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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蠢。”

殷胥似乎承认自己的马脚太多,点头道:“我下次小心。”

崔季明:“你那天半夜去崔家干什么?你不会是真想杀我的吧,就凭手下的高手,要想杀我我早死了吧。”

殷胥:“不知你眼睛出事了,想去试探。你跟陆双很熟?”

崔季明没想到立刻就变成他反问,而且这语气怎么听都觉得熟悉啊,半年多以前,他不就是也在马车上这么问过她。

崔季明瞪眼:“好兄弟,特别熟怎么了!”

殷胥这回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冷冷道:“好。”

陆双你等着吧。

崔季明爬起来,四周只有柴火噼啪的声响,红光与黑暗的边界里,其他三个少年睡的悄无声息。她倒是终于找到了对峙殷胥的机会,掀开衣领,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殷胥扫了一眼她的锁骨,快速撤回眼来:“手贱,活该。”

崔季明气:“你丫是不是变态,喜欢监视别人么?那天你不肯多说,今儿咱们当面对质了,你就跟我说你打算干什么吧!”

殷胥垂眼:“不干什么。”

崔季明:“呵呵,不干什么就爬人房顶,就调查清人家祖宗十八代,就整天在身边安插人。”

殷胥半晌不语,终是投降:“……以后不会了。”

反正崔季明在长安了,也不用多做什么都能听到她的消息。殷胥极其虚伪的在内心补充道。

崔季明没想到这么容易,瞪大眼睛:“真的?你要跟我两清,不过就算你继续监视我,我一旦发现,非恶心死你不可!”

殷胥道:“两清。老秦那边你可以继续跟着学,我可能会去那里找你。”

崔季明:“那反正是你的房子,回头我给你租金就是了,不过事儿还不能完全两清。”

殷胥:“为何?”

他话音未落,崔季明如猛虎般扑上,直接把他摁在草地上,磨牙霍霍怒笑道:“让我看看你哪儿细皮嫩肉,好下口。”

殷胥让她一推,条件反射就去抓自己的衣领,怒极就要起身,想开口骂她,却怕吵醒了其他人。

崔季明:“你倒是精,还穿个高领衣裳,又把自己裹得跟个笋一样,我还能咬你胸口么?!”

她说着手顺他肩膀滑下去,抓住他的胳膊,推过衣袖在他手腕上,狠狠张口一咬。

殷胥没想到她牙口好的能嚼钢板,疼的一哆嗦,伸手想要去推她,按在她肩膀上,却是没推,强忍住了。

崔季明感受到了殷胥的颤抖,也咬的过瘾了,松开了口,舌头舔了舔牙齿尖,那动作看的殷胥差点脸红。她道:“你骨头真硬真硌人,别把我牙咬碎了。其实你要是实在很计较,觉得这不算两清,我也不介意被你扒衣裳,前提你要跟我一样瞎。”

殷胥冷脸收回手:“没人要扒你!”

他甩手坐到另一边去,崔季明失去了膝枕,独自坐在原地。她性子本就爱蹭来蹭去,便又爬过去,戳殷胥的胳膊:“哎我发现你很有野心啊,什么时候给自己养的那么多高手,跟我说说呗,你是不是以后想当皇帝啊?你要是想当皇帝,崔家靠拢太子,怕是要跟你为敌呢。”

殷胥拍开她戳戳弄弄的手:“没有想,顺其自然而已。”

崔季明挑眉:“怎么,你还觉得这皇位能掉到你头上?”

殷胥转头:“你认为谁更适合登上皇位。”

崔季明没想到他会问她,她挠了挠脸:“说的跟我能决定似的,谁登上不都那样么,我就指望一个别天天想着把自家三军将领拉下泥潭的就行,为君还是要不得多疑。不过泽就挺好的,他还挺努力的,也比较善良了。善良就很好啊。”

殷胥垂眼道:“泽么……?”

