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宅的情况最后郁离还是决定告诉孟婆。
七月居里,孟婆喝了杯茶,觉得这茶淡而无味,还是没有长安陆五郎的酒来的香醇浓厚。
“魂魄融合?一个山鬼怎么可能办得到。”
孟婆摇头,“除非她们本身就是一个。”
将茶杯放下,孟婆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我记得这对姊妹早年是蜀中人,而蜀中多精怪藏匿,莫不是她们身上还另有秘密?”
可即便有什么秘密,人死之后到了冥府,一切都无所遁形,那对姊妹分明各是各,怎么会入轮回之后又互相影响?
“东都之中来自蜀中的工匠不少,不然稍后让阿月去打听打听。”郁离顿了顿又道:“花儿没告诉我是谁帮她挤进夏熏夕的身体里的,但我猜应该和王灼脱不了干系。”
“她们还真是不死心,可惜了,那老妖婆占了人的躯体,王灼的魂魄被她拘在身体一处,凡人不死,冥府也奈何不了她。”
孟婆上次说得凶狠,但实际上更多是吓唬吓唬,要真动手,她说不定会先领上几道雷罚。
“早猜到了。”
郁离认识孟婆多少年了,可是很清楚这女郎能动手绝不多话。
秦白月的效率一向很高,当天入夜送去的消息,第二日午后便已经寻到了知晓当年这对姊妹所在村中情况的蜀中工匠。
她没将人带到七月居,而是叫了郁离到白月茶肆。
那工匠看着有些年岁,这些日子一直在洛阳宫中帮着修葺宫殿,今日难得有一日休息。
工匠原本不打算浪费自己的时间,可架不住人家秦娘子给的钱多,这还不算,今日在白月茶肆的吃喝还都给免了,他真恨自己没多长出一个胃来。
想着平日里的吃食,再看看眼前的,工匠突然就想到了自家妻子。
“不知秦娘子可否再派人将某在怀仁芳的婆娘接来,某知道的是大概,但她一定知道得更为详细。”
这话绝对不假,他家那婆娘原本是那村子的人,只是后来改嫁给他,这才住得稍远了些,他所知道的那些一部分是道听途说,一部分则是他家那婆娘闲来无事絮叨所知。
秦白月看向郁离,后者点头,她才朝门外示意去接人。
工匠这才眉开眼笑地同对坐的郁离行了一礼,“小娘子想问什么可以先问某,如果某回答的不清楚,稍后等婆娘来了,她再补充不迟。”
郁离点头,看着桌上各色果子和零嘴,很艰难地把自己的手按在桌下。
“那个村中有一对姊妹花,大的叫花儿,小的叫朵儿,我想知道关于她们的一切。”
工匠咝了一声,点头道:“某记得她们的名字,当年某与某那婆娘成亲时,那姊妹一家也来了,当时花儿和朵儿才不过三四岁,就跟在猎户和他妻子身旁。”
工匠记得很清楚,因为他成亲这件事很特殊。
他与自家婆娘成亲,他是第一次,可他的婆娘却是第二次,村里不少人嚼舌根,但他觉得婆娘性子沉稳且孝顺,对他或是对他爷娘都很好。
所以他不介意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他家爷娘也不介意。
事实证明这婚成的值,这些年不管他如何起起落落,婆娘都一心一意的,爷娘的身后事也料理得十分妥帖。
“三四岁的时候,那时花儿已经有了那能力。”
郁离喃喃一句,“那时候你有没有看出她们有没有什么不同?”
工匠啊了一声,想了想,摇头说没有。
“那就是普通的小丫头,大的乖巧,小的活泼......”
工匠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抚掌说道:“对了,当时那大的看见一个宾客,眼神当即就变了,很悲伤的样子。”
他那时候正忙着招呼人,无意间瞧见这一幕,只觉得这孩子真有趣。
但现在想想,那个客人回去后不到半个月就暴毙了,听人说是误食了有毒的菌子,夜半睡着睡着人就没了。
工匠当初没多想,现在被问起,突然就想起花儿的眼神,她的悲伤似乎就是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
郁离抿唇,应该是花儿从风中听到了什么。
“她们姊妹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什么特别之处吗?”
工匠沉默了片刻,一个果子在他嘴巴里嚼啊嚼的,好一会儿才摇头说没有。
郁离当即嘴巴一撇,又觉得当着人家的面儿不合适,干脆把脑袋也往边儿上歪一歪。
接下来就是工匠一口接着一口吃喝的表演时刻,郁离不知道该问什么,工匠自己也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说。
直到门外传来声音,说是工匠的妻子到了。
他那妻子是个有些干瘦的娘子,人十分精神,看着就是个宜室宜家的能干之人。
“奴家阿鹿见过秦娘子,见过小娘子。”
阿鹿十分有礼,同秦白月和郁离行过礼之后才走到工匠身旁坐下。
工匠这时已经完全没了刚来时的拘束,见妻子坐下,忙低声说道:“这些个果子某都尝过了,这几个都是你爱吃的口味,快尝尝。”
阿鹿笑着捏了一块,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看向郁离说道:“小娘子想问的那些事奴家都知道了。”
“说来听听。”
郁离没抱太大希望,觉得左右不过也就是工匠说的那些了。
哪知道阿鹿说的不是姊妹两个出生之后的事情,而是在那之前那村子的一些传闻。
阿鹿说这个传闻在村子出现时还是前朝,大隋刚刚立国不久,村中许多人还不知道外面改朝换代了。
当时村里成亲的年轻郎君不多,大多娶的也不是附近的小娘子,猎户也不例外,他家那新妇是从更深的山中村子出来的。
成亲时新妇的娘家只来了三个人,爷娘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吃完酒席的第二天就收拾好回去了。
“奴家当时也刚成亲不久,对村子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觉得挺奇怪,新妇的家人来的这么少,猎户家连一句都没多问,走的时候也没有去送送的意思,像是今后不大会来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