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胥揉她的胳膊,似乎知道她肯定两手累的跟抬不起来似的,崔季明舒服的哼哼了两下,接受着这位圣人拙劣的按摩技术,心神也少了点防备,眯眼道:“是言玉似乎晚了一步来郓州,发现了金龙鱼,把它带走了。后来我去了建康,杀了李治平,本来是没见着他的,却不料考兰发了热,买药的时候撞见了他。差点掉了命,但是把金龙鱼带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按摩就变成了掐人。
崔季明嚎了一声想从床上弹起来,偏生他紧紧压着不让她起身。
崔季明瞪眼:“你要是废了我胳膊,我就回长安养老了。”
殷胥凑着她道:“你说的好像是言玉还会杀了你似的。你在他那儿留了多久。我记得应该在几年前你在东风镇外头伤了他,之后就没有过牵连了才是。”
崔季明心虚:“毕竟我也加入了行归于周一年多的时间……”
殷胥抬了抬睫毛,语气冷了下来:“原来旧账可以翻这么早。那一年多时间,你都在与他见面。我以为那一箭就是终结。”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是从那一箭射出之后,言玉才正式退出她的心里,也是在那之后,崔季明才在大树下与他亲吻,默认了和他好。
崔季明想挠头,手却被他捏着,殷胥微微坐起了身,摊开她手掌,好似给她揉掌心似的,修长的手指捏着她手掌。她却隐隐觉得,好像是只要自己说的不对,他就给她打个铁马掌似的。
崔季明喉头动了动,心想坚决不能说当初在寺内和他又亲又啃是为了气……她反复斟酌道:“我也觉得都恩断义绝了,也没什么话好说,但崔家当时跟言玉有些合作,难免有些接触。我那时候累的昏天黑地的,他又是我要提防的莲蓬心,我哪里还有精力跟他扯什么。你该知道的,从眼睛那事儿之后,我心里就挺不舒服的了。”
殷胥这才缓缓的哼了一声:“他倒是对你念念不忘。估计知道你死了的时候,他也没少受刺激。要真是他一辈子当你都死了就好了。你当真不是为了杀李治平,特意去找他帮忙?”
崔季明连忙摇头,她也不躺着了,看殷胥坐起身来,非把自己这七尺多大高个团起来塞进他怀里去。殷胥被她头发蹭的下巴很痒,拿指尖推了推她脑袋,他盘起腿来,崔季明背倚着他胸口,总算给自己找了个无上宝座。
殷胥决意要铁面一回,道:“怎么,还想谄媚起来了?”
崔季明的脑袋枕在他肩上,侧头去咬他下巴:“有那么多人帮忙,我用的着见他么?他已经疯疯癫癫的了,要是再见,我与他就真的是你死我活了。你倒是心思都不放在我身上,全都想着别的人!”
她咬的颇疼,又舔了舔,殷胥一向喜欢她这种有点小暴力的行为,想说话,嗓子眼里先冒出了一声似□□的咕哝。他清了清嗓子要开口,崔季明却跟找着他弱点似的,猛地扒住他脖子,一路又咬又啃,直到咬住了他耳垂,活像是能啃下来似的拿牙齿去磨。
这样还怎么算账?!
殷胥连忙去扒她脑袋,崔季明不撒口。
殷胥气她,也气自己容易中招:“疼!”
崔季明松口舔了舔,声音细细小小的,就跟蒙了层水膜似的,湿漉漉送进他耳朵里:“那我给你吮一吮就不疼了。”
殷胥后脊梁一阵麻上来。
他发现,崔季明才不怕惹火呢。
别的女子是对□□避之不及,可要是这会儿他说要解她衣裳,崔季明绝对举四肢赞同。只要不谈正事儿,只要别算总账,干什么都行。
殷胥不能从了她。就是因为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输给她,才有今天她这样跟谁都哥俩好的场面!
殷胥推她脑袋,气道:“不许舔!起来,我跟你说话呢!”
崔季明就是不起来,死死扒住:“你就该多想点国事,看折子累了就跟我干事,省的生出这么些针眼心思,琢磨这没风没影的事儿!”
