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回去七月居,老道士腆着张老脸求郁离帮帮忙,这事儿如今可不仅仅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也是他的事儿了。
“想要我帮忙刚才为什么不帮那些人说话?”
郁离坐到矮桌前,孟极这时候还没回来,看来祁弘贺去的地方肯定很有意思了。
“老道可不是吃里扒外的人,那帮官员一看就想找人背锅,老道哪能对你这么缺德,咱俩的交情是咱俩的,凭什么捎带场儿的匀给那帮不济事的东西。”
老道士说的那叫一个严肃,生怕郁离误会了自己。
“行,这话还像句人话。”郁离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祁弘贺的死暂且不说,那户部官员必须要查清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相信不是祁弘贺所杀?”老道士点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不是,祁弘贺眼中的血红有些奇怪,若他真的杀了人,神志哪能恢复得那么快。”厉鬼向来被人所害怕,可不仅仅是因为凡人对鬼神的无知,还因为厉鬼沾了血之后几乎会丧失全部神志,除了杀戮他们不会有第二种欲望。
可祁弘贺显然不是,所以郁离相信他所说,那户部官员的死同他无关。
老道士表示赞同,起身就往外走,眼下这时辰不好查什么,可总比坐着什么都不干强,唉,他这老胳膊老腿儿再这么折腾几次,怕是要早早去冥府和郁离团聚啊。
前脚送走老道士,后脚孟极就从门外闪了进来。
郁离蹙眉伸手将它身上的干草捡了捡,“你是去钻鸡窝了?”
孟极屁股往地上一蹲,那张毛茸茸的脸上全是愤怒,“那个祁弘贺是不是有病,费了那么大力气挣脱鬼王链,结果你猜他去了哪里?”
“祁宅吧。”
郁离想也没想的回答到,孟极一下子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也不难猜,他从小就被祁母约束,即便如今死了,下意识的行为也还是会回到祁母所在的地方。”
尽管郁离觉得祁弘贺最想杀的人就是祁母,可他现在这情况,根本不敢下手吧。
孟极摇头,叹了口气道:“真是悲哀的人。”
顿了顿又道:“刚才去祁宅我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郁离一笑,就知道孟极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定是发现了好玩儿的。
“祁家后院有一处闲置的屋子,门上有一把大锁,我偷偷溜进去发现里头放着两口棺材,其中一个里面摆放着祁父的牌位,还有一个则是祁弘贺的。”
孟极觉得身上脏的有点难受,不过事情还没说完,清理需要等一等。
“两口棺材装着两父子的牌位,而且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起码得有七八年时间了吧。”
整个祁家会做这种事情的大概只有祁母,孟极在祁家转了一圈,却没看见祁母人在哪里。
“七八年前不就是祁弘贺中进士的时候吗?”郁离问过老道士,祁弘贺中进士之后本想同喜欢的小娘子提亲,祁母不愿意,还曾闹了一场。
也正是那场闹剧给人授予把柄,阻碍了祁弘贺为吏部授官。
郁离甚至黑暗的想了想,祁母会不会为了让儿子更听话些,授意自己那个相好,也就是户部官员私下弹劾。
孟极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屋子里的两口棺材很奇怪。
“双棺安于室,这是要让祁家父子永无宁日吗?”
郁离不懂这些,但她听孟婆说过,非丧事而双棺安于室,且牌位置于其中,棺底绘制符篆,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来着,这就是要让人死之后永无宁日。
“归根究底是祁母害了自己的夫君和儿子,怎么感觉她才是怨气最大的呢。”
孟极摇头,心里觉得这件事怎么有种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郁离不以为然,就拿她被杀这件事来说,王灼说不定还觉得自己委屈呢,本来是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族女,结果自己还搭上了一条命,说出去就觉得冤枉呢。
大多数人都会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待事情,也许祁母觉得这些年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呢。
想到此处,郁离突然觉得是不是该从更早的时候了解一下祁家。
“孟极,明日一早你去找一下阿月,让她帮忙打听一下祁家郎君当年成婚的事。”
“是不是还要顺道将朝食带回来?”
“那是自然啊。”
秦白月的消息来得很快,因为当年祁家郎君成亲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从她的消息里郁离找到了祁母折腾的原因,那就是祁父的懦弱,和祁母被逼无奈的疯狂。
当年祁父服从家里安排娶了祁母,在那之前他其实是知道祁母心中另有郎君,那个郎君年底便会回来娶自己喜欢的娘子。
但迫于家中压力,祁父对这桩婚事还是默许了,即便后来祁母亲自求到他跟前,他也只是吱吱唔唔说这是家中安排,他没办法反抗。
而事实上他根本从未跟家里提起过哪怕一句不娶的话,他只是单纯觉得家中不会同意,所以连争取的意思都不敢有。
祁母绝望之下曾试图绝食,可她的爷娘远比祁家更强势,言道如果她绝食不嫁,那她中意的郎君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祁母出自寻常人家,无非家中有些家底,祁家也只是工部小吏这一职在身,所以祁母一开始是不相信他们能把自己喜欢的郎君如何。
直到那郎君写来一封书信,说让她安心嫁人,祁母这才明白,想要找一个人的麻烦,又何必一定要家世显赫,只需要用上一些手段便是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祁母放弃了挣扎,真的安心嫁给了祁父。
但所有曾认识祁母的人都说她变了,不是从前那个明媚的小娘子,而是处处计较,日日嫌弃夫君窝囊的泼妇。
祁父的爷娘在他们成亲之后的几年里陆续病死,祁父子承父业,去了工部当值,又因性子软弱,家中一切事情皆由祁母说了算。
直到那件事发生,祁母才消停了半年,但见夫君竟真的肯帮自己遮掩,祁母之后就更变本加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