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回到家,意外地发现红色的法拉利居然还在楼前的车位上停着。难道苏霓没有上班?朱木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他慢慢地,一步步地挪上楼,打开门,苏霓的皮鞋在门口的鞋架上放着。朱木关上门,放下琴盒,走进了卧室。
苏霓仿佛刚刚醒来,脸色憔悴,头发散乱,穿着睡衣正坐在床头发呆,看见朱木进来她一动不动。朱木也沉默着。
“阿木,”苏霓说,“我们离婚吧。”
朱木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为什么?”
苏霓默默地摇摇头:“我知道你知道了,我不能给你这种羞辱。”
“羞辱……”朱木无法遏制地大笑起来,“这是羞辱吗?你也知道这是对我的羞辱?是啊,你……还有吕笙南,不正是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吗?你们已经……一个半月了,现在居然知道了是对我的羞辱!”
苏霓缓缓转过头面对着他,脸上充满了乞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场误会,是我和吕笙南之间的误会形成的裂痕造成的……”
“是啊!”朱木咬着牙不停点头,“是你们之间的误会使我有机可乘,把你们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活生生地撕裂开了!现在,你们的误会消除了,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于是我这个障碍、阴谋家就必须搬开了,对吗?可是是谁亲口说爱我的?是谁在离开黄崖岛时说要跟我走的?是谁准备在和我结婚时又投进了吕笙南的怀抱,然后吕笙南怀疑她、不要她的时候又回到我身边的?这也是误会吗?如果是,这不是我造成的!”
苏霓眼泪汪汪地听着朱木大吼,脸上凄楚的神情让朱木心如刀割。她无声地抽泣着,双手捂住脸,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朱木恨恨地瞪着她,胸膛怒气积郁。苏霓喃喃地说了片刻,双手离开眼睛:“阿木,这些都是我的错,可是……我实在舍不下吕笙南。没有了他,我感到活在这个世界上毫无意义,我是个很自私、很薄情的女人……”苏霓终于痛哭了出来,“他杀了我的全家我都能原谅他,还有什么能阻止我跟他在一起?我心里难道不痛苦吗,可是就是无法抗拒他……”
朱木颓然坐在了地上,嘴唇不停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杀了她全家她还要爱他,自己的阻碍又算得了什么呢?她又怎么会顾及自己为她所作的牺牲和自己的痴情呢?可是……难道我能够失去她吗?失去了她,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拥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的成就和曾经的辉煌?
事实上,自从失去财富,无论朱木多么不在意,可是在失去财富沦落为赤贫以后,朱木就仿佛被抽掉了男人的筋骨,心态变得卑微、胆怯,曾经的自信烟消云散,一切行为都在他不自觉中变得小心翼翼。苏霓对他而言也不再是一个完美无缺、优雅动人的女人,而是一个他寄予着幸福和能给他带来自信的妻子。她在别人眼中光彩照人的形象往往带给朱木一种满足,让他能够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找回自信。他能够失去她吗?
可是他就要失去她了!
“不!”朱木吼叫了一声,眼睛变得通红,避开苏霓的目光,跳起身来踉踉跄跄地狂奔了出去。
走到最后一段楼梯时,脚下一个趔趄,顿时栽倒在楼梯上滚了下去。朱木傻傻地笑着,伸手摸摸额头,黏黏的,手上一片猩红。他挣扎着爬起来,身上无处不痛,这种痛苦让他感到舒服,内心淤积的痛苦被这突如其来汹涌澎湃的痛苦驱赶得无影无踪。
朱木站起来,抚着头,弯着腰走上了人潮汹涌的大道。
忽然,身上的手机响了。朱木看看来电显示,是傅杰打来的,他随手挂掉了。过了片刻,傅杰又打来了,朱木无奈,按下接听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喂。”
傅杰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朱木!你搞来的那条破手帕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声音都变了,“你知道吗……全死了!两个法医,物证专家,全死了!全自杀了!就是因为检测了你这条破手帕!到底怎么回事?我被你害惨了!”
