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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走出半截,快到树下时回了回头,殷胥果然还在背后看她。她挥了挥手,要他回去,没敢再多回头一次,一溜烟朝树林的方向跑去了。

唉,她真是受不了分离。

快进了树林,才看见独孤臧。

他简直就跟不敢正眼瞧崔季明似的。崔季明倒是坦荡的很:“咱走吧。”

独孤臧应了一声,叹气:“唉,最终也没能面圣,还在这儿白冻了一夜。”

崔季明:……不不不你已经面圣过了,圣人死死记住了你这张脸。

见着崔季明回来,在树林里生火暖着身子的将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列队,崔季明没多说什么,面上带着笑意,众人自然也理解成和朝廷的合作很愉快,一下子内心都轻松了起来。

独孤臧与崔季明并马在前头,后头的骑兵纵队跟着,走了没多远,独孤臧靠近马头,低声道:“你真的跟那人好了很多年了?”

崔季明:“认识挺多年的,在一起也有个四五年了。”

独孤臧依然是一脸超越常识无法想象,崔季明跟兰兰在这一块儿,还像是个威猛将军包养小娇人的样子,跟那官员在一起……画面就有点美的离奇了。

独孤臧又小声道:“那你们俩……你是男的一方?”

崔季明抬脸,特不要脸的答:“要不然呢?我还能让人家搞?”

独孤臧立刻拍马屁道:“那肯定不会,季将军这么威武,纯爷们,怎么可能屈居人下。我就觉得那人有点凶,看起来特不好相处。”

特别是熟人搞基……一不小心就能联想到画面,想像一下崔季明把刚刚那个冷面男子压在身下……卧槽越想越可怕。

当初明明崔季明可以弄死他,却留下了他的命,还各种重用,难道就是因为他长得好?

独孤臧虽然没有接触过多少女人,但好歹对自己的脸也有点自信。再加上崔季明从不跟他们这些将士一起光着膀子打闹,也没一起泡过澡,果然就是看见男人的身体会有反应嘛!

他是不是差点就危险了!

崔季明斜眼:“怎么着你还八卦到我头上来了?放心我对你这种在我面前抠过脚,白长了一张好脸,除了能打仗一无是处的汉子没一点好感。就你那低劣的拍马屁水准,还有到处八卦的脑子——我喜欢那种读书好、长得白净、嘴上死不承认装严谨的类型。”

独孤臧立马应:“哎哎哎那我就放心了……”

崔季明凌空踹了他一脚:“艹你丫还真不放心过?!我眼光挑剔的很,你差的远了呢!”

独孤臧连忙把话题扯回正道,崔季明如此坦荡,好像不论男女,爱谁都是爱的理直气壮,他反倒觉得是自己矫情了。连忙把自己拉回以前的心态,道:“咱们这次去博州,是要跟打退郑家么?下一步怎么办?”

崔季明笑:“郑家怕是没什么精力来打我们了,去博州设防,我的目的是想查探黄河到济水之间有没有曾经改道留下的河渠或者是农户自己挖的沟渠。听说郑家也在挖从大野泽到汴州的河渠,如今汴州在朝廷手里,他们挖不过去,却已经沟通到曹州。如今河运太过重要了。”

她转头又道:“到了博州,你通知人,将裴六从魏州请过来,顺便你亲自带两支厢军来,咱们在济州屯兵。”

独孤臧:“不是说不打郑家么?”

崔季明笑:“不打郑家,我要打的是裴家!”

四处撕咬,挪不开手来,但没有一场战争是好打的,作为主将最重要的就是调配自己手中有限的兵源,在危机四伏的各地找到先机。而崔季明也心头有了打算,赌恒冀势弱、赌郑军懦弱,她要并沧定南,打裴军北,向西并下整个河域!

她就要自己还朝那日,在殷胥的注视下,带十万兵力旌旗飘扬,将黄河腹地当作他弱冠前的贺礼赠给他!

