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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多以来几乎由季子介亲手带兵,少了她,居然连能守住那么久的魏州也眼见着要失守。赵弘敬只得再回到一线带兵,少了季子介夹在兵将和赵弘敬之间,矛盾变得更直接,赵弘敬竟觉得压不住手下的兵了。

而横野军这次的攻势也相当强势,就在赵弘敬万分惊慌,甚至弃了魏州直接逃亡元城的时候,矛盾愈发严峻,几名手下将士夜袭赵弘敬,赵弘敬侥幸保住了命,立刻叫人砍下那几个将士的脑袋,挂在营帐外,一时人心惶惶。

就在这半个月,眼见着退缩到元城的部队要崩溃的时候。

元城外平原的远处,出现了一支骑兵与步兵混杂的队伍,不知道是哪个探子先遇见了崔季明,兴高采烈的回来报的:“是季将军!是季将军——是他听说了将军失守魏州,前来协助!”

赵弘敬松了一口气,果然老天爷会帮他啊!

他站在主帐内,想着若是季子介回来,他要如何嘉奖他,就听着外头一阵马蹄声与惨叫,他冲出营帐,只看着崔季明与张富十骑在马上,带着整备过的两千多将士,攻进了元城的营帐!

军中都翘首盼望他回来,根本没人拿起武器,几乎是瞬间就被她的先一波骑兵冲毁!当众将士反应过来,愤怒的要去拿兵器时,崔季明的步兵也已经到了。

显然崔季明在打曾经的自己老家元城时,用了以前打仗从来没在这些人前用过的阵法,步兵小队互相协作,骑兵先冲散再内拢包围。元城内以为自己打过不少仗的兵士,对着这阵仗几乎完全懵了!

最终,崔季明花了一个多时辰,用两千左右兵力,打下了从魏州退兵后如今拥军一万多的元城,俘虏六千人左右,杀了近一半。

一开始,就有兵力冲进赵弘敬的主帐,将他死死按在了座位上。在崔季明确认了自己留下的俘虏中,几乎没有她知道的那些渣滓兵将后,这才踏入了主帐。

她进入主帐后,满面痛苦,一副救驾来迟的痛心表情:“赵兄,我听说了,他们那些人居然敢反叛,敢夜袭你!听闻你还受了伤,是我回来晚了!是我回来晚了!”

赵弘敬让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影帝吓懵了。

崔季明蹲在他身边,抓着他胳膊掩面而泣:“我不该一置气,私自离开元城的!都是我的错,如今竟然还失了魏州!赵兄,都是我的不好!我这就替你夺回魏州,你还是咱们的主将!”

天底下还没有人能不被崔季明的眼泪忽悠住的。

不过赵弘敬此时什么反应,已经没有人理会了。

崔季明强行让他坐回了主将的位置,可此时赵弘敬起兵时带出的最后一点亲信私兵,已经在崔季明回马枪的袭击中,死的一个不剩了。

他没有任何人能用,崔季明自称为副将,却实实在在把握住了军中兵权。

崔季明知道如今河朔这地方,枪打出头鸟,外头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季子介这个人,这是最好的,唯有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好谋事。

真要是往后再有什么变故,也有赵弘敬可以推出去挡事。

而且她现在手里很缺人,往后要是想招揽人,却有过杀了对她有提携之恩的主将这件事,怕是对她名声也不是好事,她要的是站稳了脚步,霸住这河朔。

赵弘敬这才恍惚意识到,眼前的小子如此可怕!

崔季明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只是要他依然按着以前的样子做主将,她却出去,整顿那六千俘虏和她带来的两千士兵。

站在元城小小的点兵台上,崔季明不可能说什么家国天下,更没有说什么共患难苦楚,往后打了地主一起分家的话。

她这几日练兵而沙哑的嗓子,在点兵台上破口大骂。

带着方言,骂的酣畅淋漓,说的却是为什么元城这上万人,会被她两千人杀成这个样子!

轻信、散漫、不听指挥!

带来的两千人,不过也是聊城打下的普通兵士,指不定水平还不如元城的军队,为何她训了几日,就能攻下元城?

