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株山半山腰的地火炼丹炉旁。
李尚眉头一凝。
大部分顶级炼丹师有过往的传承,一般都知晓人药,但确实有少部分炼丹师不曾接触‘人药’这个门道。
譬如他眼前这个叫无当的女子所擅只有培元、锻灵、造化、辟谷丹药,这类人基本没可能接触到人药。
人药属于禁药的一种,这是以人为药炉而锤炼药体。
人药之中,流传度最广当属比干的七窍玲珑心。
而在千余年前的天地一朝中,以人入药和以妖入药都是寻常之举。
等到仙庭破灭天地一朝,以人入药这些事被压了下去,只留下以妖入药,譬如妖宝、妖丹等物依旧有广泛用于丹药一途,尤其是造化丹常以妖丹为引子,也让无数妖类因此饮恨。
以妖入药不提,眼前探讨论丹道的无当炼丹师提及了人药。
李尚寻思片刻,而后才慢慢开口。
“无当道友,人药乃人身化药,生生造化丹虽好,道友还需小心谨慎才是,莫要被当成了魔头被讨逆”李尚劝告道。
“我这生生造化丹可让真我境修士修复身体”张学舟开口道:“拿一些人参入药不算什么大事!”
“这怎么不算大事,人身……人参?”
李尚刚欲辩驳,忽地听到对方口中表达似乎转向了另一面。
这让他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无当道友说的是,拿人参入药也行”李尚道:“若道友择药,还需择一些天地灵粹的人参娃才是!”
“原来这就是人药,多谢道友,我明白了!”
“还不知道友准备如何炼制此丹?”李尚问道。
“是这样,我……”
空中荡起一圈涟漪,话音徐徐,又最终有着远去。
“人药?生生造化丹?可治愈真我境修士损伤?”
阳魄在感知中没了踪影,李尚则是来回踱步。
他拿出了圣血丹的炼制丹方,而对方则是取了生生造化丹做为回报。
李尚讲解很详细,对方也详细到了每一个步骤,而且对方丹药的操控方式堪称严格到了极限。
“这其中需要的人药到底是人参大药还是以人为药?”
对方离去之后,李尚反而有了一些疑虑。
一种能治疗真我境修士伤势的丹药必然也能治愈唯我境和神通境修士,这堪称极限丹药品种。
如果说李尚没有一丝炼制翻版生生造化丹的念头,那压根没可能,他的心还不曾入圣到这种境界。
“是与不是,炼制一枚就清楚了!”
淮南王府不缺百年份党参、白术、茯苓、炙甘草、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炙黄芪,而淮南王府也有‘人药’。
如果是需要人参精,李尚还真有点为难,毕竟淮南王府只有千年人参,还不曾到化成精怪的地步。
但若是涉及‘人药’,淮南王府的存货有数百。
对李尚等人而言,这些人药的性命并不与他们平等,只是被宛如猪羊一般圈养,在有需要的时候就能拿出来使用。
他站起身体,又呼了一个药奴前来。
“你去紫金山找左吴,找他索要一枚‘人药’过来”李尚吩咐道。
“唯!”
“让他给年轻一些气血干净的”李尚补充道:“不要将老掉牙的塞我这边来!”
“唯!”
“若他不乐意,你可与他说我想尝试炼制一种叫生生造化丹的奇药,此药可治他旧伤!”
李尚再次补充,等到查无可查,他才让药奴迅速跑下了山。
“紫金山?”
张学舟飘飘荡荡被李尚所发现,但只要他阳魄立得足够高,对方想发现他就是一桩难事。
他距离足够远,听李尚的声音也不算太清晰,只是听清楚了地点和寥寥数词。
短暂思索过后,张学舟阳魄已经飘荡下山,紧紧跟随上了那个在山间奔行如履平地的药奴。
李尚能发现张学舟阳魄踪迹,但药奴显然低了数个档次,哪怕张学舟贴在对方头顶上飞都没有任何察觉。
“人药没放在炼丹的五株山,居然被安置在冶炼的紫金山?”
