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姬和玉卮入东都的第一时间郁离就知道了,她花了一天时间在各个城门都放了纸钱,一旦她们来了,那纸钱便会化为齑粉,她也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所以当元姬带着玉卮去了明宅外小院住下时,她和老道士也蹲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观察。
老道士心里很纳闷,从前这样的差事不应该孟极来吗?咋换成了他?
但他没敢问,因为眼下基本可以确定,那王氏十六娘就是他那师妹太华。
这一消息让老道士既惊又怒,惊得师妹怎么有这等手段起死回生,怒得当初不是答应过他不会再寻郁离麻烦,现在咋还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她们住到这里是想干什么?等着明崇俨自投罗网?”
郁离看了半晌,玉卮和元姬就只是简单的吃了东西便休息,似乎没打算立刻行动。
“崔尚书那边散出去的消息是刑部找到了突破口,那突破口就是之前你带我看过的那老妇,这会儿两人在这里不走,约莫是想见见那老妇。”
老道士就知道崔子业有招儿,果然这种算计人的事就得他来。
远在长安的崔子业没来由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子往外走,九灵交代的事办完了,他也该好好休沐一天。
不过他脑子里不自觉琢磨着,明崇俨的死难道真的跟那柔柔弱弱的王氏小娘子身边的女婢有关系?
不同于崔子业的闲情逸致,老道士缩手缩脚地蹲在屋顶上,说实在话,老胳膊老腿了,着实有点受不住啊。
“咱们要蹲到什么时候?”
知道人家是来见那老妇的,为啥不干脆去蹲那老妇?那就是个寻常百姓,不比这俩好蹲?
“什么时候都行。”郁离再往里看了眼,里头两人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
“啥意思?”老道士有点被这话给弄懵了,郁离往后挪了挪,“不管是见那老妇还是继续找明崇俨,她们一定会赶在后天子时前。”
后天就是七月半,如果元姬要拿明崇俨的魂魄做什么,只能在那个时候,否则她一定会把人送去轮回。
这种夜长梦多的事她实在不乐意干,若不是对方是元姬,她一早就把明崇俨打包让孟婆带走了。
老道士跟着往后退,“你都想好了,那咱就别蹲了呗。”
再蹲一会儿他该废了。
“好呀。”
郁离笑眯眯的应了,转身往下一跃,人稳稳当当就站在了巷子里。
老道士老眼满是无语,跟着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巷子,走了一会儿老道士才发现不是往归义坊去的路。
可他觉得自己今天话有点多,于是耐着性子没问,可越走越觉得纳闷,这是去明宅的路,不是回归义坊的。
郁离围着明宅转第三圈的时候,老道士终于憋不住了,“你是在作法吗?”
“你看我像道士吗?”
郁离没好气地给了老道士一个刀子眼,她只是想起来明崇俨死的地方她好像没来看过,虽然过去时间比较久,但保不齐还能发现什么线索。
只是三圈转下来,一无所获。
“这都过去几个月了,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打扫干净了。”
老道士靠在院墙上,这个地方翻进去就是明崇俨被刺死的院子,说不准当初那凶手就是从他这处进去杀的人。
“杀人的痕迹可以清理干净,所用幻术所残留的不一定吧。”
郁离自己说出来都有点不大相信,她不了解幻术,只记得早年曾在琅琊看见过往长安去表演的幻术师,当时觉得十分神奇。
那幻术师在琅琊逗留了多久,她就去捧场了多久,百看不厌。
如今想来,那些幻术不过是障眼法,和如今她会的相比,天差地别。
“话是这么说,不过老道瞧着明宅把这外面也打扫得挺干净,应该没......”
老道士话都没说完,余光看见一个人从巷子口转了进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拉着郁离藏进了明宅。
郁离站稳后满脸疑惑地看向老道士,他们最多算是在外面闲逛,这下算是私闯民宅了。
“什么意思?”郁离指了指墙外,刚才来的什么人都没看清,就被老道士给拉进来了。
“那个,老道说是下意识,你信吗?”
“......”
墙外脚步声很快到了跟前,那人似乎在原地转了一圈,声音极低地问道:“不是说在这里吗?人呢?”
“方才老妇确实瞧见一个老道士和一位小娘子在此处转悠,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可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两人的声音郁离都很熟,一个是元姬,一个则是那老妇。
老道士看了郁离一眼,满脸写着快夸我的得意,他刚才若是下意识,那现在可就是歪打正着了。
郁离努了努嘴,意思是仔细听着。
墙外两人似乎在周围看了一圈,随后没了动静。
郁离当即眼神一凛,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钱,在她和老道周身快速一划,两人便在原地消失了。
不过片刻之后,元姬出现在了墙上,朝着明宅的院子里环顾一圈,皱了皱眉,“能跑到哪儿去?”
老妇在墙外看的心惊,“娘子注意些,这可是大白天的,万一被明宅或是其他人瞧见了,私闯民宅可是不小的罪过。”
元姬抿紧了唇,转身从墙上跳到了巷子里,“走吧,他们早晚会自己出来。”
等元姬和老妇的脚步声走远,郁离才拽着老道士出了明宅。
当天夜里郁离再次到了元姬和玉卮的住处,只是两人都不在。
“会去哪儿?”孟极蹲在屋顶挠了挠后脑勺,那张脸在月光下看着颇有几分长安贵公子的正经,可惜一动就破功了。
郁离微微垂着头想了片刻,“不是明崇俨处,就是那老妇处。”
她和孟极先去的老妇家中,果然看见元姬带着玉卮坐在屋中,但那老妇却跪在地上。
郁离颇有些诧异,老妇一心为元姬隐瞒,即便崔子业拿老妇做诱饵因她回来,也不至于是眼前这幅景象啊。
“是我的错,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