崔季明跟很多人都是熟识,她站在高台上将此次行兵的步骤,一处处分析来,把自己怎么打下来的步骤拆碎了细说给众人听,要他们听得心服口服。

一巴掌上去,往后可以说些好听点的话了。

崔季明简直是痛心疾首,说自己曾经带过的兵绝不该是这个样子,当初是自己领兵权不够,没法好好训练大家,如今一万多的士兵仅剩八千人左右,那么全军每个人就都能有甲穿,有长弓□□,甚至一半以上的人都能拥有战马。

如果她再能倾心训练,难道打不下魏州么?

能打得下魏州,能打不下滑州、博州么?能打不下河朔么?

若是不愿意在她麾下,想走便可以走,但若是在她手下,只要打下了魏州,她军中每人饷银提升至以前的两倍,然后也会拼命把众人训成可以所向披靡的魏军!

如今在场还活着的人,哪个没有见过崔季明刚刚攻营的手段,哪个没有见过她shā • rén的毫不留情。而就算没有这些,他们大多数都跟过崔季明,也信崔季明能拿回魏州。

崔季明的能力,毋庸置疑,踏踏实实的能带人打胜仗。而崔季明显然也不是赵弘敬那种守成之人,军甲都能配备,还可能会提升待遇,谁会拒绝?

张富十听着点兵台上崔季明几句话,心中激荡震撼——

有些人天生是将种,此时便能看出来!

当月,崔季明持续练兵十一日,带兵攻向魏州,先派张富十切断横野军的粮草通路,逼迫魏州成为孤城,而后几次佯装败退,利用了元城大军内乱的传言,诱横野军出魏州打向元城,而后截断伏击,利用将士们对魏州多年的熟悉,大败横野军的上万兵力,攻下魏州。

河朔附近的兵士,最会的不过是投降,反正谁都缺人,他们输了就立刻抬手当俘虏。崔季明可不想惯这种打不过就投降的臭毛病,又用旧法,杀了一半左右兵力,只留下一半左右,才开始收编。

就这样,崔季明以副将身份,进入魏州,占据了魏州几经战乱的州府。

她手下已经有了近一万三的兵力。张富十成为了她如今最重要的亲信之一,他走进正在清扫战场的魏州,崔季明懒懒散散的呆在让人临时整理出的州府内,抱着一床锦被都快哭了似的乱拱,嘴里念叨着:“老子想睡床快想疯了……特么最大的动力就是让自己锦衣玉食啊……”

张富十进了屋内,听得有些哭笑不得。

季子介果然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啊,一番令人震撼的计谋和攻势后,想的还是这个。

崔季明大字型摊在床上,道:“我要把兵力缩到一万,要制定军规。”

张富十吃了一惊。别人都是四处抓壮丁,她却是要缩减兵力?她疯了么?还是因为她承诺了两倍饷银,怕养不起这些兵?

崔季明却没解释,舒舒服服伸了个拦腰:“以前混成那个样子,身边也带不了什么人,也怕某人挑挑拣拣。如今混出头了,我决定,先去给自己买个小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崔季明:唉要接某个骄奢淫逸的小美人回来了,只希望他能低调一点啊。

殷胥:(怒咬小手绢)凭什么他有这种待遇?!我才是男主,为什么不能把我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崔季明:谁叫你太大只了……

...

正文第215章@

崔季明如同无数农民起义的首领一样,先给自己弄了套别墅,再来个小美人,先一醉方休再说。

张富十作为她手下大将,自然也分到了不少东西和一处宅子。但他这个人有点不解风情,更是对准了目标毫不斜视的那种死倔。他倒是觉得崔季明与她出身类似,说话也很不客气,简直化身忠臣,对于她吃喝玩乐大为斥责。

原话大概就是:“河朔那么多主将,一个个被吞并,就是因为有了点小胜利就开始觉得自己是土皇帝了!你再这样下去,我不能与你为谋!”

被一个正统渔民出身的革|命分子这样怒骂,崔季明感觉很惶恐很愧疚。

这才好不容易睡了两天软床的她只能愁眉苦脸的爬起来,连声说是自己的错。

但其中最生气的莫过于考兰。

他坐在床上破口大骂:“老子跑出去一年帮着收集消息,才来见面两天,就有人看老子不顺眼!他肯定是嫉妒老子的美貌!”

