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来的时候,何茵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鬼王链圈出来的空地上,一动不敢动。
其实无常也不敢动,那可是鬼王链,整个冥府能不惧鬼王链的也就冥王、孟婆和十殿阎罗,他们完全够不上级别,见了都是绕道走。
“那人我等就带走了?”无常试探着问了句。
郁离心说魂魄你们不带走,难不成还要养在七月居?
随后才发现鬼王链还圈在何茵周身,无常根本靠近不了。
她尴尬一笑,忙将锁链收了回来。
“阿茵......”康娘子满脸泪痕地看着恢复正常的何茵,眼神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可何茵却没有看她,声音柔弱地说了一句,“阿娘,我理解你在何家的不易,但我无法原谅你拿我和阿兄为棋子去算计,这样的你,还不如杨氏。”
杨氏尚且为了亲生儿子不惜铤而走险,而她......
“不是的,不是的,起初我只是诓骗她,我怎么可能真想害死自己的孩子,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谭元青就是她的儿子啊。”
如果知道,她说什么那一晚也绝对不会让大郎出门。
“你也不知道她带我去长安做什么吗?”何茵苦笑一声,她在阿娘说出是自己错了的时候就放下了,她其实只是想让她说自己错了。
可眼下为什么心中还是难受得紧。
康娘子拼命摇头,何茵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跟在无常身后消失在了何家宅子内。
郁离朝司命看了眼,挑了挑眉,意思是:赶紧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他们又是司命又是无常,还有她这个半妖和何茵那个厉鬼,在何家这么多人面前晃来晃去,若不消除记忆,怕是要闹出乱子来。
司命跟着挑眉,意思是:你这么心安理得的,妥当吗?
郁离嘿嘿一笑,要多傻气有多傻气,连司命怀中的孟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太丢人了。
办妥一切从何家离开,郁离有心邀请司命去七月居坐坐,司命欣然应允,左右下来一趟不容易,索性多待一会儿。
可等到了七月居,司命才觉出些不对味儿来。
望着对面的半妖和神兽一副审案的架势,司命不由蹙起眉来,“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不,我就先走了?”
“问几个问题,问完司命再走不迟。”
郁离笑的人畜无害,硬是让清冷的外表柔和了几分。
“什么问题?”司命嘴比脑子快,一听见问题,下意识就回了这么一句,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还有那个高人,是谁?”
郁离看似只问了两个问题,但司命很想回她一句说来话长,这是真的话长。
思索再三,司命简单说道:“杨氏本就不喜康娘子嫁入何家,面上虽然对她只是平淡,私下却少不了言语嘲讽,那些嘲讽如刀,将康娘子孝顺杨氏的心千刀万剐,让她渐渐迷失了自己。
何况有人告诉了她杨氏母子的计划,康娘子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夫君,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不是康娘子主导,而是那个人。”
郁离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一开始她就想错了,难怪总觉得康娘子那样的女郎,应当指使不动那种高人。
“既然是那个人,你为什么不让我问问康娘子?”
消除记忆的时候,郁离想问康娘子高人是谁,司命阻止了她。
“因为她不知道啊。”司命站起身,“那个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遮盖了自己的天命,我的命簿上没有,冥府的命簿也一样。”
“怎么可能?凡世间生灵,无论仙妖鬼怪或者凡人,要么归天宫统辖,要么归冥府过生死,怎么会有两处皆不知的存在?”
郁离不大相信,这二十几年来,她已经对除凡间之外有了不少了解,却并不知晓,除了她了解的那些,其实还有更多隐秘的存在。
“怎会没有,洪荒诸多神族皆在这些之外,还有海下归墟,亦然。”
司命背着手踱步,“我虽然不知晓那人用了什么办法,却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人不是冲着何家去,更像是冲着你去的。”
郁离还是王氏女的时候他并不知晓其有何特殊,后来冥王亲自过问,他同孟婆八卦了一番,才知道她究竟是谁。
所以她出事的前前后后,司命都查过,很不小心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冲我?”郁离微微侧头,脑海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杀我的,也是那个人?”
“聪明。”司命只说了这两个字,并没有告诉郁离,当年那人杀她之时自己也出了意外,这才有了二十来年的相安无事。
如今人家卷土重来,想来是安然无恙了。
可惜孟婆警告过他,郁离的事不能多说,牵扯过多,万一遭了天谴,别怪她没事先说明。
司命在心里仰头长叹,如他这般口风严谨的神仙,世上不多了呀。
一直等到司命离开,孟极才从矮桌下钻了出来。
郁离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想不到你真能找来司命星君,虽然也没问出那人究竟是谁,但好歹眼下这生意算是完成了。”
她那日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又怕康娘子心硬到底,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呵呵。”孟极从郁离身边跳开,那么短的时间里,它先去了长安妖集,得了帮助才见到司命星君,又着急带他过来,还出卖了自己的色相。
绝对仁至义尽的典范。
郁离咧嘴一笑,将与何茵的契约拿出,上面的彼岸花已经消失,她将一滴指尖血滴在上头,顷刻间便有淡淡的柔和的白光浮现。
“三年寿数到手。”郁离翻转手掌,那白光便到了她掌心。
孟极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司命让我提醒你一句,如果这次生意成了,建议你把这三年寿数用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郁离刚打算将寿数收起,闻言转头看着孟极,眼中都是疑惑。
“我也不知道,司命当时只嘀咕着说但愿有用,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