朱木无动于衷:“……是吗?你看着办吧!我是一个普通人,这些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向警方提供线索。以后……再也不关我的事了。吕笙南也好,那个猎魂人也好,股市危机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哪怕这个世界上洪水滔天,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哈哈……”
朱木惨笑着挂断了电话。他拭了拭额头的伤口,鲜血沾满手指,他放在嘴里尝了尝,怪异地笑着。路人看见他,纷纷绕道而走。朱木惊讶地看着他们,忽然机动车道里飘过一片红色,是苏霓的法拉利跑车。
朱木想也不想,立刻招手叫来出租车,跟踪着法拉利。幸好法拉利在市内跑不开,富康出租一路跟到了一个停车场。苏霓把法拉利停在一处停车场,然后走上了车流滚滚的大道。她外面穿着白色皮草风衣,脚上是一款意大利小牛皮靴,一扭一扭地走在人行道上,皮鞋底与地面的敲打声在朱木隐藏的地方回旋着。
朱木远远地掩藏在大道上拥挤的人群里跟踪着她。他知道她是去和吕笙南约会,也知道她急于和吕笙南上床、做爱,他的心中被火炭和冰凌刺痛着,然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细致地观察过苏霓。此刻,在这个初春的上午,在这条积雪消融的大道上,苏霓作为一个女人与众不同的一面在朱木的眼中突然闪现,虽然只是背影,但她轻轻扭动的腰肢和臀部,款款摆动的双臂,微微扬起的头颅,无不焕发出一种撩人的风情。它唤起朱木体内一种久违的快感,炫目的光彩使他心神摇荡。
朱木痴迷地注视着妻子扭动得夸张而有韵致的臀部,修长而丰满的身躯,想象着即将有一个男人把她搂在怀中,把她脱光,和她做爱……这种念头突然令朱木全身充血,无比亢奋,身体似乎要爆炸一样。失去的财富打垮了朱木的自信,也打瘪了他作为男人的雄风,他很久都没有满足过妻子,也从来没有使自己满足过了,但此刻朱木却在妻子身上获得了无比的满足。朱木几乎要膨胀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力量,似乎他握紧拳头轻轻一击,路上奔驰的车辆就会飞出天外……
五分钟以后,苏霓走进了一个豪华住宅小区,到了八号楼走进大厅。朱木跟进去时,电梯间的液晶数字不断闪烁,在十六楼停住——那里是吕笙南的住宅。电梯门开了,迟疑许久,朱木终于没有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亢奋阻止了他,似乎是怕破坏了某种东西,令他感到痛苦和满足的东西。于是朱木站在楼下久久注视着那扇宽大的窗户,想象着窗子里正在发生的种种画面……他“看到”苏霓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刚一转,吕笙南飞快地打开门一把把她搂了进去。他们都显得非常激动,迫不及待。他们在客厅里疯狂地拥吻,瞬息间脱光了对方的衣服倒在地毯上疯狂地做爱。朱木看见妻子剧烈扭动的腰肢,疯狂耸动的屁股,声嘶力竭的尖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觉过来,看见电梯间的液晶数字不停下降。他立刻像做贼一样胆怯地撒腿就跑,一路跑到小区之外,躲到墙角才松了口气。朱木的喘息声慢慢平静,一种羞愧开始涌上他的大脑,于是他慢慢地走着,在人潮中游荡。
生活就这样过去了。虽然还有一张婚姻证书维系着,但朱木逐渐无可挽回地失去了苏霓,现在,对他而言,苏霓带给他的乐趣就是跟踪妻子跟别的男人幽会时获得的满足。这种满足麻痹着他的神经,让他沉醉于一种幻觉中,让他在鄙视自己的同时获得卑劣的满足感,以此填充着荒芜的生活。
那把名贵的斯特拉瓦里琴,已经好久没拉了。
已经是春天了。傅杰被他骂得再也不来找他,那个猎魂人也踪影不见,恐怖事件仿佛被冬天埋葬了。朱木平静地沉浸在自己的新爱好中。
这一天的黄昏。朱木像往常一样跟踪着苏霓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但这一次苏霓并没有去那个小区,而是进了一家夜总会。朱木毫不迟疑地跟了进去,可是进去后却找不到苏霓的踪影,里面有人跳舞,有人喝酒聊天,人头攒动。朱木正在张望,忽然胳膊一紧,一左一右被两条黑衣大汉夹住了。左边那人说:“在找人吗?我们老板请你谈谈。”
朱木挣扎了一下,可是在这两人手里他就像小鸡一样。他惶恐地问:“你们老板是谁?”
黑衣大汉没有回答,微微一使劲,朱木两脚离地,被夹着上了楼梯。到了一个豪华包房前,黑衣大汉打开门,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关上门,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朱木被推得一个踉跄,站好之后才发觉包房里只有两个人——苏霓和吕笙南,并肩坐在里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
“坐吧。”吕笙南淡淡地说。
朱木瞥瞥苏霓,她默默地坐在那里,垂下了头。朱木张望了一下,挪到旁边的沙发前,侧着身子坐下。吕笙南微笑着:“今天让苏霓把你……引过来,是想跟你谈个事情。喏,”吕笙南努努嘴,“这里有一份文件,你签个字吧。”
朱木欠起身子,把那张表拿起来,只看了一眼身体便是一抖:“离婚协议!”他惊叫了一声。
“是啊!”吕笙南点了根烟,“这段时间我没空处理这个事情,集中精力处理那个……哦,所谓猎魂人的事情,呵呵,现在把他解决掉了,你们的事也该处理了。”
“猎魂人死了?”朱木吃了一惊。
“他本来就是个死人,无所谓死活。”吕笙南抽了支烟,脸上露出闷闷的神情,“死活无关紧要,总之他再也翻不起浪了。现在你签了协议,一切就都结束了。签一个名字,你拿走五百万,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算了。何必偷偷摸摸,整天像个贼一样……呵呵,给你留点面子吧!”
