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南夜并没有久留,但她走之前告诉郁离,裴氏老夫人之子裴炎如今已经随帝后到了东都,等她回去七月居,到城中玉鸡坊佑安巷裴宅寻他即可。
只是此人不可深交,否则怕是将来要卷入更大的是非里去。
郁离点头,目送吉南夜离开,这才撑着下巴坐在忘川边上,看着引魂使将那些确定了能入轮回的阴灵载过忘川,送到对岸,不由嘀咕了一句,“这个裴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
郁离却不知道,她家孟极已经提前替她和裴炎碰上了面,不过留下不是什么好印象罢了。
玉鸡坊巷子里,孟极叉腰看着身着官服的郎君一脸嫌恶的看着他,也毫不示弱地同样嫌恶的看回去。
“你打哪儿来的乞儿,怎的走路都不看一眼?”
他今日得了诏令,要赶着入宫觐见帝后,却一出门便被洒了一身黄酒,味道冲得他头昏脑涨。
“你才是乞儿,再说了,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凭什么走路只让我看路,你怎么不看?”
孟极理直气壮,它就算不看路,对面的难道不会看路?若是看了,怎么可能会撞上。
裴炎着实被这一番无理取闹的话给气得不轻,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算我倒霉。”
带了侍从重回回去换了衣裳,待再出来时已经不见方才的小儿。
主仆二人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禁中,去时满面春风,出来时却颇有些忧心忡忡。
侍从跟随裴炎十数载,乃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见主人家这般神情,便轻声问道:“郎君缘何忧愁?”
裴炎叹了口气,“原本帝后伉俪情深,我等臣子该为圣人高兴,可我瞧天后过于强势,比麟德年间更加肆无忌惮,长此以往,并非我大唐幸事。”
侍从听罢忙四下观望,见无人在左右,这才更加低声说道:“麟德后,天下大权,悉归中宫,黜陟、生杀,决于其口,虽不合旧时规矩,可这是圣人所授,郎君即便心中有些不喜,也......”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天后如今能如此权势滔天,皆是圣人默许,即便朝堂之上有不赞同的声音,却也没见谁敢当面诘问。
“我知晓你所言是为我好,只是我等为圣人臣下,自是该为圣人忧心。”
裴炎到底没继续多说什么,当年尊荣如上官仪,却因废后诏书而被诬陷谋反后下狱处死,他虽然出身比上官仪显赫,可却并无上官仪得圣人心。
何况如今天后之势更盛从前。
“郎君勤勉,圣人定会看在眼里。”
侍从这话便是安慰,裴炎心知肚明,却也无可奈何。
他抬头望着东都城中行人如织,一时间心中有些茫然,只盼将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匡扶大唐基业。
“走吧,回去吧。”裴炎长叹一声,心思杂乱间突然有些想念母亲大人,若是母亲大人还在,也许会给他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