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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银瓶,闪着光的碎片四射崩开,她手中仅剩一截可怜的刀柄。

那一群杀手仿佛是看到难缠的蚂蚱断了两条腿般,眼睛陡然亮起来,朝崔季明而去!

崔季明也心道要完蛋,她侧身想往后躲去,右腿却一瞬间痛得哆嗦,她身子一歪,几乎就是将胸口送到了对方刀下!

76、

“铛!”崔季明几乎是感觉这声音就响在她脸前,仅存的视力勉强看清了眼前一截坚硬似钢的竹杖,竹杖的主人明明是千钧一发赶来,却故作悠闲的挠了挠后腰,转头对她眨了眨眼睛:“哎呀,崔三你也来赏花了!好巧。”

崔季明心头一松,倏的笑了:“我都打的差不多了,你又来捡漏,这波到底算谁的?”

陆双:“这几个穷鬼,扒光了全身家当卖不了多少钱,送你得了。”

崔季明扶着他的手肘站起身来:“人头值钱。你不会自己一个人就来装逼了吧。”

陆双笑道:“我有那么不给你面子么,太子与修已经被找到了,你们跑的有点远,我最后才来。“

殷胥看着这俩的旁若无人,心里头真是可以火气窜天了。

陆双都没出手,身后十几个黑影掠过去,他就站在旁边跟崔三聊天,一切都解决了,他端的是一副救世英雄的样子,跟崔季明勾肩搭背的说起了最近的事儿,刚刚逼到眼前要死的危险,从他一出现,就变成了兄弟相逢茶话会。

崔季明幸好还算是问了他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陆双就是不愿意提殷胥,笑道:“心有灵犀呗。”

殷胥也不多说,走过来将冰凉的琉璃镜塞回了崔季明手里:“还给你。既然上次因为我摔碎了嗷嚎那么久,就别随便乱扔。”

崔季明笑着带上:“就你仔细的性子,还能给我弄丢了。是你联系的陆双?”

毕竟陆双是殷胥的手下,崔季明几乎是肯定句。

殷胥扫了陆双一眼:“我以为你早猜到的,没发现忍夏和耐冬不在我身边么?这地方在找到你之前我就趁着天还没黑打探好了,附近有许多可以暂时藏身的斜坡与浅穴,又四通八达,通向几条支流。只是没想到陆双来得太慢,或你不必受这伤。”

殷胥都没察觉到他的话中有意无意的带上了“明明是多亏了我”的意思。

崔季明笑:“哎哟能捡回命来就行。九妹你真行,你说你这种人要是再能打了,还有人能制得住你么。”

陆双:“噗!九妹……哈哈哈哈九妹!”

殷胥:“……”笑你大爷。

殷胥:“季明,让我看看你伤口。”

崔季明满不在乎:“不要紧。火把给我,我怎么感觉前面好像有一条山路。”

陆双将火把递给她:“要不我背你?”

崔季明:“滚滚滚,就你那三月不洗澡的味儿,别离我太近。”

她扫了一眼地上被解决的尸体,手撑着剑鞘有些蹒跚且固执的往有路的方向走去,陆双回头看了殷胥一眼,殷胥冷冷道:“来的太慢。”

陆双笑:“幸好还是赶上了,要是没赶上,我想这干脆也别救您了,我趁早卷铺盖逃窜。柳娘也来了,要不要她给太子看伤?”

殷胥:“看可以,不要治。解释不清,别惹这麻烦,我尽力了,他若是死了,也不是我的意思。”

陆双点头:“要我说,这会儿将修和太子一起杀死,咱们再嫁祸出去,这储君位置您想到手就太容易了,北机也算是能跟您风光一把。”

殷胥虽比陆双小了许多,却一副“你还年轻”的样子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就觊觎,就像是农夫抢了一盒用不出去的珠宝,就算登上了皇位,我也只不过是下一个殷邛,被各方绊住脚,几年都用来小心翼翼保住自己。”