正文@

有些人没事儿的时候倒也混日子,真要是你快火烧眉毛两头着急的时候,他就要蹦出来给你添乱了。说的就是快被崔季明贡成水母宫娘娘的赵弘敬。

崔季明留赵弘敬,很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正风气。

山东河朔这地界,下头人杀主将夺兵权是惯有的事儿,崔季明偏养着赵弘敬,留他缩头王八的好本事来守城,动不动就将他拉来端着酒杯哭叫几句老大哥,感谢一下他的知遇之恩,就是从来不让他做主,只当吉祥物就是了。虽然知道这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行为,在弱肉强食的河朔肯定不会感动的一帮兵泪流满面,但是思想教育还是很重要的。但有她的军威管束、有此事做宣传,再加上她努力调|教,手下的兵是暂时没能力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就在崔季明这会儿要几军开战之前,赵弘敬蹦了出来,要崔季明兑现之前的诺言。

他要拿走一城自己管。

显然是觉得崔季明要玩完,想要先跑路。

崔季明以前说出去这话,倒是不能不兑现。她不能为了一时杀了赵弘敬,往后这些辛辛苦苦带出来的几万兵跟她离了心。

崔季明就是因为这样管人,才渐渐能理解像皇帝这种管天下人的苦恼。

总要位置坐稳,就不得不想些压制措施,不论是相互制衡也罢,苛政贯彻也罢,手段和目的总要相差几分,结果和手段再差个十万八千里,反正都会留下一长串骂名,轻则官制混乱冗杂、重则苛待百姓万恶之首。

而能不被人骂的只有无为而治,无为而治的前提还是手有强兵护四方安定,朝廷上专权抓在理智的皇帝手里。

她管这么些人都要开始学,从头大到努力想办法,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殷胥那条理清晰的脑子。

崔季明最终还是允了,只是做足了戏。再三恳求,特意把赵弘敬拉到军中会谈上,捂着脸都快哭出来似的,一言自己如今四方为战正是危机关头大哥这样离去小弟很寒心啊,二说既然要给就要给大哥博州这做重城才能报知遇之恩——只是求大哥不要叛敌,只要守住了博州城,他季子介就能给整个魏军带来胜利!

赵弘敬心有不甘许久了,就是要等待这一刻的“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戏码,他就是要看崔季明犯愁流泪,却仍然一意孤行离开,让他吃一回苦头!

崔季明真是看他那么横,都要笑出声了。

大哥啊……你手底下还有兵么?我说给你个城,说给你兵了么?

不过这句话只是在崔季明脑子里想想,她一直走仁义亲民路线,断不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儿。而且把博州掏空了,等人家打过来岂不是纸糊的城一样么。

崔季明最后还是留了八千将士在博州,配的都是最好的兵械。这八千兵力以为被抛下了,就差连夜抱着崔季明的大腿不肯留,崔季明苦口婆心,说博州还是咱们自己地界,赵大哥还是咱们大哥,不论是谁的兵,目的都是为了守住咱们如今富庶起来的博州啊!

崔季明又找那八千将士中的几位将军彻夜促膝长谈,好不容易把他们劝回了博州,自己则带两万多兵力往济州而来。

这一路上,崔季明是带着家底儿来的,比如假老婆、比如真小妾。

考兰将郑家如今的人物谱系列了个表给她,又详细说了于空韬和沧定主将的性情、出身、手下大将等等。

郑家的懦弱内缩与他家族中众多人物一起把持大权有关。郑军从老家荥阳起兵,荥阳离洛阳太近了,他们刚起兵还没来得及准备打进洛阳,就被洛阳守军打的散了,荥阳也被烧了,郑家不得不往东走,一直走过了汴州,到了如今的地界。

跟着搬的是整个家族,荥阳郑家几百号人,四五房都跟着走过来了,在如今郓州到徐州内的地界生活。插手军权的人多了,没本事却辈分高的人出现了,各房几百年间早已有嫌隙,自然什么决定都做的举步维艰。郑军这一地带没出过像以前谢安王导那种统领全族的人物,估计是没人能排众议出大军攻打他们。

而裴家则不同,裴森是个表面黏糊实则心狠之人,他自己前半辈子背着骂名,干什么都比别的裴家人低一头,于是杀起自家人来也是毒的很。谁要是有能超过他的,他就立刻先下手为强,下毒暗杀各种法子都想出来了,若不是裴六是裴敬羽曾喜爱的幼女,她又是个不具有竞争力的女人,否则早让裴森一杯毒酒弄死了。

裴敬羽因为身在南地朝廷,这些年一堆摆不平的屁事儿,渐渐失去了对于裴森的控制力,因此裴军反而大权在他一人手中,行动力更强。

行动力虽强,下头怕是也离心了。

裴玉绯通过陆双,私下寄信给三州,却有些担心:“怕的是让旁人看见了信。”

