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的郁离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了,通常这么说,接下来就是有故事可听。
果不其然,老妇朝着元姬磕了一个头,满脸愧疚地道:“遇见娘子那日我就知道,娘子早晚是要回来报仇的,所以老妇便把原先的宅子给卖了,搬到了离明宅近的地方。
那时我在明宅外看见娘子,本想着帮娘子把风,可没想到听到了院墙内有动静,以为娘子被人发现,这才情急之下翻墙入内。
当时没看见娘子我也很惊讶,以为娘子失手没能杀了仇人,又见那厮神情迷茫,觉得那是好机会,所以才不喜犯险动手替娘子报了仇。
我真的没想到娘子早有安排,阴差阳错之下竟连累了娘子,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啊。”
老妇说着又磕了头,眼圈微红,显然真的觉得自己多事连累了昔日的恩人。
元姬没有说话,玉卮一脸不屑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老妇,心道元姬早前认识的人,果然都同她一个德性。
“我杀明崇俨不是为了旧仇,我既然已经重生,便不会纠缠于过去,但为了什么你不必知道。”
元姬终是不忍,叹了口气将老妇扶起来,“此事你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不管是谁来询问,都说不知道。”
老妇这次很听话地点头,她自作主张已经连累了娘子,绝不会再给恩人添麻烦。
元姬和玉卮没在老妇家中久留,出了门,玉卮讥讽道:“师父给了你妥善的办法,却因为你一个旧相识节外生枝,如今这局面,你说该怎么办?”
“咱们被骗了,刑部根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跟明崇俨的死有关,偏有人散布流言,为的就是让我回东都。”
元姬心情有些不好,可又不想在玉卮面前表现出来。
这一次来东都,她就如同撞进蛛网的猎物,若是不能及时挣脱,那就是被拆吃入腹的下场。
“骗与不骗都得回来,师父的事不能耽搁,既然此事是假,那就该把心思放在寻找明崇俨魂魄上,马上可就七月半了。”
玉卮反倒觉得此事是假很好,省去很多麻烦。
元姬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玉卮的神色便明白,说再多也无用。
“知道了,此事还得元君多费些心思。”她在临走之前听主人说过,明崇俨的魂魄虽然逃过一劫,却留了道法印记,只要循着气息去找,他逃不掉。
只是怎么寻找那气息,就只能依靠玉卮了。
玉卮没有搭理元姬,而是抬脚往回走。
她其实一早就试过,却没有任何动静,明崇俨的魂魄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等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郁离才啧啧两声,“没想到啊,杀人的竟然不是元姬,而是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老妇。”
“谁说不是呢,都说真人不露相,凡人最擅长。”孟极一脸高深的说道:“还有那什么会叫的......”
“不说话没人嫌弃你不学无术,都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
郁离抬手给了孟极一个爆栗,转身消失在了墙头。
眼见着七月半越来越近,元姬和玉卮早出晚归的次数就越来越多,郁离觉着这也不是个办法,总要找不到明崇俨,这俩会不会就此放弃了?
于是找了老道士商量,老道士又和她去找了明崇俨商量。
得知自己被谁杀了之后,明崇俨神情复杂,郁离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要再想不起来未免有些刻意,但当年那件事他真的不记得了。
那时年岁尚轻,哪里知道事情会弄成最后这样子。
“在下的心愿郁娘子已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在下也愿意配合,只是......”
他就想说,只是能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他还不想就这么在世间消失,他还指望着下辈子能活得更逍遥自在呢。
“明大夫放心,有九灵真人在,你一定平安入轮回,再者我完成了你的要求,你可还没给我报酬呢。”
郁离前半句安慰没能安慰到明崇俨,后半句勉强安了他的心。
于是七月十四这一天黄昏,玉卮突然察觉到了明崇俨魂魄上的气息,就在城隍庙附近,一闪而逝。
她想都没有多想,只告诉了元姬一声,人便踩着月光消失在了夜色里。
元姬有心想多叮嘱几句,却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眼看七月半突然找到了明崇俨的魂魄,说其中没诈,她多少有些怀疑在心里。
可玉卮能在夜禁之后来去自如,她做不到,便只有担忧的份儿了。
老道士带着城隍那张画,脑子里到现在都还是城隍絮絮叨叨的叮嘱,说什么这画金贵,千万别给毁了。
他反正答应得很痛快,左右这画要用的人不是他,他能保证自己不会毁了这画,至于郁离会不会,他保证不了。
做人嘛,就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才到归义坊,老道士就感觉有人跟上了自己,他没有加快步伐,能在这时候跟他的,除了玉卮外应该不会有第二个。
他倒是想看看,这玉卮会在何时下手。
谁知道心里才这么想过,后脑勺就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
老道士嘿了一声,手脚麻利的闪身躲过,那利索程度,和之前蹲在屋顶说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玉卮没给老道士喘息的机会,一招未中紧接着就再来一招。
短短几息时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玉卮却连老道士的衣角都没摸到。
“把画给我。”玉卮紧紧盯着老道士手中的画,难怪她一直找不到明崇俨的魂魄,原来藏在了画中,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帮他。
老道士捋着胡子,“打得过老道就给你。”
玉卮眯起眼睛,她有点想骂人,要是打得过还说个鬼。
忽然,玉卮眼珠一转,嘴角一抹笑浮现。
老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后脖子突然一凉,连哼咛都没来得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临了满脑子就一个疑问,谁他娘的偷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