崔季明搓了搓考兰的脑袋:“哎哟行了,我还要在魏州待一段时间整兵,你先留着,若是我走去打仗,你闷了就出去玩罢。”

考兰来魏州,还是打扮成被人贩子倒手卖的歌妓,一身裙装扎着环髻,装着掉眼泪被崔季明用十两金买进了魏州。就可惜胸平了点,崔季明可不想再往外传出什么搞基的名声,就建议考兰要不给自己赛俩拍扁的馒头在胸口。

考兰死都不同意:“你几年前比我还平呢,我不管!别人瞧不出来的。就算是瞧出来了,玩男人的多得是,你就说你不知道,买回来才发现,找不到人牙子退货,也没差了就这么玩了!”

……这差得很大好么?!

崔季明看着某人开衩到肚脐眼的衣领,沉默了。

实在是因为混入赵弘敬手下,需要小心,她谁也不敢带来。陆双倒是最后也同意了她的建议,如今陆行帮的人在叛军境内四处流窜。考兰样貌毕竟显眼,崔季明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自告奋勇要去帮她摸清楚如今河朔山东如今几大立足的“邻居”。

他一个人,怎可能做得来这种事情。

崔季明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去,但去年就在崔季明敲定了赵弘敬这个人选后,考兰竟然只留下一张短笺就跑了。

上头歪歪扭扭用某人学的半瓶水逛荡的汉字写道:

“我会做对三狼来说有用的人。出门了,不要找我。”

喂!是三郎!不是狼啊!

但崔季明看到这行字还是懵了。

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要走?

考兰还真以为她是觉得他有用才收留他的么?

就考兰平时作的花钱如流水,她要真是要利用他,这买卖也够赔本的啊!

到了一个多月前,陆行帮才派人来送消息,里头就夹杂着考兰的纸条,她打开来看还以为是多么重要的消息,结果上头歪歪斜斜一句:

“想写信,但是不会写的字太多了,我去为州找你,你别乱跑。”

是魏州啊!魏字都不会写你是把学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么?!

再这样就在你身上抄唐诗三百首看你还能不能记住!

几日前崔季明总算是见到了他,真是恨不得拧着他耳朵把他吊在树上抽啊,考兰被她摁着揍了半顿,还气的蹬腿骂:“我都是为了你!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老子吃了多少苦!我不回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天杀的!没良心!”

崔季明也怒:“你要真是老老实实去玩也就算了!我有要求你去做这做那么?现在什么世道,我自己都好不容易用这名字混出头来,你对山东了解多少,还打算重操旧业了?说着什么要对我有用,你当我真的是需要你给我出生入死才养你啊!”

俩人拿着枕头,打的你死我活,考兰连揪头发踢裆的招都想使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最近都没吃过饱饭,还是身上受了伤,败下阵来,气苦的趴在床上不动了,脸朝下埋在枕头里:“我知道啊——我知道所以才觉得什么都欠你的!”

要是别人,或许他早死在看到她真身的那一天了。

他老是觉得崔季明怕他再跟以前那样没人管没人问走了歪路,才养在身边。

他渐渐发现自己不是因为有用,而是因为崔季明的心软才过上现在这种日子的。这一发现,对于他来说又让他高兴又让他不舒服。

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受到关心而不用付出代价。

令他不舒服的却是,他不希望这样不对等下去。

考兰也一直在想,自己对于三郎而言算做什么?三郎于他而言算做什么?

他的脑袋想不出来这答案。

他能感受到自己也算是三郎关心的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只是为什么他的待遇就跟殷胥差出十万八千里来?

崔季明就好像是看着殷胥的方向,在一步步前进,踏实土垒的台阶只为了靠拢他,要和他站在一处。

考兰也知道,他自己更像是路上的同行者而已。

崔季明自然不知道考兰的这些想法,陆双看她在魏州差不多站稳了脚步,他在叛军境内也算是各处都有了些眼线,打算启程往魏州来。

主帐扎在魏州城外,崔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