崔季明倒是对陆双很有自信:“你只要说对了人,他就肯定能给送到那人眼前去,也只送给那人。”

裴玉绯叹:“对于这样的大事我却没了自信。只怕他们将此事通知裴森,我们反倒被伏击。”

崔季明:“我才是听见伏击两个字都要浑身发抖,但又有什么办法,打仗都是有赌的成分。咱们只能赌他们的知遇之恩,赌裴森这段日子也没给他们好过,对方有可能佯降,也有可能主动大开城门,我倒更希望有一场交战,这样我心里还踏实点。”

裴玉绯:“只盼着若是打起来,我特意留的那些薄弱位置还在就好了。当年还想着自己打回去,如今看来多可笑,我要是还在裴家,十年我也不可能得到兵力了。”

裴玉绯与她关系也算不上好或不好,她倒是极喜欢调侃她,崔季明觉得她点墨似的眼珠子一转,跟能穿透人衣裳似的,就怕她看出了自个儿真实性别,基本都是躲着她。

她也不是那种招人烦的性子,崔季明躲着,她也收敛了些,并不主动接近他,只是偶尔让内院仆人将她的消息递出来给她。若无特殊情况,她倒是挺像个婚后妇人的。

只是崔季明听说了张富十的心思,只要是张富十来汇报,眼神难免往这俩人之间瞥。而张富十是那种对他的**行为都敢直谏的人,就算是半个军营都知道崔季明有个带鸟的宠妾,就算裴玉绯对外说是病死了,他也把裴玉绯当成是大哥的女人。

他在崔季明面前,对裴玉绯还用尊称,也从不斜眼多往她脸上瞥一眼,甚至只要是崔季明与裴玉绯在说话,他都要退出去等崔季明让裴玉绯下去后才进来。

他乡野出身本来不太懂礼,偏在这个事儿死扣着礼节不放,本来崔季明还觉得他跟裴六能有点啥就是扯淡,如今反倒觉得张富十显然是心里有事儿。

她都想蹦出来说一句,我真没本事碰裴六,你爱就爱啊!

仔细想一想……她还是别闲着没事儿拉郎配了,裴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落到谁家里都不知道是福是祸,感情这种事儿还是看命吧。

两万多兵力渡河屯在济州,崔季明渐渐收到了消息。

朝廷毕竟是带了十万精兵来,如今多面开战,背后又有河道运粮,也算得上游刃有余,不过十几日便攻下了濮州,又主动与恒冀短兵相接,两方在相州激烈交战,恒冀那方留下了上万具尸体,无数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断裂兵械,血染了崔季明曾打下来的相州,于空韬的兵力也退回了境内。

然而不是他想退就能退,太原那些围城三个多月后仅存的兵力,居然在休整一段时间后,和雁门关骑兵联手,按着恒冀来打太原的方向,集结兵力想要打回去!

康迦卫带兵,晋国公在太原守城战中由于饥饿和病痛的双重折磨病倒下去,城守住了,他也似乎一夜老透了,然而连他在内,太原城的几位主将联名推举了兆,认为在如今主将折损过多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兆可成为这次行动的右军主将。

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看朝廷对于永王的态度,想要捧他的考量在,但更多还是因为兆在太原一役中的出色表现。认可了他的急智,也认可了他三个月没从前线下来一天的苦劳。

半年,从校尉一跃为带兵万人的右军主将,兆自己也很惶恐。

他快二十岁,人生最缺的大概就是“自信”二字了。

康迦卫却不会管他到底有多惶恐,仗还是要打的,总算到了康迦卫最擅长的主动出击,他带兵左右三万多,调整了队伍的各兵种人数。由朝廷的船队从汾水运粮至太原,再从太原输出粮队给他们当作风筝线,这支三万多兵力的风筝也出发了。

此时,崔季明正骑马在冬雪天,和考兰骑马,小碎步的绕着人满为患的河渠。

或许是老天有幸,济水与黄河经常会改道,流入其他河渠或者直接决堤漫上岸来,她的军探四处打探时,有济州附近的民户为他们指路,说是曾经济州刺史招徭役挖了一道窄河渠。后来黄河的泥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