吕笙南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笔。朱木假装仔细看着这份协议,手指却在微微发抖:“如果我不签呢?”
“嗯?”吕笙南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签?茶几上还有一个东西你看见了没有?”
朱木看了看,发觉茶几上放着一盒光盘:“这是什么?”
吕笙南不答,起身取出光盘放进墙角的影碟机里。巨大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人流熙攘的大街,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走在街上,不远的身后跟着一个面目猥琐的男子。镜头切换了一下,那男子的面孔顿时放大。朱木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那正是他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变得这样不堪入目。前面的女人毫无疑问是苏霓,自己做贼一样跟在她身后,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眼睛紧盯着苏霓,脸上的表情色情、猥亵、仇恨、满足……什么丑陋的表情都有。
吕笙南“啪”地关上了电视:“我不愿难为你,也不愿伤你的自尊。光盘只有这一份,签了字你就可以销毁,拿着那五百万走人。门外的汉子也不会进来难为你。毕竟你曾经是个面上的人,我也不愿让你在这种社会底层出来的流氓手里受辱。光盘里还有很多隐私内容,万一他们拿到楼下的大厅里播放,让你当场欣赏就不好了。怎么样?”
朱木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转头问苏霓:“阿霓,你真的愿意跟着他吗?不要忘了你们之间的裂痕!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真的爱你吗?你们之间的裂痕不是随着周庭君的死亡就可以弥补的,他的性格太多疑了,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能比财富更重要!你会受苦的!有我在,你受了委屈可以回来,离开了我,你受了委屈能去哪里?”
苏霓垂着头一言不发。吕笙南摇摇头:“这个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签吧!”
“好!我签!”朱木没有看吕笙南,盯着苏霓说,“我不要这五百万,为了你,我连一百个五百万都不要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承认,失去财富以后我改变了很多,也变得卑微了,可是到现在为止,钱在我心目中仍然没有你重要!如果往事可以再来,我仍旧会为了你放弃财富集团,放弃数亿的财富!”
苏霓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长发覆盖在她脸上,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朱木转向吕笙南:“我有一个要求。”
“说吧!”吕笙南淡淡地说。
“三天后再签。”朱木说。
吕笙南冷冷地盯着他:“为什么?”
朱木露出缅怀的神情:“我想再去一次凤凰台。那里有我最美好的记忆,就在那里,阿霓回到了我身边,带给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也是在那里,我们曾经留下了大学时代最真挚的友谊和最纯真的年代……这个周末,你们和我一起去,再给我留一个回忆吧!”
吕笙南审视着他半天,沉默不语。苏霓忽然抬起头来,说:“好,我答应你。”说完谁也不看,起身就走,离开了包房。
春天的凤凰台翠绿动人,松柏树换了新叶,绿得仿佛要滴下来,山道之侧,一路泉水叮咚。整个山林仿佛是一幕鲜活灵动、天音缭绕的歌剧。
吕笙南随身不离左右的保镖都被他留在了山下,守住山道。他和朱木、苏霓三人沿着半天然的石阶攀援而上。两个男人背着野炊的用具和食物,攀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凤凰台。
他们在离悬崖100米左右的松树间支起了炊具,打开小液化气,烧上水,煮上带来的肉干。三人一开始气氛尴尬,后来慢慢地一种珍贵的怀念涌上心头,渐渐有说有笑了,只是避开了敏感话题,谈论着大学里发生的趣事。朱木笑着说:“你们还记得马克吗?就是三椰村的那个。”
“当然记得。”苏霓说,“马克傻傻的,很好玩。不过人很老实……对了,他们村仅有的一艘渔船被风暴毁坏了,后来你不是送了他一艘渔船吗?”
“是啊!”朱木说,“现在马克是船长了,经常出海。他们村靠了那艘船也今非昔比了,在沿海一带,也算非常富有了。有钱了,生活就会好一些吧!”朱木转头问吕笙南,“对了,阿南,你现在可谓超级富豪了,大概有多少钱?”
吕笙南愣了愣:“大概有几百亿吧,美元。我也不知道,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
朱木笑笑:“有了这么多钱,以后你想干什么?”
吕笙南考虑了一下:“以后……其实当一个人的财富到达这样一个数字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基本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了,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不能容忍的事情了,除了财富的缩水。你根本不能容忍自己的财富减少,因为它代表着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你被膨胀出来的自信根本不能容忍你在别人的眼光里褪色,所以你唯一的目标就是维持和扩大你的财富。财富这个东西不进则退,所以,通俗地说,你的目的就是继续赚更多的钱。”
朱木叹了口气:“你还是很清醒啊!”
