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跟上老道士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南市一处私宅内找到了袁良功,他此刻正紧张的护着一个柔弱的女郎,应该就是元姬。
袁良功看见郁离的瞬间便激动的问道:“七娘呢?今夜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将她和鱼妇分开,她就再也不用受苦了,况且鱼妇还能救元姬。”
“可她冒死离开袁家,你应该明白她不想看见你。”郁离上前一步,在老道士和如难法师目光中冷冰冰地回了袁良功一句。
这个男人辜负了自己的妻子,若说最初就不喜欢,何必又要求娶她,让她受此羞辱?
袁良功一愣,着急地摆手道:“不是,七娘误会我了,我可以解释,求郁小娘子让我见见七娘吧。”
“是啊,袁郎一切都是为了七娘,奴家只不过是沾了七娘的光,这才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元姬脸上的感激很真诚,“若是因为奴家让七娘误会了,那奴家就真的该死了。”
“误会?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从求亲开始便算计她?”郁离无法对这样的人生出一丝信任,李陵苕生生世世死后都悲痛万分,但好在生前新婚燕尔,皆是甜甜蜜蜜。
可这一次呢?
李陵苕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死而复生,不仅要承受从前的记忆,还要再被袁良功欺骗,难怪她当时拼了命地离开袁宅。
“我......我不是算计她,我真心爱慕于她,你们相信我,我不会害七娘的。”
袁良功恨不得自己眼下八张嘴,好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他真的没有要害七娘啊。
“如果不是你,那就是她了。”
老道士在袁良功话音落下时将目光转向了元姬,“三年前长安,玉卮元君曾到你私宅中为你做了半个月的法事,你们二人交情想必匪浅。
李陵苕当日被逼离开袁家,除了城中武侯外,女冠玉卮亦是追杀她的人。”
元姬竟然和玉卮认识?那这事情确实用一句误会解释不清。
郁离目光同样落在了元姬身上,“因为玉卮,所以你知晓李陵苕往世命格,才想到这么一出,让她帮你们留住鱼妇至七月半。”
顿了顿,郁离咝了一声疑惑道:“可探查凡人命格必遭天谴,且既然你们能引来鱼妇,困住她到七月半便可,何必多此一举?”
元姬拼命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即便如郁离这般,也有一瞬的动摇,何况袁良功。
“元姬不会的,我与七娘相识时,她还未被查出身患绝症,怎么可能提前就算计我们?”袁良功帮着解释,“她不过是长安的煮茶娘子,那什么玉卮道长,肯定在长安做过很多法事,不光是元姬一人吧。”
“确实不止一人,可能在今夜聚在这里的,就她一个。”
老道士以眼神提醒了郁离,此事确实蹊跷。
他之前托道友在长安便是查得此事,此前道友途经东都,特意将结果告诉了他。
“可......”元姬急得双眼通红,眼泪在眼眶打了几个转,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梨花带雨的让人不忍升起半分怀疑。
郁离目光淡淡地看向准备说话的袁良功,那眼神犹如一盆冷水,让他因同伴被怀疑而渐渐高涨的情绪一下子恢复平静。
“可你无法解释,你是如何知道李陵苕的命格,还有鱼妇,寻常人你即便告诉他,也不见得会信,可你不仅信了,还知道鱼妇会在七月半和李陵苕分离。”
郁离不知道其中更多内情,但仅仅有这些就足够了。
老道士说得没错,元姬,比袁良功更可疑。
“我是无辜的......”元姬轻声啜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既然无辜,那今夜不如就在此处待着,等鱼妇离开,你自然能自证清白。”郁离也不多说旁的,盯着元姬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嘲讽,“凡人寿数天定,即便找得到鱼妇,你也无法改变。”
袁良功愣住了,“无法改变?什么意思?”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元姬,“你不是说那位高人告诉过你,只要七娘同鱼妇融合,再到七月半将二者分开,七娘这一世就不会重蹈前世覆辙,我与她便能白头偕老。”
“她是这么同你说的?”郁离冷笑一声,“自古与鱼妇融合者,若两者分开,便会回归各自最初的状态,也就是说,鱼妇仍是鱼妇,而死人,还是死人。”
袁良功张着嘴巴良久说不出半个字来。
“到最后还是瞒不住,我就说不要寻愚蠢的人合作,好骗是好骗,却也容易坏事。”
原本柔弱的元姬垂首笑出了声,再抬眼时,哪里还看得见半分柔弱,“不过也无妨,鱼妇和引魂灯都已经在东都,接下来有我没我都一样。”
她们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二十多年了,终于能让师父重见天日了。
“你......”袁良功震惊的看向元姬,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蠢货,若非你放她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原本李陵苕这一世死后便会重新开始,我根本无意伤害她,偏你事多。”
元姬对袁良功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她此时比郁离更瞧不起这个男人。
“所以玉卮跟你才是一伙的,你们到底什么目的?”
郁离心中忐忑,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这一次要是办砸了,往后许多年里,大约都要磕磕绊绊了。
“你猜呀。”元姬笑的妖娆,“她没跟在你身边,想必是留在方才那处,引魂灯也在吧。”
郁离心中暗叫一声糟糕,可转念又想到孟婆与司命皆在,再加上一个鬼女和孟极,什么人能从他们手中带走鱼妇和引魂灯?
元姬像是看透了郁离所想,挑眉说道:“别太自信,鱼妇和引魂灯,今夜我们一定要借来一用,放心,会归还的。”
她说完得意的大笑起来,而后在众人猝不及防之时掷出一张黄符,于众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