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巴郡向下是水路,持续半个月的水路让商团异常颠簸。
这种船上的生活时间长久不仅不舒坦,还面临船可能的触礁等问题。
但这已经算是巴郡前往江夏最安全的交通方式。
这也是赵亮认同的大道。
若要依靠车马通行崎岖山地的路,那不仅难于通行,还会面临更多安全问题
正常的商团难于做这种销,这也幸得他们并非牟图盈利,而只是想正常通行。
站在船头,赵亮凭栏而望,一颗心不知飘到了何方。
而张学舟和董仲舒则是坐在船舱中聊天打发时间。
儒家的经文众多又需要背诵,而董仲舒又擅长各类术法,这让两个修士在一起也不算寂寞。
偶又有张学舟说法,提及阴阳家境界术,和董仲舒做辩证的探讨。
“阴阳家境界术一方为阴,一方为阳,看似相依相生,但又相互冲突对立,按你所说修行到最后或阴包裹阳,或阳吞噬阴,才能打破禁锢走向极致,这种修行法勘破境界需要借力极大,非一般的人力可勘破……”
董仲舒侃侃而谈自身的理解。
张学舟除了不曾叙说人丹的问题,其他几乎都有倾述。
阴阳家这种至阴至阳的境界修炼术极具独特,这是掌控力走向极限的学派。
有阴面的九天教掌控之法,也有阳面的九人教掌控之法。
不论是炼丹、阵法造设,又或是需求繁杂的傀儡术都离不开细微的掌控力。
这种境界术让董仲舒都有羡慕之心。
若非张学舟所知不足,他都有心在其中钻研,看看能不能将阴阳家的境界学融入自身修行中。
通晓百家之术,董仲舒的境界术也并非循规蹈矩,而是有自己对完美的定义和借鉴。
通晓文武双术的他几乎对应着阴阳融合的道理。
而阴阳家的境界术追求极致的阴阳,修炼术诸多处较之其他学派更为深入,取代替换诸多学派的境界术并不存在问题。
这甚至超出了董仲舒当下的儒家经文。
若采用阴阳家学说修行,董仲舒觉得自己修炼术必然会被替换。
胜出了儒家的修炼术,这就存在被他借鉴的可能。
但董仲舒觉得阴阳家的境界术在最终形态上或许走了歧路,又或许存在更好的路不曾发现,否则阴阳家不至于衰退到这种地步。
看似诌不归和晋昌名满天下,但这种名满天下是诛杀令所带来,而并非真正的阴阳家影响力。
董仲舒叙说自己见解时不免也有可惜。
“等我将来境界术内容齐全了,您再帮我瞅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诌不归徘徊在人丹的隐忧之中,而晋昌则一直在谋夺九天教传承。
至于张学舟当下对阴阳家的修炼内容并无多少发言权。
他缺乏足够多的学识,缺乏足够的境界,缺乏足够的岁月累积,更是长时间奔波于保命的行为中。
在这种情况下,张学舟很少进行思考,更多是在不断跟随前人的道路进行学习。
对于董仲舒、任一生这类开宗立派者,张学舟确实一直保持敬意,也对着这些人报以期待。
张学舟向来就不是敝帚自珍的人,他叙说阴阳大悲九天咒和阴阳大喜九人咒的境界修炼术,便是想听听董仲舒的参考意见,甚至期待董仲舒因此给予一些指导。
唯一的弊端是张学舟当前掌握的内容偏少了一些。
但听过董仲舒提及阴阳家两种境界修炼术都属于极致境界学,世上少有多少修炼学可做替换,他不免也死了一些小心思。
听董仲舒的意思,阴阳家开头没话说,这超出了儒家学说,甚至于很可能九成九的境界学说都不如阴阳家的开头。
但阴阳家败在了中期或后期,完美的开端没有对应完美的结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不乏各自点头。
直到船体传来剧烈的摇晃,两人脸上才一变,有了迅速奔行出船舱。
“各位大爷,我等草寇饥寒交迫,还望各位大爷赏口饭吃!”
大江之中,数十上百根长竹掷入江底,只留下了削尖的头部。
这种布置很简单,但强行穿梭必然会凿到船底,让赵亮包的货船不敢向前,只得靠着反向划桨暂时止行。
又有数个竹筏飘荡在水面上。
竹筏之上,数十个衣衫褴褛的青壮年持刀拿剑,又不乏有人携带分水刺等物。
领衔众青壮年的是一个年岁六旬的老者。
对方须发白,但皮肤呈现古铜色,又有筋肉虬实鼓胀,他背后挂着弓箭,腰间又带着一把大刀,显然精通远近诸般武术。
他喝了一声,顿时引得众青壮年人人高呼。
“下船!”
“交出你们的货!”
“我们要钱!”
“听话可以活命,不听话莫要怨这江里水鬼吃人!”
“死无全尸!”
“放了货可以让你们离开!”
……
青壮年们用着极为短暂的话语,也叙说着最严重的后果。
“尔等水匪”赵亮喝道:“我等是从蜀郡城而来,持有郡守公文行商,你们莫要因此惹了大祸!”
在性命面前,赵亮当然不在意财物。
但这儿不是蜀郡城,路途漫漫缺了钱财,他们将寸步难行。
下船走人能避免与水匪冲突,但也意味着走向绝路。
而保船保财免不了冲突。
众人行船十多日不仅气色不佳体力不足,更麻烦的是少有人擅长水战。
哪怕是被这帮人凿船,那也会造成难于承受的麻烦。
赵亮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当下的情况一如十余日之前那场选择,不管他们怎么选都免不了后患和麻烦。
这种旅途的波折让他感觉远行太过于艰难。
而剩下的路程至少还有三分之二,那更是看不到头的漫漫长路。
“官商!”
“是官商!”
“弄死这帮人!”
“杀死他们!”
赵亮的自报家门并没有引发水匪的忌惮,反而因为他提及官府,导致了这些人更为强烈的敌视。
若非竹筏最前方的老者不曾动,这帮人很可能已经登船杀人了。
这让他心中大急,不免还后退了数步。
等到船舱中董仲舒等人踏步的声音传来,他心中才稍微镇定了一些。
再如何说董仲舒是朝廷高官,拥有的实力不凡。
若能击杀贼首,这场干戈或许就能停下来。
他几乎要喊出董博士这个名讳,但近两个月的改口让他硬生生换回了‘杜账房’。
“铁背苍猿苏方?”
董仲舒走出船舱,注目向领头的老者时,口中迟疑数秒后才呼出了一个名字。
“是妖?”张学舟诧异道。
“他是御兽宗的宗主,是人!”
“这年头宗主都要出来打劫了?”
一个学派的宗主不会是妖,但御兽宗的宗主落到水上打劫的地步,这堪称张学舟所见最没谱的学派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