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被领着往宅子的后院走,前头的兔妖一跳一跳,跳得他头有点晕,转头想看向别处,又和一只雀妖来了个对眼。
老道士僵硬着嘴角给了对方一个笑,却别雀妖嫌弃的别过脸去。
穿过回廊走到一个园子中,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裙的女郎正坐在桌前,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只小巧的香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老道士很守规矩地同青婆见礼,后者并未起身,但也同他见了礼。
待老道士坐下后,青婆的手在桌上一挥,一杯同样的茶水便出现在了老道士面前。
“真人有什么话问便是了。”
青婆没想到来寻自己的会是这位九灵真人,她一早便听过这位的大名,听闻与归义坊青士巷七月居的半妖郁离交情匪浅。
一个修道之人,却和妖混在一起,多少让人感到有些好奇是为什么。
“山蜘蛛出现在城中杀人,你这边可有消息?”老道士知道青婆在洛阳城中众妖心中的地位,如果有妖敢在这里生事,一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青婆眨了眨眼,良久才问道:“山蜘蛛?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山蜘蛛吗?”
“呃......这东西还有好几种?”老道士不确定了,山蜘蛛是孟婆说的,他确实不怎么了解。
“有,凡间有种药材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你说杀人,应该就是我所知道的山蜘蛛了。”
青婆呷了一口茶,“大如车轮,喜食人,这东西不是常隐匿与山野之中,这些年鲜少出现在城镇里。”
老道士点头,“孟婆也是这般说,不过城中接连死的两个人应该都是这山蜘蛛给咬死的,除此之外,那两人的魂魄也不见了。”
“所以这才是孟婆介入其中的原因,对吗?”
青婆垂下眼皮,她与孟婆只见过几面,但对她尚算了解,那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听闻因为黄泉渡的事,还几次同冥王请辞。
老道士点头,“两人的魂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了,甚至都没等他们的魂魄离体,这件事蹊跷,冥府那边也有关注。”
“还吃了魂魄?”
青婆终于蹙起了眉来,“真人请稍等,我问问。”
她起身走到花树下,嘴里发出一声声鸟叫,稍后几只不知打哪儿来的雀儿便飞到了花树上,先是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而后各自飞走。
“它们说并没有山蜘蛛的踪影,更没有吃人魂魄的妖怪。”
整个洛阳城中的各路妖怪都很安分,新入城的也总是会到她这里来报备,它们不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喜欢惹是生非,更多是向往凡人的平稳日子。
所以青婆实际上已经很多年没动过手,起码没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但这一次如果老道士说的是真的,那少不得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青婆不大乐意,她这一身白色的羽毛珍贵得很,若是打架损伤了,她会很伤心的。
“这不可能,孟婆亲眼所见,老道听她亲口说的山蜘蛛,应该不会错。”老道士摇头,“也许那东西隐藏得比较好?”
“也不是没有可能。”
青婆并不生气老道士的质疑,这世上什么事都不是绝对,这一点她很早之前就知道。
就比如她,明明是个母的孔雀妖,偏偏生得一身雪白羽毛,乍一看本体就跟其余那些花里胡哨的公孔雀差不多。
刚刚成年那会儿,青婆甚至被其余母孔雀盯上过,幸好最后解释清楚,也彻底被族群所孤立。
好在她也不喜欢同那些只知道繁殖的家伙们在一起,索性便离群索居,后来混着混着就成了洛阳城内的妖怪之首。
所以,事无绝对,亲身体会的真理。
“那还得有劳你帮忙留意些。”
老道士也不客气,试探着请求青婆的帮忙。
“嗯,责无旁贷。”
既然是妖在城中作祟,她这个众妖之首就得管,否则岂不是白混到这份儿上,以后也不好再辖制众妖。
何况山蜘蛛挺美味,那么大一只,够她吃个饱。
离开宅子,老道士心里仍是七上八下,真害怕这一晚再出什么事。
夜里辗转许久终于稀里糊涂睡过去的老道士一睁眼就看见窗子上站着一只小雀儿,那雀儿见他醒来,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见他没反应,这次张嘴说道:“昨晚上山蜘蛛出现了,差点再吃一人,没得逞,青婆让某来告诉你一声。”
雀儿说完一振翅便飞走了。
老道士坐起身,长出一口气,没死人就好,否则他要被崔子业给烦死了。
起身梳洗一番,老道士晃悠着出了门,听见坊间街巷里都在议论这两日发生的命案,有人说肯定是妖怪吃人,有人则说是山林野兽偷偷跑到了城中。
反正每个人都说得信誓旦旦,就跟亲眼所见一般。
老道士先去了刑部,没见到崔子业,一问才知道今日他被留在了宫中,似乎是天后询问关于命案之事。
老道士没多留,只告诉那小吏,如果崔子业回来,就说自己来过。
出了刑部,老道士溜达到了白月茶肆,和秦白月说起这两日的命案,后者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昨日夜里店里的伙计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不过今天一大早去瞧了,是个醉酒的郎君睡在了后巷,幸好没什么事,否则怕是要关门几日了。”
秦白月告诫过店里的人,夜晚听到什么声响莫要太大胆去瞧,毕竟她是见识过鬼神的人,知道凡人在这些鬼神面前有脆弱。
没想到这次竟然还真是用上了,杀人的不是人,而是妖怪。
“秦娘子夜里也要小心些,没事早些回去,那东西一日不被抓到,就不可以掉以轻心。”老道士叮嘱了句,又问了之前那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秦白月消息十分灵通,知道老道士帮忙在查这案子,她便着人去查了那两名死者的身份。
表面上看两人毫无关系,但仔细一查,却发现了一件事,这两个人在十年前的一桩案子里似乎都有出现,只是一个是证人,一个是街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