殷胥没办法,她磨起人来的本事太可怕,他被啃得坐都坐不住,朝后倒下去。崔季明心眼儿全在这时候使出来了,专挑那种衣领都挡不住的地儿啃,再这样下去,他未来三天不用出门了!
殷胥只得道:“行,这事儿我不跟你计较了!”
崔季明就像是一只吃狗粮的哈士奇猛地闻见别家狗粮的味道,猛地抬起头来,舔了舔唇角:“真的?”
殷胥:“你先起来,到边儿上去。”
崔季明:“我不——”
殷胥瞪眼:“起来!”
崔季明爬呀爬呀的起来了,手还有意无意往他胸口上揉了一把。殷胥被揉的差点伸手捂住自己胸口,瞪眼看她——全无死角毫无下限的吃豆腐啊!男人的胸有什么好捏的啊!……认识了她好几年,每天都在开眼界!
崔季明跪坐到床里头:“既然都算了,干嘛还这么凶。”
殷胥:“你都是一军主将,能不能别这样磨人!有点尊严好么?我说的是言玉这事儿就算了!性质特殊,就当是抵三座州府。”
崔季明惊:“三座?!你本来这个逻辑就很奇怪,他哪里能抵三座城,撑死一个青州!”
殷胥说话哪里能让她反驳:“你要是八座州城不够抵的,就等着挨罚吧。”
崔季明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一听见挨罚,立马激动起来:“跳过那些,直接来惩罚我吧!我做好准备了——你想罚什么?”
殷胥:“……”
殷胥:“抄十遍左传。”
崔季明老老实实坐了回去:“……你继续算账吧……如果不够,明儿我再出兵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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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胥可真是好一阵算账,他越算觉得旧账越多。直接搬了张小桌,拿了个册子到床边来写,崔季明满脸生无可恋大字摊在床上,接受着拷问。
往年都好使的又亲又摸,被某人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甚至还威胁她,说要是再耍这种手段,就滚下床去。
崔季明心想:……妈的人家都是郎君要千百次的战过,娇娘子哭哭啼啼说受不住的拒绝,硬起脾气来要郎君滚下床。在他这儿,真是不该反的也都反过来了。
想亲热亲热,居然还是要她死皮赖脸求这朵高岭之花了。
禁欲系萌是因为私底下是禽兽,而不是私底下也禁欲成了老先生啊!
她心痛到不想说话,殷胥越问越有一种誓要让她全招了的兴奋,他问多,崔季明回答的却越来越少:“啊你说是就是吧……”
殷胥横眉:“什么叫我说是就是。你要没干过的事儿,我也不会歪曲诬陷你!”
崔季明捂脸:“我都跟你说没有的事儿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立场坚定呢?”
殷胥:“我也没说不信你吧,怕是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个多么不让人放心的德行。”
不过此时却也问的差不多,崔季明还欠了他两座州城,他回头看见崔季明偏着脸似乎有点生气了,心里也有点心虚,道:“一会儿让你亲,好了吧。”
崔季明踹了他后背一脚:“搞得跟谁愿意亲你似的!走开,今儿我睡这床上,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
她的罪行罄竹难书,不过她倒是坦诚,没什么假话了,只留他心里不舒服。不舒服还不能说,要不然实在丢面子,他一个皇帝难道天天去计较她跟谁勾肩搭背的事儿?要是真拿女子的规矩来要求她,崔季明绝对能掀桌子,转头走了气的三年不回来。
他只能尽力的拿以前自己想象中的崔季明来对比。
至少她没法去平康坊真的狎妓……
殷胥狠下心来一两个时辰,最后到了收尾,却有点摒不住他那张脸了。
崔季明当真是不高兴了,背过身去往里躺着。他们二人相见,她话最少的时候莫过于此刻了。殷胥有些不安,推了推她屁股。
崔季明跟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他心虚,脑袋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道“你要是真遂了她的意,就永远没有问这些的机会了”。只是从来都是崔季明来哄他……生气的永远都是他,嬉皮笑脸的永远都是崔季明,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做。
一点赌气的心思,使得他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就想突然地安静并不尴尬,装作他并不知道她在生气。
崔季明似乎等了好半天,只等到了沉默,气的腿一抬,把床位的软枕给蹬到地上去了,就是不说话,又趴了回去。
殷胥也有点装不住了,把桌案推远一些,盘腿坐回床上,把床上的帘子扯下去了。毕竟是临时征下的府宅,四处还有旁人家用物的痕迹,床帘也是偏紫的玫红色,像个五十岁独居富贵老太太的床。
他伸手又去放在她肩上,崔季明回手又要打。
殷胥没躲开,结结实实被抽在了手背上,他疼的吸了一口冷气:“你打疼我了。”
崔季明背对他:“……套路。”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毕竟崔季明生气的时候他还几乎没见过。在他面前,就是挨了打,崔季明也就一会儿嬉皮笑脸给他台阶下,殷胥束手无策,只能学以致用,站起身来踩在床上跨到她脸朝着的那面去。
崔季明就要再转到这边来,殷胥连忙按住了她肩膀,她力气那么大,想要转过去也不是不可以,此时却停住了动作,任凭他捏着肩膀,平躺在床上,以闭嘴闭眼表示抗拒。
殷胥学她的招式,凑上去道:“三郎。你不要亲了么?”
