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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她此刻身上披着软被,正在榻上休憩,喜玉悄声走进屋内,秋初不算凉快,她居然还颇为奢侈的用着冰盆,股股水烟正在从屋内几个冰盆上缓缓沁出。

喜玉收拾着桌案,回头看了一眼静静休憩的舒窈。

本以为以家世与舒窈的相貌,她或许十三四岁就会早早嫁人,然而却看着离她嫁人的日子还有很远很远。这样容貌在长安都能数得上顶尖的姑娘,独自到江东又来蜀地,一个人手中捏着价值难以估计的庞大产业,天底下还没有哪个人配得上她。

喜玉竟希望她永远也别嫁人。

她这几年给舒窈做事,本就识字如今接手的事务也越来越多,望着舒窈折了的几张纸和卷宗,她粗略扫了几眼,心头一惊。

身后,似乎是舒窈醒过来,眯着眼睛,娇懒的爬起来:“觉得如何?”

“若是从官府的交引铺收生矾,到蜀地来炼矾,看起来倒是能有的赚头,打算收几成的量?”喜玉问道。

舒窈伸了个懒腰:“九成以上,蜀地渐渐商贾聚集,练矾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产业,投出去七成家产也要把此事办成。”

喜玉:“全都捏在咱们手里,是不是不太好,蜀地不知咱们一家,或许会在其他行路上排挤咱们。”

舒窈笑:“就算是全笼在咱们手里,也不能对外显示如此。让下头人分开挂名经营,到时候再做出互相争利,势不两立的样子了。商贾之间互相不问产业,他们都会以为是对方开的。”

喜玉笑:“五娘子倒是都想明白了。只是这件事——”她手中拿着那卷宗,犹豫道:“太冒险了罢,如今朝廷正要插手,怕是不会肯放给咱们。”

舒窈扯着披帛爬起身来,拨了拨脸侧的碎发,道:“造船一事,一定要做。而且要做的比朝廷好,怎么样从普通商贾,能正式入到朝廷眼里,就看此举了。不过不着急,未来这一两年,我都会主要忙这件事。有点凉,让人把冰盆端出去吧,我打会儿扇子。”

喜玉连忙叫外头垂手等着的下人,看着舒窈打了个哈欠坐在桌案前,一只玉手翻看卷宗,另一只手打着一把嫩绿色的折扇,扇子用过许久,边缘有点陈旧的痕迹。

喜玉是她贴身奴婢,自然知道这扇子来源,看她还在用,忍不住多望了一眼。

五娘子消息一直准,她怕是早知道了睿王修逼宫失败,被烧伤后贬为庶人,流放出宫一事……

她什么也没说过,也没感慨过,就好像是从不知道一样。

舒窈忽然道:“给我磨墨,这里怎的有一处不太对。”

她放下扇子,拿起笔,低头看向账目上几行细小的字,喜玉连忙从檀木盒中捏出细墨条,添水小心磨墨。

阳光透过来,扇面上两只憨态可掬的幼猫,一如从前。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说的就是,我计划写的就是舒窈不嫁人。

她太有钱了,可能后期会比较牛逼,谁也娶不起她,在这个女子继承财产方面还比较不公平的时代,她也不会放弃手中如此的产业。

ps:

昨天经历了一件事,唉,有点影响心情。

发现一个姑娘写的文,跟手头这篇文有诸多即视感,虽不能够上抄袭,打扮大概十一二章就能扒出七八条相似,对方也承认是受了很大的影响,只是姑娘决定只改一部分,我也决定拒绝接受道歉,拒绝和她达成共识。

虽然这里也不会说她的文名,我也不会在任何一个公共平台上挂她。但是在整理相似点的时候,看着三九身上的如此画风清奇的萌点,揉到了别人的文里,我实在有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反正那个姑娘也承认了,她也单方面道歉挂了公告,此事也就算过去一段落,希望她以后也能好好写文吧。

顺便感谢发现这篇文并告知我的此昵称太过黄暴已被口口君,爱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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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13章@