他又道:“你听说过波斯国下有一个附属的小国叫花剌子模么,我以前听拜火教教徒入长安传教的时候,跟我讲过一个花剌子模的故事。”

崔季明没想到他还会讲故事。

“说是花剌子模国有个风俗,君主在朝堂上,如果送信者送来了好的消息,他就立刻给信使奉上金银珠宝,封侯加爵;如果送来了坏消息,信使就会被直接杀死。”殷胥道:“或许你觉得这故事幼稚可笑,或者是花剌子模君主太过愚蠢,但实际上,只要是皇帝,都会难免将怒火发到眼前人身上,目光短浅的成为了花剌子模君主。”

“帝王身边绝大多数的人都成为了只报喜不报忧的信使,更重要的是帝王没有分辨的能力。中宗离开长安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三年。父皇只因为出游而在登基前离开过几次长安。掌管天下的人,只在羊皮地图与别人口中知道天下,可怕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

崔季明愣了,她没有想到殷胥年岁不大,却思考的这么深,她斟酌道:“你想改变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殷胥垂下眼去:“改变不了的。上位久了,事务缠身,效率至上。能用命令解决问题,就一定不会用讲道理来解决问题。既然不能跟君王讲道理,捏造事实来达到目的的行为,就会贯穿整个朝堂。如孟子说“仁者无敌”,不过是将效益在君王面前吹嘘罢了。效益总是来得慢,帝王又总是不能等,最大最容易的效益就是编造谎言了。”

他似乎思考了许久,终于能将这些想法说出:“我的能力改变不了人的本性,我只能要求自己成为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人,敢问别人、和别人讲道理的人。至少应该走遍天下,拥有能够判断的理智才对。”

“偏执与无知才是最大的恶。相较于无能的善人,或许你觉得有能的恶人成为皇帝,会罔顾百姓,会大肆杀戮。实际上有能的人,往往多思理智,没有道德观念,但为了运转国家,他或许视百姓为蝼蚁,却不得不为了税收兼顾蝼蚁的性命;或许他好战嗜杀,但为了平衡各方,他就必须克制自己穷兵黩武的想法。”

殷胥道:“无知的善良时常会成为灭国的根源。你说泽的善良,我并不能认同。帝王不是道德的模范,而应该是理智的精英。”

远处泽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二人聊的专注,并未察觉。

崔季明绝没想到会在篝火边,听到这样一段话。她内心震动,半晌道:“……我感觉我跟不认识你的似的。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的野心么?”

殷胥望向她:“我的野心,仅仅希望自己能多知且达观。而善恶,且在其次。”

崔季明心里头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一向接受的教育将道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在这样一个封建国家体系内,迂腐无知的善良显然一次次毁灭过王朝。她甚至觉得其他皇子,不可能还有人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殷胥或许真的能成为皇位上那个人。

且不论他这一番话的对错,这个概念却在要求皇帝恩泽天下、成为道德圣人的时代是罕见新奇的。她更有一种隐隐要沸腾的热血,仿佛是看到别人的努力与进步,自己被激起的奋进,她忽然凑过去:“你很喜欢读书么?”

殷胥:“读过一些。”

崔季明侧脸看他,两眼映着火光:“那你能教我么?”

殷胥愣了。崔季明前世可是偷鸡摸狗,逃课打架,让她读书她都恨不得去跳井的那种人啊。

崔季明也觉得有些唐突,挠了挠头:“我感觉你讲的跟家里请的先生还是不一样,反正你不也要经常到老秦那个院子来么,干脆来教教我呗。我知道我读书很烂,但是我很想多读点书。”

殷胥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崔季明笑,她很少这样说出真心话,或许是被殷胥一番话触动,小声道:“没,我感觉我白吃了崔家许多年的珍馐,有这个姓,我也想着自己投了个好胎,总要是比平民百姓多做些什么。如你所说,我也想成为多知的人,然后尽力去改变一点自己见不顺眼的事情。”

殷胥瞪大了眼睛,他前世也未曾从崔季明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此刻心里涌上几分感动,更多的是“果然我没有看错她”的欣慰,他竟然微微展露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没有管住自己的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按了一下:“好。”

崔季明视线模糊,火光与黑暗融化了他的轮廓,她离得如此近,直面着殷胥展露的那一分细微的、却温柔又赞许的笑意,她几乎目瞪口呆。

崔季明挪不开眼,那瞬间仿佛是一扇紧闭的门透着微光朝她打开,一个深邃却并不幽暗世界再等她走进。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发糖中。齁死你们这群欲求不满的小妖精。