吕笙南一笑:“我是学心理学的。就算我被迫上了一条船,我也知道我为什么会上,我该划向哪里。”
朱木问:“那么,今天过后,你和阿霓会去哪里?离开这个城市吗?我觉得这个城市并不是你的中心。”
“是啊!”吕笙南感慨,“我之所以一直留在商城市,是因为阿霓在这里,那个猎魂人也在这里而已。现在,这两件事都处理完了,我也该离开了。我在国外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在大西洋和地中海有自己的私人岛屿,去哪里都无所谓。呵呵,我用一只手,就可以拨动这个地球转动。”
朱木沉默了片刻,问:“那个猎魂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对付你?”
吕笙南盯着朱木,忽然笑了:“跟你说了也无妨。他本人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但他背后有个很庞大的势力在支持他,他手里还掌握着一个秘密,对我构成致命的威胁。”
“你不知道他的来历?”朱木怀疑地问。
“我何必瞒你?”吕笙南傲慢地笑笑,瞥了苏霓一眼,“你大概知道我是靠着一种技术控制了股市才有今天的,但这个猎魂人好像也掌握着我控制股市的方法,在一股庞大的势力支持下企图和我竞争。他如何争得过我?所以才会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试图摧毁我,这段时间我全力对付他,首先摧毁了他背后的势力,然后追杀了他一个多月,最后在南方一个小镇上包围了他,爆发了一场枪战,当时所有被包围的人都被消灭了,可是尸体中却没发现猎魂人,但当时他明明没能逃出去。后来我得到确切消息,所谓的猎魂人并不是一个人,而是由两三个人带着同样一种表面溃烂的面具扮演一个人,增加神秘感,所以他才能千变万化,明明在商城和我斗法,却同时在南方和国外与我对抗。呵呵,后来我也没兴趣知道是哪三个人扮演的了,反正他们都死于枪战了。”
朱木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内情复杂到这种地步。可是他知道吕笙南说的有一点是错误的,那个猎魂人溃烂的面目并非面具,而是真实的面孔,因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他擦拭脓血的手帕,甚至这个手帕还使两个一流的法医精神错乱而自杀。当然,这个情况他肯定不会提供给吕笙南,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把这个来历神秘、能量庞大的猎魂人当做了自己的同盟。
吕笙南望望苏霓:“一开始,因为操纵股市泄密的原因,使我和阿霓之间造成了很多误会,但现在我才知道泄密的原因了。其实,这个事情并不神秘,只是有个集团从我操作股市的手法中看出了一点破绽,想效仿而已,结果做得似是而非,被我觉察了,导致了毁灭。”
苏霓抱着膝盖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他们谈话。吕笙南说到了这里,苏霓漠然地站了起来,说:“我去方便一下。”然后走向东面悬崖方向的树林深处。
朱木关注着苏霓的神情,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着某些障碍。他望了吕笙南一眼,吕笙南也似乎大有深意地瞅着他。朱木讪讪地说:“这肉真难煮,锅里的水快干了,还要做其他饭,我去凤凰台底下接点儿泉水吧。”
吕笙南看看锅,刚才没人注意,水都快熬干了,他点点头:“好,小桶在那边,最近的水源来回大概要十五分钟,山路不好走,快去快回,别把肉烧焦了。”
“水烧干了你可记得把火关了啊!”朱木叮嘱一声。
吕笙南呵呵笑了:“我有那么笨吗?别忘了大学时代咱们去野炊可都是我做饭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头忽然浮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朱木暗暗叹了口气,转身拎起小水桶,向南面上凤凰台时的山道上走去。
春天的太阳暖洋洋地飘上了头顶,凤凰台上阳光与翠绿交相辉映,新鲜的如同刚刚萌芽的空气在啾啾的鸟鸣中舒缓地掠过……
大约十五分钟,朱木气喘吁吁地拎着一桶水爬了上来。吕笙南已经把煤气罐关上了,朱木倒上水,又把煤气打开,放了几块火锅底料,又放进些豆腐、青菜、羊肉卷、鱼丸等东西,火锅便做成了。
朱木看看四周,诧异地问:“阿霓呢?”
吕笙南皱皱眉:“还没回来。怎么一去这么长时间?不会出什么事吧?那边可是悬崖啊!”