如今天下dòng • luàn最激烈的,便要数河朔了。

山东附近几家势力都很壮大,而且站稳了脚步,只想着要再争一下靠近黄河最繁华也最重要的河朔。

相较于夏季也慢慢过去伤寒最后一波爆发的结束,建康那尸骨埋田的周围州县终于迎来了一口喘息,战乱也渐渐稀少。

此刻的崔季明正待在被围攻的元城。

元城天降暴雨,这座小城内满是泥泞,如今这支势弱的军队蜷缩在元城、魏州这一代,虽说大将虽是世家出身,却是三流世家,手下势力并不广,如今的军队还有相当多刚刚加入的农民。

附近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军、各姓手下的反叛军,围在河朔这四条河渠平行的平原上,十几支队伍大大小小的争着每一座城池,今日这支军队灭了,明日那支军队再四分五裂,像裴家这样山东的世家,也想要来夺取河朔附近的围城。

主将赵弘敬,祖上最显赫也不过是幽州刺史,如今围困在元洲,踏在水里走过营帐之间的水汪,黑色靴子上满是泥泞,看起来更像是个抢掠来铠甲的匪头,他进了主帐,拂了一把铠甲上的泥水,还没解掉披风,就听见有小兵急急忙忙来报。

“将军,他们终于抓到了那些起义的流民,他们果然有头目!人已经押到元城了!”

赵弘敬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抓到了?!他的人马呢,能有多少?”

“咱们围杀之后,也就剩两百多人了,那头目不知道他们抢了多少东西,马似乎也不知道是从哪家马场偷来的,简直各个膘肥体壮!估摸那头目就是个偷儿出身!”小兵报道。

赵弘敬一听还有不少骏马,连忙道:“走,那头目押到哪里了,我们去瞧瞧!”

这一伙流民不断的在魏州一代游荡,虽然没抢多少赵弘敬手下的战马钱财,却仍然见谁都干啥,似乎是从黄河上游逃窜而来,一时为祸。如今打了三个多月了,对方面黄肌瘦的流民跟兔子一样,进退无影,边打边逃。赵弘敬实在是烦不胜烦,却又不能不管,渐渐看着对方好似每次都很有组织行事,渐渐觉得这帮流民,比自己手下某些招进来的兵好太多了!

这种流民要的不就是钱么?击溃了俘虏后,再收编,给够了钱,指不定还能当前头的主力。

于是他想要收编之意愈来愈盛,偏对方还丝毫不理会他的诚意,那个头目跟他们斗了几个月看起来更成熟了,也更难抓着了。赵弘敬觉得再不打下他们,对方马上就要强势起来占他的地盘了,而且眼看着越来越精,再不抓往后就抓不住了。

派出了足有两千人的队伍,总算是把这个头目活捉回来了。

赵弘敬到场时,一个青年正跪在泥地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木桩上,旁边看押他的军士猛地踹了他一脚,青年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弘敬站定:“就是你?!三个多月,不还是了落到我手里!早知如此,不如在我第一次与你说时投诚!”

那青年抬起头来,笑出一颗虎牙,口音听起来就是河北一带:“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往魏州来,去往北抢了。”

赵弘敬看他一头卷发,似乎有些胡人血统,耳朵上还带着青铜的塔状耳饰,左侧脖子上还有一只飞燕刺青,看起来像是个突厥血统的地痞流氓。

赵弘敬看他毫无惊惧,笑的好似桥洞下混日子的地痞流氓,恐吓道:“你以为到了这儿还有命可以活?你这脑袋还能在肩上再扛两个时辰?名姓?出身?”

青年仰头笑了:“赵将军,还爱打听死人名姓啊。在下姓季名子介,乃是赵煚后人改的季姓,出身河北。”

季姓在河北一带也算是分布极广,赵煚曾任冀州刺史,广修沟渠,善名极广,在河北季姓也不是一支可小瞧的力量。

赵弘敬心中一惊。他算是靠家世服人,这小子竟家世不比他差?

崔季明这话喊出来,赵弘敬噎了一下道:“那祖上倒也都算姓赵,那你为何沦落至此?”

崔季明还没开口忽悠,一个看守着他的小兵忽然开口道:“将军,不对,你看他耳朵后头还有刺青!”

赵弘敬凑前一步,捏住崔季明的耳朵往后一瞧,果然耳后颈上有个圆环形状的刺青,这可是罪犯奴隶的标记!这小子哪里是什么赵煚后人,分明是借着季姓来骗人!