还不若趁此将心怀不轨之人全都引出来。

他要的是一切都胜券在握,让储君或皇位只是名正言顺的最后一顶冠帽而已。

陆双不置可否,他似乎是也不太关心殷胥的想法,点头道:“那我去找崔三了。”

殷胥:“你去将人员汇合在一起,我去找她。”

殷胥其实心里清楚崔季明发现了什么,他看着几位黑衣人默不作声的隐在黑暗中,对着他们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接过火把跟上了崔季明的脚步。

陆双朝殷胥的背影看了一眼,皱皱眉往反方向走去。

崔季明站在山中那条仅能人通过的小路上,手持火把一脸迷茫。

殷胥:“这条小路好似是有人私自修下的,你想找什么,我们要去尽头看看么。”

崔季明没想到他会追过来,叹气道:“我在想,我阿娘的墓是不是在这附近,我去年来过一次,但山里都差不多,我记不得路了,我想找找看,总感觉就在这附近。”

殷胥:“我跟你一起。”

崔季明笑:“刚逃了命,就要在这儿大半夜的找。不过我忽然很想找……总感觉贺拔家要出事,有点……不安心。”

殷胥扶她:“无事。慢慢找。”

崔季明蹒跚的手执火把,顺着狭窄的山路往上走。

殷胥其实是知道墓的位置,前世崔季明打仗的后几年,长安城里没有她的家人了,殷胥代她逢清明与祭日时来给放些祭品,叫人来打扫打扫。

崔季明视力不佳,找的艰难,殷胥道:“这里看是有人修葺的痕迹。”领着崔季明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顺着窄窄的一道石阶上去没多久,崔季明抬头勉强看清了远处似乎有处小小的石亭,她笑:“到了。”

石亭附近一处小池,池水空明,仿若一座山的月光都凝在了这里,乱糟糟的水藻与芦苇在夜风中细微的晃动,崔季明从石亭的小桌下头摸到了一盏油灯,借火点亮,拎着油灯往小池另一边走去。

两人的火把插在了石亭柱边的地里,能照亮周围的唯有这盏油灯。

崔季明一下就变得安静悠闲下来,仿佛漫步在自家的院内,一座小小的碑立在了池边的小坡上,或许是崔式雇了山民来时常打扫,石碑很干净,前头小石台上两钵清水,一束山花,贺拔明珠微凹的名字里,含着山雾凝成的水珠。

殷胥知道她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退开几步,打算返回石亭内等她。

崔季明伸手擦了一把,将油灯放在碑前,如同见到旧友般笑着开口:“唉,明珠啊,你老公最近表现很好,你是不是要夸夸他啊,之前家里要续娶,他拒绝了。”

贺拔明珠死去的时候,还没有她前世的年纪大,她实在难将贺拔明珠当作母亲来看。

“他倒是现在还年轻,我就是有点担心。你要是真的同意他续娶,要不就给他托个梦去,否则我怕他真就这么孤独终老下去了。”

她笑道:“舒窈和妙仪也好。舒窈长高了很多,她倒是读书和文章一直很好,我对她永远都放心,她还要管着我呢。我明明都两辈子加起来的大婶了,还要她给wǒ • cāo心,实在是惭愧。妙仪也很好,她开始换牙了,现在学棋终于步入了门道,学的也不苦,她每天看起来都可喜欢了。”

“贺拔罗你知道么?我听阿耶说你小时候见过几次这个弟弟,他从西北回来了,找了个小了好多岁的媳妇,名字叫杏娘。贺拔罗虽然跟贺拔家决裂,但是他进了机枢院,也算有份糊口的工作,杏娘也怀孕了,贺拔家算是有后了……”

她又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一番,没人回应也自己说的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才仿佛是心里感觉到了什么,微微沉默了一下。

崔季明:“我知道你也想问我。我很好。”

她抿了抿嘴,半晌道:“之前,我还挺害怕的。但是现在好了,眼睛开始好了,读书果然比练武难,我也在努力。阿公……不许我再去军营了,现在我明白了,他怕是早就预测到了如今的境况。你说我一把年纪了,怎么谁也救不了呢,人就必须往上爬,否则我永远抓不住我想抓的东西。”