张学舟一时没想通这种安排。
他跟随在药奴上方,又不断注目蜿蜒山路的远处。
那是一座偶尔腾升出红芒的山。
相比五株山药炉子的烟火,冶炼工坊的火焰极为猛烈,又不乏有人在这座山中烧炭。
通红的火焰光芒不断在山中闪烁,张学舟也多了一些凝神与戒备,谨防着自己被紫金山的修士发现。
近半个时辰后,张学舟踏入紫金山中,开始远远吊在药奴身后方。
他只见药奴进了一处青砖红瓦的大屋,而后取了一枚令牌出来,又奔向山腹之处。
跟随药奴来回转悠,张学舟只见柳暗花明之地一片草房林立,又有诸多女子在草房附近的一片水潭旁洗衣。
“奉左吴主管大人之命前来找一试药者,试药成功可下山!”
药奴入了这片区域,持着令牌大喊。
不过没有女子对他做出回应。
药奴也不介意众人的态度,他目光扫视着众多女子。
那老一些的被他直接忽略,年轻一些的则是不断进行对比,试图在里面挑出一个稍微入眼一些的女子。
虽说他只是个药奴,但他是李尚手底下的药奴,地位甚至堪比某些普通身份的客卿。
药奴见识过的女子极多,这些村姑对他而言确实不堪入目,想寻个好看点的都很难。
他找了许久,才将一个低着脑袋的年轻女子抓了起来。
“就你了”药奴呵呵笑道:“跟李大爷去五株山走一趟!”
“我不客,你们这些人是要害我们!”
那年轻女子身体好一阵挣扎,发出阵阵土语一般的回话声,力气大到药奴抓捏不稳。
他一时想甩一个耳光出去,但又怕打坏了这些村姑里长得还算标志的女子,当下也只得硬生生承受了对方几拳。
“你们想干什么?李某是奉命而来,若你们敢阻拦,当心你们那些男人的小命!”
他将年轻女子反扣了之后,只觉脑袋发出嘭的一声,一根洗衣棍已经化成两截在他脑袋上飞了出去。
这让药奴大怒。
他大喝一声,伸手就朝着袭击者反打了出去。
沉闷的撞击声音过后,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妇人被应声击飞,趴在地上只能蹬腿挣扎。
眼见众多女子提着洗衣的棍棒虎视眈眈站起来,药奴一时不免也有几分心悸,他连声大呼,又喊了紫金山上的守卫前来帮忙。
“你这药奴也真是好胆,我们平常都不敢惹他们这个张家村的人”有守卫低声嘘唏道。
“也幸亏他们那帮男人都在打铁,否则射你一箭要出人命的!”
“这帮犟骨头怎么打都没用!”
“要不是将他们分化,拿了男的控制女的,拿了女的控制男的,他们哪会这么听话!”
“这帮女的比我们男人都高壮,真不知道他们怎么长的!”
“呔!”
守卫们七手八脚上前帮忙,又不乏那手贱的趁机占女子一些便宜。
明晃晃的刀剑让众多女子只能怒目,又不乏有人怒骂。
“建刚,张建刚,我的女儿~”
有洗衣妇大呼。
“张建刚?刚妞?”
张家庄有学识者很少,取名少有好听,哪怕张学舟也不喜欢自己的本名,从而套了现实世界的名字。
张长弓、张次弓,张幺弓等人的名字也是如此,这些名字和张三李四的差别不算大,这其中又有辈分取名,随父名,或者两者兼有等情况,张建刚的名字就是随了辈分和父辈名。
张学舟平素和年轻一代的男子都玩得不算多,与女子就更少了。
但张建刚还是让他有一些印象,毕竟他年少的时候没打过对方,被这女娃子按倒在了地上,张学舟为此还教过张建刚如何写名字。
如果没有其他人教张建刚写名字,对方必然会将自己名字写成张老虎。
时隔多年,当初的小年轻已经长粗长壮,容貌也完全变得让张学舟陌生。
而一些年长的女子则是衰老,几乎让张学舟难于看出原貌。
他确定了许久,这才认定这批女子曾经都是张家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