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对此事有兴趣的还有归义坊王宅内的王灼,她白皙的手在狸奴的脑袋上抚了抚,“你是说那山蜘蛛是从胡寺里出来的?”
狸奴妖乖顺地晃着尾巴,“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山蜘蛛体形过于巨大,只一眼就能分辨,它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出错。
“洛阳城内居然有人豢养山蜘蛛,这倒是稀奇。”
王灼敛了敛衣袖,“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吃人,是有恃无恐,还是另有打算?”
她走到窗前,伸手接过元姬递上来的茶杯,轻浅地喝了一口,“除此之外不是听说连魂魄都被吃了吗?”
狸奴伸了个懒腰,蹲在原地微微仰着脑袋说道:“似乎还未离体就被吃了,那老道士正为此事发愁。”
它说着看了眼王灼,那老道士是她上一世的师兄,听闻当年二人关系不错。
可狸奴也听玉卮说过,王灼并未对他手下留情。
“九灵啊。”王灼嘴角微微扬起,这次他倒是没怀疑到她身上,是因为之前孟婆来警告过她吗?
王灼想了想,抬手示意狸奴近前来。
她低声吩咐了几句,狸奴歪了歪脑袋,却一句疑问都没有,直接从开着的窗子里跳了出去。
元姬将王灼手中空了的茶杯接过,想了想问道:“主人要插手此事吗?”
刑部那边已经如临大敌,九灵真人又参与其中,听说还有城中众妖之首青婆介入,如此多的势力,一个不好,王灼的身份很容易被人怀疑。
“不算插手,只是没事儿想听听故事罢了,你不觉得有趣吗?胡寺里出来了山蜘蛛,不仅吃人,还吃魂魄,我很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姬点头,“那奴没事便到南市转转,也许坊间也有传闻。”
王灼嗯了一声,在没有更加稳固魂魄的方法前,她不会轻易去招惹郁离,但也不会完全闲着。
刑部停尸房屋顶上,黑色狸奴蹲在角落里,它在等时机,等屋内没人的时候下去看看那两具尸身。
狸奴知道老道士已经给长安去了信,很快孟极便会回来,到时候想要再接近这里,怕是会露出马脚,给主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狸奴自己也不知道,早前明明跟着王灼只是因为无处可去,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认她为主了呢?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屋中的人终于都走完了,狸奴才起身慢悠悠的从屋顶跳下去,轻巧地从半开的窗子里钻了进去。
屋中有一股奇怪且难闻的味道,狸奴一双眼睛嫌弃地看了眼四周,准确地找到那两具尸身,而后幻化成一个少年郎,抬手掀开看了看。
这血肉模糊的样子,还真是不忍直视。
不过两具尸身上的伤口一眼就能看出并非人为,那齿痕细密且不规则,可见当时山蜘蛛咬下去的时候是饿极了的。
“用活人饲养,胡寺里也有这么残忍的波斯僧吗?”
狸奴见过几个波斯僧,表象皆是慈善,对街上的乞儿也都十分客气,可不像是会做出这等恶事的人。
又仔细查看了尸身,狸奴并未发现其他不寻常之处,周身上下没有一点被人夺魂摄魄的痕迹,吃了他们魂魄的人手段十分高明。
“哎呀,你说这都叫什么事,一连死了两个人,头儿都没睡一个整觉,连崔尚书都整日愁眉苦脸的,听闻还被天后单独召见,也不知道是不是问责。”
狸奴刚将尸身的白布盖回去,就听见屋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晃动了一下脑袋,下一瞬幻化成黑色的狸奴从窗子跳了出去。
屋外的官差完全没察觉到停尸房内的动静,还相互说着这案子对刑部上下的影响。
“这案子不破,咱们谁都不好过,不过好在昨晚没出事,否则一连三日三桩命案,咱崔尚书即便上次没被问责,这次肯定也逃不过。”
两人说话间推开了停尸房的门,只觉一阵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忍不住各自掩鼻往后退了一步。
“毛二郎那手艺是比他阿爷强,可这处理气味的能力就不比不上老毛头儿了,来了几次都是能把人熏死的味儿,也不知道他平时咋在里头待那么长时间。”
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努力适应停尸房内古怪的气味,但嘴上忍不住抱怨。
“你可知足吧,好歹老毛头儿走之前还留了他这儿子。”
另一个官差心里也有这感觉,但更知道如果没有仵作,这刑部上下的案子怕是有许多都要误判了。
唉......老毛头儿跟着他媳妇儿和大女儿一道去了长安,如今也不知道咋样了。
“算了,赶紧看一眼走吧,这味儿实在难闻。”
两个官差掀开白布看了几眼,确认之后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狸奴等两人离开,这才慢悠悠的从角落走出来,跟在了离开的两人身后。
片刻后,它看见了那个曾骗了元姬的崔郎君,在他身后还坐着惬意喝茶的九灵真人。
官差进了门立刻恭敬地说道:“确实是十年前那件案子中的两个人,小人还记得当年作证的便是游侠鲁三儿,那脚夫当时还没有成亲,同他爷娘是死者的邻居,不过后来他爷娘病故,脚夫便搬走了。”
“那件案子是怎么回事?”老道士觉得死了两人,结果两人都跟十年前的案子有关,勉强也算是线索了吧。
末了又想到昨夜差一点也死了的那个,就又加了一句,“还有昨晚那人,也查一下。”
崔子业让其中一个先去查昨夜醉酒的郎君,而后示意另一个人说说十年前的案子。
十年前,他还没到刑部,确实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案子。
官差行了一礼,“十年前那案子其实很简单,是一个小娘子杀夫的案子,原告乃是被杀郎君的阿娘,说是亲眼所见儿媳杀了她儿子,又试图去杀她唯一的孙子,被路过的鲁三儿及时救下,这才没闹出更大的祸端来。”
这案子当年人证物证齐全,那儿媳也悔过认罪,应当是没有什么翻案的可能,所以他不明白,谁会十年后去为难当初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