朱木往树林里张望了一下,树木茂密,什么也看不见。两人正在张望,忽然树林里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叫声短促,瞬间便没了声音。两人脸色一变,同时弹跳了起来,冲进树林中。
“阿霓!阿霓!”朱木边跑边喊。
刚跑了几十米,两人突然一震,同时停步,一副诡异恐怖的场景出现在他们面前。凤凰台茂密的树林里乱石横生,如笋如柱,就在他们面前一根一人高的石柱的顶端,一张阴森可怖的面具黏在上面,空白的眼珠露出岩石的色彩,仿佛一双灰色的瞳仁冰冷地盯着两人,露出诡异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戴着面具站在他们面前。
“这……”朱木叫了起来,“这是那个猎魂人戴过的面具!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吕笙南一言不发,飞快地跑到了山崖边,顿时呆若木鸡。朱木跑到之后,脸色也变得苍白,不见苏霓踪影,悬崖边压倒了一堆灌木,灌木上缠绕着苏霓脖子上系的白色真丝纱巾,她随身带的坤包也落在灌木丛中,包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阿霓——”朱木惊叫一声,扑到了灌木丛边,趴在灌木上往悬崖下张望,只见云雾蒸腾,山风滚滚,什么也看不见。
吕笙南也凑过身子往下看了看,随手拉起了朱木:“别看了,没用。咱们还是找找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朱木瞪着吕笙南,脸都变形了。
吕笙南摇头,眼睛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掏出手机:“宋彪!我让你们守在山道上,有人上凤凰台没有?”
宋彪是他的保镖首领,声音极其洪亮:“没有!老板,你们上去之后没有一个人经过这个山道。发生什么事了?”
吕笙南把苏霓坠崖的事急促地说了一遍,嗓音都有些变了:“你们立刻上来,召集等在公园停车场的人,立刻封锁凤凰台!凶手一定还在山里。给我搜山,每一寸土都要给我翻过来!另外……立刻报警!”
宋彪看来也吓呆了:“好……好的,老板!您放心,就是变成鸟他也飞不出去!”
朱木怔怔地看着吕笙南:“你是说……那个猎魂人没死?他又来报仇了?”
“极有可能!”吕笙南咬牙切齿,“凤凰台是个突出的平台,南北有两条路可以下崖,都很险峻,但身体灵活的人完全可以攀援下去逃之夭夭。但是山崖下的溪谷我已经让停车场的人封锁。咱们先搜索一下树林,然后分头下去,一是要找到阿霓,二是搜索那个猎魂人。”他揭开衣服,一伸手,居然掏出两把手枪,递给朱木一把,“拿着。只要看见有人,格杀勿论!为阿霓报仇!”
朱木没想到吕笙南居然随身带着手枪,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迟疑地接了过来。两人迅速地搜遍了凤凰台,却没见到凶手,然后两人分头下崖。
凤凰台两侧也无所谓“山路”,只是一条呈七十度倾斜的山坡,上面长满灌木和崖树,可以供人攀爬。朱木一手握枪,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山坡上的一草一木,每一处岩石,却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攀爬的痕迹。四十分钟后,朱木到了崖底溪谷,一眼就看见了俯卧在山石间血肉模糊的苏霓,吕笙南早就到了,站在苏霓尸体旁边,神情呆滞,像傻了一样。
“阿霓!”朱木嘶喊了一声,扑了过去,把枪扔在了一边,抱起苏霓的尸体,嘴唇抖动着,热泪横流。
朱木拭干净苏霓脸上的血污,颤抖着把手指贴上她的颈部大动脉,很明显,那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力量。朱木抬起苏霓的头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放声痛哭,第一次见到苏霓以来,半年多了,爱恨纠缠,几多反复,但是爱也好,恨也罢,这个女人永远是自己生命里无法割裂的一部分。他根本不敢想象失去苏霓以后自己还能够活下去,本来即将签署的那一份离婚协议已经让他的世界面临崩溃,如今,永远地失去了苏霓,他还能够如何?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拥有什么?
痛哭声中,朱木慢慢抱起了苏霓,转过身,面对着巍峨耸立的群山,喧嚣流动的溪流,嘶哑的嗓音发出干涩的仿佛野兽般的哀吼,似哭似笑,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溪流走去。
“放下她!”吕笙南大吼了一声。
朱木慢慢回过头,只见吕笙南手里握着枪指着朱木的脑袋,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芒:“她已经死了,不再是你妻子了。放下她!”
朱木呆呆地摇头:“她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是我的妻子,谁也抢不走……我曾经答应你要签署离婚协议,原因并不是我怕你宣扬我的丑事,也不是怕你的保镖,而是对爱失去了信心,希望能给阿霓一个幸福。现在,她死了,你再也给不了她幸福了。所以,你永远也抢不走了!你可以开枪杀了我,嗯,很好……”
吕笙南恶狠狠地盯着他,却无可奈何,手指抖动了几下,终于没能开枪,眼睁睁看着朱木抱着苏霓走下溪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垂下枪口,捡起地上朱木扔掉的手枪,疾步跟了过去。
倾斜的山崖沉重地压在头顶,日光把山谷切割得明暗错杂,两人无声地走着,午后的阳光把身影投在他们前面。走了大约十分钟,前面出现了六七条人影,都是吕笙南的保镖,他们封锁了溪谷,正在溯流而上搜索。看见吕笙南和朱木,保镖们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看见苏霓的尸体,脸色全都变了。吕笙南愣愣地盯着他们,半晌,指派两个人保护着他们向下走,剩下的人继续沿着溪流上去搜索,特别命令:“只要看到疑犯,立刻击毙!我没兴趣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没兴趣知道他为什么杀苏霓。手脚干净点儿,别留下把柄。”
保镖们分散在溪谷两岸,一寸一寸地搜索了过去。
朱木他们走到一座石桥旁,迎面110和120的汽车呼啸而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警方的汽车竟然来了七八辆,看到朱木他们,同时停了车,呼啦啦下来四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警察,领头的竟然是傅杰。
傅杰先叫来120的医生,护士们从车上抬下来一副担架,跑到朱木跟前,把苏霓接过来放到担架上。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突然大叫一声:“还有救!人还没死!快——”
朱木和吕笙南顿时呆了。两人全身颤抖,朱木喃喃地自言自语:“没死……没死……阿霓还活着……”
吕笙南怒骂了一声,截断医生的话:“快抢救啊!”