崔季明眉毛细微的抖了抖:“不要。”
殷胥却跟没听见似的,贴上来细细的吻她。他平日亲吻起来,甚少有猴急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这样细碎的咬她,慢慢的舔舐占据着。崔季明是个猴急脾气,往往最受不了他这样半吊子的吻法。
殷胥最早几次亲吻她的时候,总是会对上她戏谑的目光,因此习惯紧紧闭着眼。此刻却想看看她神情,是否还一副石像似的模样,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看她。
崔季明恰好也在抬眼偷偷看他。
两个人对上了眼,崔季明挑了挑眉毛,殷胥老老实实闭上了眼,唇角却隐隐有点想笑。
崔季明感觉出他的笑意,她张口咬住某人的舌尖。
殷胥大喜,当这是某人原谅了他的意思。
崔季明摁住他脖子,跟要憋死他似的在他唇舌内扫了一圈,推开他,闭上嘴,翻身趴到一边去了。殷胥捂着发麻的嘴唇,没反应过来。
“子介……”
他唤了一声,解了外衣靠过去。
崔季明充耳不闻。
殷胥又道:“子介,再亲亲……好歹也是几日未见。”
崔季明哼了两声:“比不过某人有本事,我换了衣裳都坐床上了,跟我算了一个时辰的帐。你算啊,你跟笔墨过日子去吧,就你这种人,娶什么妻,自个儿算账不是算的挺开心的么!”
殷胥从她背后抱住她,两只手环在她腰上:“那你也考虑考虑我!我与你加在一起,见面的日子能有几个月!我不在的时候,却有一干闲杂人等伴在你身边,我心里什么感觉!你从来不肯说几句好听的话,写信都是大半国事!”
崔季明听着他还委屈起来,转头怒道:“你都说了是闲杂人等,你身边还一堆闲杂人等呢!”
殷胥:“我可没有名义上的小艳妾整天同行。”
崔季明想吐血:“我有那功能么?他就是一半大孩子,就差管我叫娘了!”
殷胥手捏着她的腰:“你都有理由。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跟他们保持界限!跟有没有很熟稔,跟是兄弟还是什么朋友无关!我知道这样的理由过分,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
崔季明:“凭什么?!”
殷胥:“凭我心里都是只有你!凭你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让我心里头瞎想半天!对你,我早就走投无路了,以后因为你的行为,我做了什么坏事,也都怪你!”
崔季明让他这直白的话说得心里发烫,反驳出了口也蔫了一半:“那也不能……”
殷胥死死抱住她:“就是这样!没余地!”
崔季明去捏他的手:“好好……别蹭了,我兴致全无,干柴泡了冷水,烈火也烧不起来了。走开。”
殷胥:“我不走。这是我的床。你别背对着我,我要看着你。”
他伸手把崔季明扒了过来,崔季明满脸无可救药痛心疾首的抱住了他脖子,和他脑袋抵在一处躺在长长的软枕上。
他非要把脑袋往下缩几分,这样搭在她颈窝,崔季明无奈,只得伸手抱住他脑袋,顺便将他发髻拆了,小冠和簪一并扔到地上去,用手捋过他的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