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妓告诉秦白月,那段时间她因为心中不安,时常托人打听闻人雪的近况。
原本一切都挺平静的,闻人雪对于自己的未婚夫被人抢走竟然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没有,似乎这人没了就没了,并不多在乎的样子。
可是有一天女妓听说闻人家出了事,不是闻人雪,而是她的阿姊闻人月。
但闻人雪的反应却让人很吃惊。
她整个人崩溃了,是那种天地都塌了的崩溃。
女妓甚至都不能理解,因为闻人月和闻人雪并非亲姊妹,闻人月及笄后便嫁给了现在的赵郎君,同闻人家的来往就更少了。
这俩姊妹的感情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可闻人雪听到闻人月去世的消息后,竟然几乎哭晕了过去。
那种伤心和崩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伤心欲绝。
女妓说的那件事秦白月也知道,只是那时她无暇顾及那么多热闹,因为她那时差一点也成为闻人月那样的热闹。
幸而秦家没有彻底放弃了她。
闻人月的死是很突然的一件事,那时闻人雪已经放弃了粟特商人,闻人家按照她的要求为她择选夫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听到闻人月死的第二天闻人雪见到了桐娘的阿爷,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闻人月的丧礼上。
女妓说闻人月死得很蹊跷,不少人都说是赵家害死了她,但她觉得不是,因为紫黛离开长安的时候曾说了句,如果她那时不是那么云淡风轻,她也不会想要看看她崩溃的模样。
女妓因为这句话后来再去打听了闻人月及赵家的事,得知了一个让人很惊讶的秘密。
其实说是秘密,也不算太秘密,因为知道的不算少。
赵家在东都不算什么大户人家,但娶妻也是有些自己的要求的,当时赵家郎君与闻人家的娘子私下往来,赵家本就不乐意,觉得这小娘子行为不算检点。
但架不住赵郎君自己十分满意,赵家便也渐渐妥协了。
可到成婚的时候众人都傻眼了,因为当时赵郎君私下来往的是闻人家的二娘子,可新妇却是闻人大娘,也就是闻人雪的阿姊闻人月。
赵郎君以为是自己家里人搞的鬼,新婚当夜竟一步也没踏进屋中。
可到回门的时候,赵郎君又十分体贴细心地搀扶新妇,与闻人雪更是客客气气,似乎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婚约。
女妓说其实从一开始赵郎君就是一厢情愿,闻人雪那时便已经和粟特商人有了来往,只是他们并未将各自的情意宣之于口。
后来赵家上门提亲也并未说明是要娶大娘还是二娘,闻人家便自然而然觉得人家求娶的是大女儿,这就有了后来的情况。
至于赵郎君为什么突然之间接受了这个事实,女妓就没打听出来了。
但闻人月自打嫁进赵家之后就很少出现,跟闻人雪第二次见面便是她生产之时,那时赵家举家欢腾,因为闻人月生了一个男丁。
再后来接连产下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可赵家爷娘的态度却和之前大相径庭,以至于赵郎君另置了宅子携妻儿别居。
“我托人问过当年的事,闻人月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赵郎君为了自家的生意远赴陇右道,原本赵家爷娘答应了帮着照顾闻人月,但实际上赵郎君回来的时候闻人月已经累得一身疾病,而赵家爷娘则冠冕堂皇地说他们年纪大了,帮不了多少忙。”
秦白月摇头,既然答应的事,怎能等人家走了才反悔,那还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后来呢?”孟极听得认真,看秦白月自己在那儿感慨,忍不住问了句。
“后来赵家街坊闲言碎语多了起来,赵家爷娘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大孙儿,但自那之后闻人月母子三人哪怕喝口水都会被赵家爷娘记账,有时候甚至买回来的东西母子三人只吃上一口,其余全被赵家爷娘拿走送去儿女家,这账也得算在他们头上。”
这些事情当时不少人都知道,赵家爷娘起初逼着闻人月大儿子来记,那孩子也是有气性,见自家祖母祖父越来越过分,便当着他们的面扔了笔,指责他们如吸血虫一般,只知道欺负他们大房。
闻人月见儿子都如此硬气,便也不再同赵家爷娘委曲求全,直言将来若是赵家爷娘想要儿孙养老,便不必找上他们家的门。
自此之后闻人月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心,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之间暴毙,连官府都查不出具体死因,最后只能以隐疾暴毙结了案。
“苦尽甘来,却突然之间死了,此事确实很蹊跷。”
郁离心里头一个怀疑的便是赵家人,但又觉得不大可能,除非赵家爷娘连这个儿子都不想认了。
“确实如此,所以我又深挖了几分,然后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秦白月说她的人从赵家附近的街坊口中打听到,闻人月曾有一段时间生了病,医师束手无策,但被一个西域来的巫师给医治好了,自那之后闻人月身体一直很好。
“又是巫师,难不成治病的是巫术?”
孟极不屑,上古时所谓的巫师其实并不能真的通神,他们只是比旁的普通人掌握了更多知识,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医学,这些知识让寻常人误以为他们有什么神通,这才给予他们不同寻常的尊重和崇拜。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那个所谓的西域巫师有些古怪。”
秦白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那纸是洛阳城中千金难求的贵重之物,却被秦白月随意图画了一些东西在上头。
“你们看这个巫师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有些熟悉?”
听她这么说,郁离和孟极才放弃感慨暴殄天物,而是仔细看那上头画的有些朦胧的那张脸,越看越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前不久才刚刚见过。
“是紫黛吗?”
郁离觉得那双眼睛很像紫黛,只是纸上的紫黛更年轻,眼神更为冰冷,和在望舒别院里见到的紫黛差别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