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中,随着佛子喃喃低诵,一枚宛如红宝石的丹药塞进了张学舟嘴里。
庞大的血气顿时笼罩着身躯,又有无数窃窃私语在耳边低鸣,发出阵阵索命般的叫喊。
但在佛子低诵的经文中,这些低语最终消失了下去,只剩下体内庞大的气血不断流畅。
随着身体的恢复,一道道太清真术不断坠下。
每三十轮施术后,一颗果子也塞入了张学舟的嘴中,又伴随着佛子喃喃的低诵。
“须弥果能快速补充法力,但日食用不得超过三颗!”
“这种果子对我而言作用略低,没想到它居然能将你法力补到充盈!”
“我不是鄙视你修为差!”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张学舟的口中,时不时传来佛子那难于标准的话语,时不时张学舟懒懒回应一声。
他伸手施术。
三层水准的太清真术显然没法将佛子身躯恢复。
这让张学舟只能用数量堆积换取质变。
这算是张学舟当前最有用的术法,时不时就能用到。
但到了今天,张学舟也开始发现太清真术已经渐渐跟不上自己寻求的脚步。
佛子身躯重伤的状态或许就对应着大修炼者之间互搏可能产生的恶果。
但凡张学舟身体破碎到这种程度,即便他还留着一口气,张学舟也没法依靠太清真术救命。
“可惜没法回去!”
想想自己如今已经身处大月氏国,离汉国不知道有多远,张学舟也只得悻悻止住了念想。
“你是哪儿拜师学艺的?”
“我非常非常想在伱们门派学个一鳞半爪!”
“你放心,有报酬!”
相较于此前询问张学舟而不得,如今的佛子已经学会了谈判的方式。
“你踏入
“巧了,我也知道有几个地方有这类大药”张学舟同样诚恳道。
“难道你师门就这么禁忌吗?”佛子道。
“也不算禁忌,只是你没法前去!”张学舟回绝道。
“这天下还没有我们西方教没法去的地方!”
“邪罗斯川圣地寒潭中,你可以去里面学个一鳞半爪!”
……
张学舟的回应让佛子陷入沉默。
西方教建立之初缺乏人手,两位教主为了能拉起场子,抓了不少大妖前去充数。
在诸多圣地中,收容妖物的邪罗斯川圣地就差点没指着鼻子骂西方教了。
佛子在很多地方可以获得礼遇,但这不包括邪罗斯川圣地等妖族地盘。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佛子疑道。
“你觉得我体内的妖力是自己莫名其妙长出来的不成”张学舟回道。
“可若你来自那种地方,你修为怎么……”
“差点就差点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修为差我至少还活着,你修为高可不一定能活!”
张学舟提醒一声,佛子顿时感觉糟糕透了,不得不开始叮嘱张学舟需要好好治疗他的肉身。
“你要尽心尽力一些!”
佛子有恢复气血的大药,有恢复法力的大药,但佛子没有能耐恢复自己近乎裂开的身体。
在替身体疗伤恢复上,他只能临时借用张学舟释放的术。
但张学舟施法虽然极为熟练,但术法的水准则是差了些,而且对方修为有限,难于短时间内将佛子身体恢复。
这让佛子不免有些遗憾。
“我很尽心也很尽力”张学舟道:“但我有个睡觉的毛病,一到时间肯定要睡,没法夜里起来给你补术防伤势恶化。”
“我愿意出报酬!”佛子道。
“这不是报酬的事,是我真没法做到”张学舟摊手道:“而且我们还要趁早找个安全落脚的地方,免得被人搜寻。”
“往西十里处有一个石洞,那儿被水草所遮盖,天上看不到,地上也很难搜寻,我们可以暂时到那儿去避难”佛子道。
“你还知道这种隐秘地方?”
“因为我们以前就住那边的石洞里。”
张学舟给了建议,随即放弃了太清真术的施法,任由佛子操控身体搬运那具受创极重的躯体。
佛子肉身伤势最重处已经得到了临时救治,暂缓活了下来,当下的重事就到了寻求落脚地,其次才到其他争议的地方。
佛子抱起自己的肉身,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四周。
残尸、余烬的寺庙、缺乏主人的法器、难于回收的十八根降龙桩。
每一处都充斥着破败、毁坏、死亡……
佛子站起身体,神智不免有些恍惚。
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们的功绩是用军士的生命堆出来的。
所有人都在为将军的胜利欢呼,但没有人记得有什么名字的军士丧失了性命。
在西方教中同样如此,没有人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些死去的护法僧。
但佛子的护法僧们都死光了,他还未功成,他修为有必然的跌落,甚至他依旧有可能难于抵御死亡的可能。
诸多事情走向与想象中不一样。
没有教主提及的机缘。
他的修为不曾增进,他的神通也不曾剔除隐患。
如同打了败仗的将军,他最终成为了一个失败的佛子。
佛子只能庆幸此时没有处于西方教,否则必然有很多人注目,甚至于遭遇嘲讽和打击,最终移出佛子行列。
他现在可以自由行动,也能好好思考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很显然,眼下对于他最重要的问题是活命。
不论是追兵,又或是张学舟提及夜晚必然入睡无法治疗的问题,这对他都是一桩生与死的考验。
他踉跄着脚步,捧着自己的肉身不断走远,离开着这处住了三年的寺庙。
“你晚上真的一到时间必然睡吗?”
路途中,佛子寻求确定着相关事项。
“没错,必须的”张学舟应道:“我昨天晚上就躺在你们寺庙床底下睡了一夜!”
“怪不得你师兄跑的时候都没带上你”佛子道。
“我就是个累赘,已经被丢习惯了!”
张学舟嘘唏了一声。
这让佛子不免生出了一点点同情心。
对受创严重的他而言,他当下同样是一个累赘。
同病相怜的他和张学舟惺惺相惜。
他不免还打了好几张同情牌,寻求张学舟睡着后依旧强行管控身体施数道术法,免得他肉身夜晚伤势恶化。
一番好说歹说,又添加了报酬,张学舟才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接下来,就是到我给自己守夜了!”
夜晚的时间在正常的等待中缓缓到来,佛子感触着张学舟依旧很精神的思维,一时难于相信对方会忽然倒地入睡。
但他又不得不防这种意外,毕竟他没法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五!”
“四!”
“三!”
……
距离张学舟提及必然入睡的亥时越来越近,佛子感受着张学舟意识时也在做着倒计时计数。
“零!”
意识中的数字数出,佛子只觉眼前一黑。
等到他回神过来时,这具身体中哪还能感触到张学舟那活跃的意识。
雀占鸠巢的他还来不及感受意识与身体完全的融洽,佛子随即感受到了一股毁灭的意识降临。
那种毁灭就像他脑门上的那枚核。
有所不同的是,他那枚核衍生的神通针对的是毁灭肉身,不论是针对敌人还是自己都是如此。
而在眼下,这种不曾诞生神通的毁灭针对的是神识,而且只存在于张学舟身体之内。
被抹除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佛子忍不住心中的恐惧,迅速依托肉身的牵扯将神识强行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