另:花剌子模王国的故事我是从王小波的短篇集中看到的,但没能查到出处,也不知道王小波在哪里看到的。

花剌子模王国正式成立是在十一世纪,在大邺的时期,它还是个隶属波斯的行省,地区性虽然强但没有完全**成国。这里就先罔顾年代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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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074¥

他还真的会非抽搐式的笑法啊。

冰凉的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随即扯开,崔季明差点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额头,强按下手,她道:“你说你笑一笑,不还是人模狗样的,整天绷得那么紧,多没劲儿。”

殷胥一脸奇怪:“我没笑。”

崔季明:“好好好,你说没笑就没笑,你刚刚是脸上抽筋了好吧。”

殷胥坐好:“还要躺么。”

崔季明看他如此识大体的让出腿来,连忙点头:“躺躺躺!”她就生怕殷胥后悔似的,滚过去把脑袋摆好,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殷胥抬起手来,将她落在旁边的那件外衣捡回来,露出了刚刚被她狠狠咬过的手腕。崔季明可算是从心里察觉到一点欺负老实人的愧疚,道:“九妹,你的腿还挺舒服的。”

殷胥半天没听出来这是一句夸奖。

他伸手将那件外衣盖在她身上了。

崔季明咧嘴笑:“哎,我就躺着怪不要脸的,干脆送你两句吉利话。就殷老爷这面向,必定是前世积了大德,此生长命百岁,清闲富贵啊!”她学着坊门口打滚撒泼要赏钱的叫花子说话。

殷胥默然了:“……睡吧。”

崔季明乖乖闭上了眼,其实没睡。

她之前在西域时跟着陆双一起扮作拜火教圣女的路上,几乎绷着半个月没怎么睡过,有过一点不安全的可能,她都不敢睡。

修与元望或许是没吃过苦头,没跟过行军,睡的几乎算得上天真。

殷胥则像是不想睡,却撑不住累的睡过去。他浅眠,崔季明从他腿上起来时,他差点就要醒过来,崔季明小心翼翼的拖着她那条快没直觉的腿挪到一边,火焰还只剩一点苗头,天色完全没有要亮的意思,她自己咬着衣服将腿上的箭伤处理了。

那些侍卫想帮忙,崔季明看不惯他们这些整天在宫中当值的没见识样,满头大汗的将他们瞪了回去。自己处理箭伤的难度,简直就比自己剖腹低一个等级而已,她将自己的腿绑的跟大棒锤一样,几乎是要虚脱的躺在草地上。

偏头过去,就是殷胥紧皱着眉头倚着树睡在旁边,她看了还没两眼,忽地听见了远处仿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却没有看见任何火光,崔季明从脱力的四肢里强提几分力气,推了一把殷胥,殷胥惊醒,看向她。

崔季明瞳孔都微微缩起来,望向黑暗,手里捏着旁边的一把长刀,抓住他的手肘:“有人来了。也可有可能是野兽,但更有可能是白天的那些人。距离还远,我听的见他们的动静,但他们还未必能看得清我们在做什么,我去叫醒侍卫,你去叫醒他们,不要让他们发声。”

殷胥看了一眼她拖着的小腿,又忘了一眼高悬的月亮,点头。

崔季明在他起身前,又抓了一下他的手腕:“九妹,你明白现在的状况么?”

或许灰衣人和殷邛没有太多关系,但如今三位皇子被困在山中几个时辰,都没有看到搜山的灯笼与人马,这就要和殷邛有关系了。

太子是先被人带走,侍卫再去追的,不可能没有侍卫去禀告殷邛。

殷邛或许当时也勃然大怒,命人搜山,但灰衣人从来没打算掩盖过自己的身份,殷邛知道后,必定心里对于是否贺拔庆元做的也有数,他的人马可能晚了一步,在崔季明杀了蒋经后才发现太子并没有死。

太子没有死,只是受伤,这对于打压贺拔庆元是大大的不利。

殷邛很可能打算将计就计,想要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若是能将贺拔家的军威都打压到土里,泽的生死或许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更何况若是崔家两个长孙出点什么事情,他还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