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签的很爽快,没有丝毫犹豫,临走之前还再次提起了老道士,大致意思即便不是他,也许也可以从他那边入手。
郁离觉得有道理,只是她想的是找老道士打听打听明崇俨的往事,如果知道的不多,那就让这个跑腿的去查。
郁离心里很清楚,老道士不欠她的,这么做无非是看在和太华的师兄妹情义上,他是在替他师妹赎罪,所以郁离才没跟人家客气。
老道士刚接到通知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七月居,当得知郁离接了新生意,对方竟然是五月初被杀的明崇俨时,老道士的表情十分精彩。
摸着胡子,老道士在脑子里想好了说词才开口,“那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明崇俨最后被定为盗杀吗?”
郁离看了老道士一眼,示意他有话就说。
“明崇俨死后第一时间被报到了禁中,帝后为之震惊,下令彻查此事,大理寺和刑部抽调了专门的人去查,可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盗杀。
你以为大理寺和刑部是吃素的吗?本朝以来注重刑律,三司的能力绝对不弱,可他们却得出了这个结论,就连帝后也没有坚持下去。”
老道士拿了茶给自己,自打郁离知道自己是被谁所杀之后,他来七月居就没了被奉茶的待遇,不仅不被奉茶,他还得给郁离奉茶。
“没有人希望这个案子查出真相,对吗?”郁离打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想法,但明崇俨是帝后跟前的红人,即便没人希望看到真相,帝后那边也不会轻易就接受了盗杀这一说法。
可事实却就是如此。
“知道就好,帝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心思之深比之先帝丝毫不逊色,既然满朝文武都对明崇俨的死不放在心上,甚至敷衍了事,你以为帝后当真会为了一个死人固执己见吗?”
所以大理寺和刑部的结论被递上去,帝后甚至都没有犹豫,只是事后追赠他为侍中,谥号庄,拜其子明珪为秘书郎。
这已经是帝后对明崇俨最大的安抚了。
老道士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至于外间的传闻,你压根不用考虑。”
郁离哦了一声,她就没相信过外间的传言,明崇俨能跟天后有私情,鬼才信。
“别小瞧了圣人,也别小瞧了天后。”老道士叹了口气,在朝中供奉这么多年,他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天后把持朝政,根本是圣人允许的,每一条政令看似天后发出,细细一想受益的皆是圣人。
只是老道士不大明白,圣人已经成为大唐最至高无上的帝王了,为什么还要藏拙?
“从未小瞧。”郁离没有见过帝后,但从早年小小的才人到如今大权在握的天后,如果她简单,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何况圣人能把天后推出来做自己的台前人,若是没点本事,怕是要扮至高无上帝王的傀儡都没资格吧。
“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查?”老道士见她认真,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转而开始说正事。
“以明崇俨的为人,他一定得罪过不少人,可他却不记得,那只能说明这个人他得罪的毫无压力,或者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以至于他记忆模糊。”
郁离细细分析,“朝中大臣与他有过节的不至于杀人,所以这个人也许并不在朝中。”
老道士点头,“若是真有这个人,帝后给予明家安抚就一定会被暗中阻挠,可此事十分顺利,似乎凶手对明崇俨死后的事丝毫不关心。”
两人说到这里都沉默,良久才抬头对视一眼,老道士从郁离眼中看到了一个讯息,陈年旧事。
明崇俨此人的过往十分好查,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老道士只随便一查就查到了一些过往琐事,但这些琐事并没有特别之处。
且当时狄仁杰也曾查到过不少,若真有疑虑,这位号称神探的大理寺丞又怎么会只字不提?
不过改仪凤为调露之后,狄仁杰被改任度支郎中,这案子有没有继续跟进老道士就不知道了。
“听你这意思,所谓盗杀还没有被认定?”郁离手指在矮桌上敲了两下,对明崇俨的死因也来了兴趣。
“不算认定吧,只是这结果已经告知了帝后,但天后的意思此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但又不好直白反驳圣人的意思,只是私下暗中着人追查,如今最大的嫌疑人仍是太子殿下。”
郁离长眉一挑,天后这是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儿子?
果然自古帝王家亲情最为单薄呢。
“不过有一则传闻老道觉得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跟明崇俨的死有没有关系。”
老道士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明崇俨少年时曾随其父去过平原郡祭祖,逗留月余,与平原郡一女郎来往甚密,当然,这只是传闻,从没人看见二人有什么来往。”
“平原郡,那不是明氏的祖籍?”郁离记得很清楚,当年在家中翻越各族过往的时候曾看见过,明氏最早始于平原郡,后才迁居洛阳。
明崇俨虽然为洛州偃师人,但祖籍却是平原郡。
“对,就是明氏祖籍,老道派人去了平原郡,消息还没传回来,不过既然有传闻,应当并非空穴来风。”
老道士觉得这件事可以细查一番,反正眼下没有别的线索。
“嗯。”郁离心里琢磨着即便真有这么个女郎,这么多年过去了,会突然来找明崇俨报仇吗?
不过明崇俨之前说他梦到过一个雍容的女郎,看不清容貌,这一点倒是和老道士查到的这个传闻有些相似之处。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总要做点什么让客人知道她没有消极怠工不是。
存着这个想法,接下来的几天郁离一有空就和孟极到明宅外闲逛,但多半听到的都是关于明崇俨为人和他的一些传闻。
大部分街坊都觉得明崇俨为鬼神所杀,否则怎么可能当夜他们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鬼神才没那闲工夫。”孟极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埋怨起这些人的说法没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