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很不客气地顶了老道士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论这些,孟婆难道不比你在行。”
老道士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他怎么忘了,郁离是打冥府来的,而冥府管的就是这些,确实比他一个凡人在行多了。
郁离话是这么说,不过上次那对姊妹的事她捞了好处了,孟婆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好些日子都不见她捎上来一句话。
再加上七月半将近,他们冥府肯定有大规模行动,到时候一众鬼差和鬼将忙得不可开交,八成也没那心情管这些破事。
想到这里,郁离脸上神情渐渐柔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点小事犯不着惊动冥府,老道你不是说欠我良多,那就没事活动活动,就当补偿我好了。”
老道士张了张嘴,他本来也是打算帮忙的,这怎么被怼了一顿后,还是得帮忙?
“成,正好老道也好奇是谁用了什么方法遮盖了活尸的气息。”那些个老东西可都是修行颇深的高人,他们竟然一个都没感觉到城中有活尸。
也幸好这些时日帝后不在东都,否则要是撞上了,太史局那帮废物可不得集体回家卖豆腐。
不过话说太史局那老东西都走那么久了,怎的还不回来。
“今日天气不错,白日也遇不见宁弦秋,不如咱们出去走走?”郁离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提议到。
“好啊,南市今日有从西域来的葡萄酒,还有长安过来的傀儡戏。”
秦白月当即表示可以,可惜郁离不能出城,否则一定带她到城外别庄住上一日。
说走就走,秦白月和郁离坐进了马车里,老道士和车夫一道坐在外面,至于孟极,很不情愿地坐在老道士怀中。
一行人去了南市,正好赶上南市坊门大开,各处来的胡商络绎不绝地往里涌,他们就只能在外面稍微等一等了。
郁离一只手撩着帘子,大致扫了眼,今日过来的商队大多都是器物,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队的骆驼背上挂着四方的箱子,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那是突厥和吐蕃来的东西,如今战事频发,这些东西可不容易送过来。”
此前三月裴氏行俭,擒酋长奉职,可汗泥熟匐为众所杀,以其首来降。突厥大败,余党走保狼山,裴行俭乃引军还。
七月,突厥余众围云州,代州都督窦怀哲、右领军中郎将程务挺率兵击之,破突厥六万骑。
大唐与吐蕃的战事也是频发,先是剑南道募兵,后吐蕃扰河源,幸好边关将士将其击退,这才暂得安宁。
否则这些商贾丢了货物事小,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
“我记得退吐蕃之兵的乃是左武卫将军黑齿常之,后因战事而擢升为河源军经略大使。”老道士曾与这位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个不错的将才。
可惜我大唐将星如云,倒是不怎么显了。
等了一刻多钟,他们才进了南市。
秦白月看了看时辰,说现在尚且有些早,便和郁离先去了布庄,这一转可就又耽搁了半个多时辰,老道士和孟极都差点睡着了。
从布庄出来,一路去往演傀儡戏的地方,秦白月和郁离又买了好些零嘴,说是待会儿配着葡萄酒吃。
傀儡戏一天一共演三场,早上的这一场时间比较短,下午和晚间的则比较长。
秦白月差了小厮去问今日这一场演的什么故事,小厮转了一圈回来,说是今日演的痴情女郎与负心人。
“痴男怨女有什么好看的。”郁离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和秦白月坐到了桌前。
小厮见几人都坐下了,这才退出去取葡萄酒。
演傀儡戏的是一对母子,母亲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年轻郎君也不过二十出头,只是似乎瘸了一条腿,走起路来稍微跛了些。
傀儡戏刚刚开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种源自汉时、兴于本朝的戏剧十分受时人追捧,只是演得好的多半都在长安。
郁离盯着看了几眼,心想果然是最为寻常的痴男怨女戏码,当即心思就转到了葡萄酒上。
可惜一杯下去她就有点失望了,没味道的葡萄酒,喝起来跟洛水没啥区别,她不禁想,什么时候才能让她尝到滋味啊。
百无聊赖地吃着零嘴,耳边是傀儡戏抑扬顿挫的唱腔,听着听着,郁离觉得有点奇怪。
这戏本子怎么唱得似曾相识呢?
心里这么想,不免就多看了几眼、多听了几句。
“阿离,你觉不觉得这像是在讲宁弦秋的故事?”秦白月将酒杯放下,神情带着几分不确定的问郁离。
“确实很像。”
尤其是说那痴情女郎出身不高,阿爷是个脚夫,阿娘在她幼时便难产而死,不过这女郎的后续说的是那夫君高升,却抛弃了发妻。
接下来两人看傀儡戏的神情便专注了几分,一直到台上的戏唱完,两人才对视一眼,如果不是结局不大一样,这根本就是宁弦秋的过往。
园子里人多嘴杂,几人便等出去上了马车之后才开腔说话。
老道士抱着孟极坐在车外,怀里的孟极方才将大半壶葡萄酒都给喝完了,这会儿正呼呼睡得正香。
“老道觉得这不是巧合,你们觉得呢?”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有些所谓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人算无心人罢了。”郁离赞同老道士的说法。
这两年每件事的背后都有王灼的影子,她下意识就怀疑到了她头上。
“可为什么这么做?”秦白月是知道郁离的,只是她想不通,先前王灼的算计多少都是有所图,这一次她图什么?
郁离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上一次她都没想明白,还是后来孟极说会不会是想知道吞噬身体里另一个魂魄能否引来天罚?这才盯上了那对姊妹。
“图不图什么老道不知道,反正这事儿不是王灼就是吴丞的仇家,不会有别人了。”
他考虑的除了王灼外,还有人心。
宁弦秋是冤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而她的冤死中还有没有其他牵连者,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