这时候“抢救”两个字才从医生嘴里说了出来,愤愤地盯了吕笙南一眼,指挥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把担架抬上车,就在车上抢救了起来。急救车随即发动,载着朱木的希望远去。
“到底怎么回事?”傅杰问朱木。
朱木呆呆地望着逐渐消失的120急救车,根本没听见傅杰的话。吕笙南简短地把经过讲述了一遍,傅杰沉吟片刻,命令警察:“让景区派出所封山,你们分成十队,牵着警犬,搜山!”
警察们立刻行动,牵着警犬呼啦啦分头从各处上山。吕笙南连忙说:“山里有我的保镖队正在搜索,我让他们配合你们!”
“保镖队?”傅杰瞥了他一眼,“派头蛮大的!不需要,让他们撤下来,集中到景区派出所。小郭,”傅杰叫来一个警察,“你带人把他们四个送到景区派出所,好好照看。”
吕笙南冷冷地盯着傅杰,打手机通知宋彪:“警方已经介入,你们停止行动,严密把守住上下山的要道,警方到达之后再撤离,到景区派出所和我会合。”
那一天的情形就是这样,就在吕笙南和朱木在景区派出所里默默对坐的时候,警方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搜山行动。警方调来武警配合,总共出动了四百多警力参加了这次行动,甚至出动了警用直升飞机,在那一天的下午,凤凰山被围得密如铁桶,连山上的老鼠都在这个下午知趣地缩在了洞里。警方对这个案件的重视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试图在吕笙南身上找到股市危机的突破口固然是一个原因,而疑犯猎魂人同时还牵涉到了两名一流法医离奇自杀的案子,这种种复杂的线索令警方热血沸腾,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七个小时的时间,警方几乎将凤凰山掘地三尺,连一根草也没有漏过,但令人奇怪的是,那个凶手——猎魂人——竟然像溶解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这种反常的情况在专案组内部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下午六点的时候,专案组的负责人在凤凰台开了个碰头会,会址就在朱木他们野餐的地方。
刑警队的李辅山队长首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李辅山是一个老刑警,从片儿警干到市局的刑警队长,他天生就是个警察,目光犀利,思维细腻,侦破的大案要案数十起,是刑警队的顶梁柱。他扫视了一下众人,说:“我看搜山行动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在这么严密的拉网式搜索下,山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藏得住。别忘了,当吕笙南三人上凤凰台时,吕笙南的保镖们就守在山道上,那是登上凤凰台的唯一途径。但当时保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上山。”
那个曾经目睹李法医跳楼的副局长问:“你的意思是致使苏霓坠崖的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猎魂人?”
“是的!”李辅山说,“我甚至怀疑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个人存在!”
傅杰摇摇头:“这个人是存在的。我……”他刚想说我曾经和这个人搏斗过,忽然想到所谓自己在睡梦中和猎魂人搏斗的情节仅仅是听朱木说的,一旦认真起来,真实性根本不值得推敲,他只好改口,“朱木曾经给我一个手帕,说上面黏的是那人脸上的分泌物。这个手帕还导致了咱们最好的两个法医离奇死亡。”
副局长点点头:“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能侦破,甚至连法医死亡的原因都没搞清楚。专家们排除了分泌物带有病菌的可能性,但是在手帕上凝结的分泌物上发现了一个指纹,可是直到今天我们仍旧没能找到这个指纹的线索。有些同志还疑神疑鬼,我再一次告诫你们,办案的思维中绝对不能有神秘倾向!”
众人默默不言。副局长问:“小李,照你所说,不管这个猎魂人是否存在,如果这个人没有出现在案发现场,跟本案没有关系,那么凶手……”
“凶手就在当时在凤凰台野炊的人中间!”李辅山说。
此言一出,不少人表示反对:“咱们搜捕不到猎魂人,并不表示猎魂人就没来过。上凤凰台的正常路径只有一条,还被保镖们把守,但山里到处都是路,凤凰台南北的山坡完全可以供人爬上去,吕笙南和朱木为了搜索凶手,就是从那里爬下来的。众所周知,陡峭的山路,下比上更困难,能爬下来,就一定能爬上去!”