不过估计这小子也是个偷摸抢骗起家的。

他却心头松了一口气,往后退到:“好啊,一个罪奴也敢随便胡扯是什么名门之人了!”

崔季明毫不畏惧抬头笑道:“大老远从魏州附近拉来,大人不会是非要让我在元城这小地方处斩吧。”

赵弘敬心里想的却是,若这人真是赵煚后人出身,还不能留他,可若是罪奴出身,还能爬到哪儿去,他冷笑道:“你以为你杀了我那么多人,我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你可识字?会骑射?”

崔季明道:“认识一些字,就是写字难看。赵将军这是要留我性命?”她明知故问。

赵弘敬哼了一声:“看在你识字的份上,做个小兵吧,至于你的人马,我要全部收编!”

崔季明跟耍赖似的道:“好歹让我当个骑兵啊,我阿耶就是胡人,我天生两条腿都比别人短一截,你让我当步卒不是送死么!”

赵弘敬才不跟她多说,踹了她一脚冷笑道:“能多留一条命你就高兴吧!”

说罢他甩手离开,崔季明低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也终于缓缓的笑了出来。想从内部下手真不容易,如今到处都在抓壮丁,河朔附近已经找不到什么能当兵的男子了,勉力凑出来三百流民匪徒,为的就是给进一支军队当名片。

河朔是必争之地,等到形势定了,河朔被统一了再想打就难入登天了,她必须利用现在尚混乱的局势!

而黄河边这狭长地带中,以崔季明的眼光看来,最重要的不过是从西到东的滑州、魏州、博州。滑州比较靠近朝廷,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动,她或许会被迫卷入和朝廷的战争,这当然是崔季明不想看到的。博州如今正在打仗,三家兵力争夺,血雨腥风搅动着她怕是很难插手。能选的,就是魏州了。

只是赵弘敬打仗本事一般,守城本事却不错,虽然势力占据的地方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他居然还在裴家的几波攻击下,守城如此之久。崔季明想着既然无兵力,外功也打不下,只能内部攻破了。

赵弘敬这个人也不算太难猜,计划实行这段时间,也终于达到了崔季明的目的。

赵弘敬手下兵力损耗严重,不得不临时抓民兵来补,如今队伍里什么人都混杂,迟早内部要有矛盾。但她还不能在势力积弱的时候贸然露头,自立为军,总要先让赵弘敬先站稳了脚步。

她正思索着,一把刀挑开她身后的绳索,大雨中对面一个兵将道:“季子介?你就季子介?过来——”

崔季明两腿跪麻,踉踉跄跄起身,走过去,道:“我就是!”

她接手,拿过了衣服,兵将道:“你的营帐在赵将军主帐不远处。”

崔季明:“我不是小兵么?”

对方道:“怎么着,你要是不愿意做亲兵,也可以让将军把你踢到大通铺去!”

崔季明连忙笑道:“怎么会怎么会,真是感谢来不及呢!”

她小跑着走向营帐,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孤身一人来这里,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身上用绷带缠死,又用染料画了好似受伤的血痕,就是为了避免底层小兵的日子里换衣服洗澡的状况。

她走进低矮的营帐,里头的地面上漏了不少泥水进来,她却仍然松了一口气。

步步惊心,不可松懈。

河朔山东的境况比她想的更差,路更难走。

各姓节度使,鞍马光照尘,堪称是樽罍溢九酝,水陆罗八珍。

下头村镇中,却背井流离,卖妻鬻子人食人。

殷胥远在长安,也依然能听闻河朔山东的惨状,只是那是叛军造成的,他又能如何?只是关中地区,本来就贯行着两税法,他只能允许所有关中一代所有因为流亡而重新登记的民户,头一年赋税减免五成。

崔季明说要做到到的事情,总是不靠谱的做不到。

但说没法做的事情,就真是不会去做。

比如说没法给他寄信,果真是绝情,一个字也没有。

听闻山东的境况愈演愈烈,然而朝廷已经占据了汴州和太原,幽州的兵力也在北下,为此组建了两支常驻军队,来应对叛军的动作。然而如崔季明所料,叛军内斗的简直如同一群关在屋子里的疯狗一般,也有人想往洛阳汴州下手,被朝廷围剿到渣也不剩。朝廷的兵力也没有再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