崔季明手指在小石台上的清水钵中点了一下,随意弹开:“不该跟你讲这些烦心事,你放心。我怀疑这些事情跟言玉有关系,他的性命,我一定会取,你放心。”

崔季明声音低下去:“你说究竟是我傻,还是人心易变。亦或是我从来就没认识过他……”

殷胥在亭中做了一会儿,就看到崔季明拖着她的右腿,拎着油灯嘴角含笑走了回来:“你真有耐性,坐在这里跟个石人一样。”

殷胥:“这里很美,可以看很久。”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崔季明望见了如镜的池水中映着的明月与山的轮廓。明明只是勉强算不错的景色,崔季明扫过殷胥安静的侧脸,心中竟平静下来。

平静的仿佛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殷胥明明比她坎坷更多,未来危机也远在她之上,却也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她将油灯放在了桌上,也叹口气坐在了旁边。

崔季明看着月色,身边一片沉默,却忽然想起以前上学时候的一句古文来。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殷胥往她的方向不做痕迹的偏了偏身子。

崔季明转头:“你冷?”

殷胥:“不冷。我……”他转头,望进崔季明眼里,晃了晃神。

“是,你就是个制冷源。”崔季明笑:“啊,别担心,我不会多问你的事,那些人我就当没看见。”

殷胥沉默半晌,他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像是将自己化身一支不能回头的箭,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极快道:“你问我为何会帮你。实际是因为我们早就认识了。”

崔季明惊悚:“怎么,我五六岁的时候,还给过你狗尾巴草戒指,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就算成婚了?”

殷胥:“……胡扯什么。我是说,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崔季明这回是真惊悚了:“哈?”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崔季明:“怎么,我五六岁的时候,还给过你狗尾巴草戒指,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就算成婚了?”

殷胥:(炸毛)“同是男子,不要胡说!”

崔季明:(抚摸)“好好好,我不胡说,反正我是作者亲儿子,我知道以后肯定还有半辈子夫妻生活要过。”

桶爷:(沉吟)“嗯……夫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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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哎哟好巧我也是哎。

殷胥下一句话就让她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殷胥咬牙道:“我前世死了以后,一睁眼,不知道为什么就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崔季明:“……”

殷胥神情艰难:“别不信我……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打算告诉你的。”

崔季明张大嘴:“……我他妈以为我是主角,原来你才是开挂的那个啊……你别蒙我,我不信,你这话太扯淡。咱俩这就月下聊聊天,看看云,你怎么能爆出这种电视剧最终揭秘篇的终极大咪咪,好歹也要生死离别相拥而泣的时候,忍不住说出口啊。你这样我该怎么演!”

殷胥一脸“我听不懂你在放什么屁”的样子看着她。

崔季明噎了半天,坐在地上才憋出一句:“你是说你前世就认识我了?”

殷胥没想到她会信,点头:“嗯,前世我们关系不错。”

崔季明警铃大作:“怎么个关系不错?”

殷胥:“至少我将你当作挚友、兄弟。”

崔季明松了一口气:“哦,所以你之前才会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行,你这个梗来的太突然,给我三天我都未必能反应的过来啊!”

殷胥:“我信你。而且你不也信任了我么。我绝不会伤害你的。”

崔季明半天才道:“你一会儿不会指着我哈哈大笑,说什么‘逗你玩’吧。我真的是……我好想说,你这样单方面要跟我很熟,我很尴尬啊!”

殷胥道:“你贪辣,吃糖葫芦只吃糖衣,贺拔庆元总是会买给你,你还特别怕痒,肩上有颗痣。关于你的事情,我能说很多很多。有些总不是能查出来的。”

崔季明一把捂住自己肩膀:“我靠还兄弟呢,兄弟你咋知道我肩上有痣啊。”

殷胥一脸奇怪:“我见过你洗澡啊,肩膀上那颗痣是红色的,还挺明显的。”

崔季明:“……你他妈在逗我。”

崔季明简直是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第二次见到殷胥,殷胥就说梦见跟她一起泡澡!梦你大爷啊!

殷胥与她相识以来,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