李辅山哼了一声:“大家知道,凤凰台下是一座山谷,山谷南面尽头是石桥,北面尽头是登上凤凰台的正常山路,命案一发生,吕笙南就命令保镖分别守住了两端。按时间计算,凶手杀人后攀岩而下,不管从南北两个方向走,都不可能绕过那些保镖们。这就形成了一个实际意义上的密室!咱们的搜索行动已经证明了没有外部的凶手,那么凶手就只能在当时在凤凰台的三人中间。我认为苏霓不是凶手,因为她是受害者,也缺乏动机,那么凶手就在吕笙南和朱木中间!”
“那么你认为谁是凶手?”副局长问。
“吕笙南!”李辅山回答。
“为什么不是朱木呢?”一个警察问。
李辅山没好气地看着那个警察:“刚才派出所从网络上传过来的讯问朱木和吕笙南的视频你看了没有?”
“看了啊!”那个警察说。
“好。”李辅山说,“我们坐在这里,你提他们的小水桶去那个泉水边提一桶水过来。我给你计时,以最快的速度。”
那个警察有些醒悟,拎着水桶狂奔了出去,李辅山看着表,十三分钟后,那个警察气喘吁吁地拎着一桶水跑了回来。李辅山说:“你看看,按吕笙南的陈述,朱木去取水花了十五分钟。因为当时他们要吃午饭了,注意过时间。这个时间应该是准确的。当时朱木不像你一样为了赶时间狂奔,而且你过了一段平坦的地面后山道开始险峻,和朱木的时间基本一致。朱木走时苏霓刚刚去方便,他回来后不久苏霓才坠崖,他哪里有作案时间?唯一有作案时间的就是吕笙南,因为他由始自终都在现场。”
那个警察不服:“可是苏霓坠崖发出惨叫的时候他们俩在一块儿啊!”
“这个简单。”李辅山拿出一部索尼采访机,冲着话筒喊了一声,录下来交给他,“你到悬崖边播放一下我刚才的喊声,音量开到最大。”
那个警察有些不解地走了过去。过了片刻,专案组的人清晰地听到一声喊叫从悬崖边的树林里传来,然后,大家都沉默了。傅杰问:“老李,你的意思是凶手——吕笙南或朱木把苏霓推下悬崖后,把事先录好音的录音机放在树林里,让它定时播放,等到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时响起,为自己制造了不在现场证明?”
“是的!”李辅山说。
“但是吕笙南和朱木都有可能这样做,你为什么只怀疑吕笙南呢?”傅杰问。
“小傅,刚才我让人演示的时间差已经证明朱木不是凶手了。”李辅山问景区派出所的所长,“朱木去提水的泉水是不是离这里最近的水源?”
“嗯。”派出所长回答,“其余水源离这里最少也要走半个小时,附近不可能有别的水源,因为政府想开发凤凰台,把这里的水源调查得很详细。”
“那么……”傅杰沉吟,“如果朱木事先,也就是昨天晚上偷偷在凤凰台附近放好一桶水,有预谋地安排好,同样也可以制造这个时间差。”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李辅山沉吟着,“我之所以锁定吕笙南就是因为排除掉了猎魂人和朱木,如果朱木要实施这个计划,预先把一桶水放一夜,他就必须要考虑到沉淀物的问题。这样吧,把朱木取来的水拿去化验,看看是否取自这里的泉水;另外再从泉水里取些水样,判断一下朱木取来的水放置了多长时间。如果朱木取来的水的确是当时从那个山泉里取来的,他还有没有作案的时间?”
