净,这才鲜少有人到那边做生意。
但郁离所知可不是如此,西市虽然不如南市这般热闹,也不至于没人前往做生意吧。
小厮最后找了茶肆一位管事的才问出事情缘由。
管事的看着年约五十出头,他告诉郁离,当年出事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但上一次闹起来的时候他正巧就在西市附近给人搬货。
“这件事得从百年前说起,洛阳百年前出了一件大事,一场不知何处起的大火将一处村子烧了个精光,自那之后时常有人说那村子的废墟中有妖,厚载门内几个里坊都遭了殃,时常夜里闹得人心惶惶,白日里却啥事儿也没有。”
管事的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这两年秦娘子总在东都,他省了不少心,连胡子都比往常多长了几根。
“那都是怎么闹的?具体又是什么妖?”
郁离挺好奇,若是妖,那青婆算是管辖此处众妖的一个公认头头儿,她不可能袖手旁观啊。
管事的沉吟一声,“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就知道当年在西市夜里总是能听到唱戏的声音,时而是个男人,时而又是个女郎,那声音凄凄惨惨,听得人后背都直冒凉气。
除此之外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说是有人在废弃的村子里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妖,就站在废墟上,问那些看见的人要不要进去坐坐,月光下尖利的獠牙寒光闪闪,一双眼睛稍稍一转,便透着森绿森绿的光。”
管事的说着打了个哆嗦,就好像又重新见到那妖似的。
“獠牙,森绿的眸子......”
郁离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妖,想来想去能想到的竟然只有狸奴和狗。
她对妖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
“还得会唱戏,这样的妖不多。”
孟极补充了一句,“符合这种条件的妖若是有青婆帮忙,应当不难找。”
郁离嗯了一声,示意管事的还知道什么不妨继续说说。
管事的当即点头,继续往下说了一些零零碎碎能想起来的部分,但这些大多都是道听途说,真假完全不知道。
直到秦白月回来,管事才抹着一头汗离开了。
“你怎么突然有兴趣问起厚载门发生的事了呢?”秦白月对此事多少也知道点,秦家之前有几个老仆那些年曾在西市帮忙,亲眼看见了厚载门几个里坊闹妖。
彼时她阿爷还因此斥责那些老仆怪力乱神,严禁家中人再谈论此事。
后来秦白月才知道,大火的那个村子,早年秦家的商队曾借宿其中,只是大火前一日恰好离开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