傅杰沉思着摇摇头:“没有……确实没有,从朱木取水的路线上看,从最近的一点去悬崖边把苏霓扔下悬崖,再回到原点,最快也需要六七分钟。如果朱木是凶手,他不可能在八分钟里接一桶水再回到野炊地点的。没这个可能性。”
“嗯。”副局长也同意,“吕笙南和朱木都有杀苏霓的动机,吕笙南和苏霓私通,逼朱木和她离婚,朱木的确有可能杀了苏霓来报复和泄愤,这很明显;但是吕笙南的动机就复杂了,以前没有介入周庭君坠楼案的同志可能还不知道。从朱木和三椰村马克的证词里,我们对当时黄崖岛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很清楚,回头给你们通报一下。从我们从各种途径得到的情报来看,虽然朱木对苏霓爱得如痴如狂,但苏霓执意要回到吕笙南身边,甚至和朱木结婚后还和吕笙南私通。这不是什么旧爱难断的原因,而是苏霓出现在吕笙南身边是为了报复!我们可以把整个事件假设性地梳理一下。
“吕笙南和周庭君合作用某种方法控制股市,出于某种意外或者分赃不均,吕笙南杀了周庭君灭口——周庭君已经在报业大厦死亡,这是毫无疑问的。苏霓的全家死于吕笙南之手,蓄谋报复或者想得到吕笙南控制股市的方法,便让人假扮周庭君把吕笙南引到黄崖岛。从黄崖岛苏霓和假周庭君的配合来看,两人肯定是同谋。因为周庭君和吕笙南以前合作过,掌握着吕笙南控制股市的部分秘密,所以苏霓让人假冒周庭君,可以带给吕笙南压力。而吕笙南明知是假周庭君却故作不知的原因,应该就是他知道幕后的指使者是苏霓,这个女人让他又恨又爱,拿不定主意。假周庭君意外掉进火山熔岩死亡后,吕笙南拗不过朱木,只好让朱木把苏霓带回了商城市。朱木是他的好朋友,所以吕笙南才会警告朱木说,不要带苏霓回去,你会像一只飞鸟坠落进地狱里。可是朱木已经爱上了苏霓,执意不听,这就引起了吕笙南和朱木争夺苏霓的拉锯战,因为如果启动控制股市计划需要庞大资金的话,苏霓完全可以从朱木那里得到数十亿的资金。如果苏霓知道吕笙南控制股市的部分方法——这是有依据的,在股市上我们监查到有另一股微弱的力量模仿吕笙南的手法在股市里兴风作浪,在南方发生的几起枪杀案我们也找到了这股力量和吕笙南的痕迹——这就对吕笙南造成致命的打击,所以他必须把苏霓夺回来或者摧毁朱木的财富。他选择了后者,朱木失去财富后,苏霓回到了吕笙南身边与他私通,因为她想获得控制股市的整个方法,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不比亚马逊基金差的合作者,和吕笙南竞争,打垮吕笙南!或许她得到了这个秘密,所以今天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大家都沉默着,虽然是推理,但每一步都有事实与他印证,整个逻辑相当严密,直接地证明了李辅山的判断。
“可是……”傅杰沉吟着,“如果凶手是吕笙南,他为何露出这么明显的漏洞?让咱们首先怀疑到他?吕笙南可是个心理学家啊!”
李辅山摇摇头:“这个漏洞并不明显,目前咱们的怀疑全是建立在推理和假设的基础上,吕笙南有明显的不在现场证据,只要找不到录音机,咱们就没办法指证吕笙南。何况,也许这仅仅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李辅山笑了笑,“我怀疑,这个案子咱们查得越深入,吕笙南和猎魂人的疑点就会越多,朱木就会越清白……”
傅杰愕然:“你怎么有这种预感?我现在越来越怀疑的人就是朱木!”
傅杰的态度让绝大多数人不理解,李辅山就问:“小傅,你为什么坚持怀疑朱木呢?他的不在场证据最明显啊!”
傅杰慢慢地说:“我也没什么根据,这只是一种直觉。我曾经跟朱木聊天,朱木说过一句话,他说谋杀一个人的方法有几种:一是制造自杀假象,二是制造不在现场证明,三是制造一场意外,四是找到一个替罪羊。他还说,如果把其中的两项结合起来,就是一桩完美的谋杀案。当时他说,他比较倾向于不在现场证明和制造意外,其他的不容易做到天衣无缝。但是你们看看这桩案子,其中,他不但有无懈可击的不在现场证明,还有替罪羊,这替罪羊甚至有两个:吕笙南和猎魂人。这就使他的嫌疑性减到了最低。”
李辅山点点头:“看来朱木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他的不在现场证明确实是无懈可击的。你怀疑他仅仅就是因为他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傅杰摇摇头,“还有另一个现象。”
“什么?说说看。”李辅山说。
“苏霓坠崖以后,她包里的东西都散落在灌木丛里,但是我们收集了灌木丛里的女性用品后,里面却没有眉笔。”傅杰问,“你能不能想象得到一个高收入的时尚女性包里会不带眉笔?”
李辅山有些发怔:“女性包里都带有眉笔吗?这个我倒不太清楚,都结婚二十多年了,我老婆的包我从来没留意过。呵呵,不像你和黄夜这些小夫妻……对了,好久没有见黄夜了,呵呵……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傅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定定神说:“后来我专门找这支应该存在的眉笔,果然在二十多米外的一个草丛里找到了。”他拿出那支眉笔,“你看看,这支眉笔是个高档货,这支小东西就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可是它的笔头却磨没了。女人用来描眉的眉笔,有没有可能把笔头磨秃?”
李辅山接过眉笔,仔细地看着:“这的确有点奇怪。可是这跟朱木有什么关系呢?”
“不知道。”傅杰说的话让所有人意外,“但我认定这桩谋杀案不会像表面那样简单。”
副局长哑然,半晌才说:“算了,也许苏霓不久后就能苏醒,一切就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