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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笑了,她在言玉眼里,简直都快成为内心纯洁容易被沾染的小白莲了,只得道:“哎好了好了,他们纵然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会信么你不用担心我,快去找阿公说一下这件事,那个阿厄斯,一会儿放了之后叫人观察他一下。我累的脚都磨烂了,先睡了。”

“既然有了井水,我一会儿向他们讨一点热水过来,你擦一下脚也好。”言玉笑着拍了拍衣摆上的沙子:“别乱走,在这儿等我。”

崔季明无奈的倒在帐篷内铺的地毯上,拖着长音道:“知道啦”

看着言玉的背影走出帐篷,她拿着行囊做枕头,趴在上边直打哈欠。说实在的,崔季明现在真想回家,以前在军营里头还能偶尔弄一桶水擦洗一下,在这一路上哪里有这个待遇,她头发都油的一缕一缕的了,每天白日戈壁上温度极高汗流浃背,她现在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儿了。

另一边,言玉走向了另一边最大的营帐,青色帐篷里透出几分灯光来,虽然说是最大的营帐,但也是十分简易,与行军长期扎营的巨大帐篷当然没法比。

言玉掀开帐帘走进去,王晋辅、库思老与贺拔庆元,还有几个副将正探讨着之后行进的线路,言玉退到后头,等到众人讨论完离开,营帐里只剩下他与贺拔庆元时,才走上前去。

贺拔庆元也很疲惫,他毕竟不年轻了,这样的行进虽然没有行军时紧张,但环境复杂人员复杂,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他皱着眉头坐在地毯上,揉了揉太阳穴,才看向言玉:“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正是要来跟国公爷说此事,就打算这几日离开,等到去了石城镇补给后,还请国公爷说派我去做事,将我支走。我便不再回来了。”言玉跪坐在地毯上说道。

贺拔庆元看了他一眼,叹气道:“你倒是一走了之,我怕季明那丫头她比你想的要倔。”

言玉轻轻动了动嘴角:“国公爷也把她想的太脆弱了。”

贺拔庆元却沉默了,帐内氛围凝固,他半晌才说道:“本来你进崔家,我是最不同意的,我不想让你给我的女儿招来祸患。我想你是应该记得的,当时我想背着崔家杀了你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很懂进退,又聪慧隐忍若不是当时那样的局面,你或许在朝堂上的位置,还要站在我前面。”

贺拔庆元没有说下去。

言玉多年小心恪守着界限,如同走在独木桥上一般小心翼翼,这种他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谨慎,让贺拔庆元这个膝下没有孩子的老头子感觉到一点心疼。

崔式面上和善热情,实际上戒备又护短,能让他全心全意对待的人,也就他自己一家人,掰着指头数不出来几个,这其中一定不包含言玉。

而贺拔庆元却渐渐潜移默化,将言玉当成了他半个孩子。

言玉低头深深叩首,心里头却是一阵凉意。

崔式没有跟贺拔庆元说啊,否则贺拔庆元绝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多少年前,贺拔庆元真应该一狠心杀了他的,毕竟言玉还是给他的女儿招来了祸患。

“你离开了这里,要去做什么”贺拔庆元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膝盖,问他道。

“我想先去一趟北庭,反正就是在这周边的小国游荡几年,我想要在这边做些小生意,若是局势实在不稳,便去建康,听说现在南北相通的运河通了很多条,交通便利,那边行商应该也不错。”言玉轻声回答道。

“也好。平安便好。等她长大了,太子也大了,局势都稳定了,或许有缘,还能再见上一面。”贺拔庆元抚膝叹道。

“但愿是能。”言玉微微一笑。

一阵无言。

“其他也无事,国公爷若无吩咐,我先退下了。”

贺拔庆元点了点头,言玉躬身退出去。

营帐对面便是几棵粗壮的胡杨树,阿厄斯正垂头丧气的被绑在哪里,言玉走过去,对着旁边几个卫兵问道:“他和那个向导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吧。将军说若是他们无反应,就放了他们,让人去抗水出来。”

“他们老实的很,面色也如常,既然如此,我们几个就去担水啦”那几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卫兵早就想喝井水了,连忙拱手道。

言玉点了点头:“我再去审问审问他们的来历。”

看着卫兵离开,言玉才缓缓拔出腰间短匕,走到阿厄斯身边,刀放在粗麻绳上,低声道:“之前没说过要你来吧那对双胞胎又是什么人”

阿厄斯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偏着头做出不安的表情,汉话说的比刚刚流利多了:“五少主,我是本来不打算来的,阿哈扎确实也只是让我在外围接应您。可你以为那双胞胎是我管得住的么他们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位置又在我之上”

“他们位置在你之上”言玉眯眼笑了:“你的意思是说就那两个双胞胎是二把手”

“他们是阿哈扎最宠爱的倌儿,行事又合阿哈扎的心意,艺高胆大,如今在营内无法无天。如今他们要来,阿哈扎也是不管,毕竟要吞这一程,他们想吞最大的珠。”阿厄斯一边说,一边暗指贺拔庆元的营帐,言下之意便是那双胞胎想对这大邺而来的使臣队伍出手。

言玉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也就罢了,他们俩这是蚯蚓吞象啊。说好了过了于阗再动手的,你们急什么”

言玉又道:“更何况已经有人看出来了他们的不对劲儿了。”

阿厄斯瞪大眼睛:“是谁是跟你一块儿的那个特别谨慎的金耳环小子我就感觉他太会防人了,简直浑身心眼”

言玉割开了阿厄斯身上的绳索,对于他的话只轻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赞同。

阿厄斯挣开身上的绳索,微微低头行了个礼,往外走去。

言玉看着他离开,环顾了一下已经逐渐静谧下来的成片营帐,收起匕首,面无表情往水井的方向走去。

崔季明睡的稀里糊涂,忽然感觉有人走了进来,她惊醒了一下,油灯映照出言玉的侧脸,她才又懒懒倒下去。

“起来洗一下脚再睡吧。”言玉将装水的盆子放在了地上。

“我不想洗啊太累了。我手都要抬不起来了。”崔季明咕哝道:“你,跟阿公说了那件事”

“说了。”言玉不好去碰她的鞋袜,推了推她的膝盖催促道:“你不能这么懒,快起来。”

“不让我这么臭着吧。洗完了明天还是要穿那双脏鞋,等到了下个官驿再说吧。”崔季明眼睛都不睁开,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又睡倒过去。

睡梦中,她感觉到言玉伸手将她翻过来,拿着温热的布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臂,心里舒服的喟叹一口气,沉入更深的梦境。

大兴宫内。

“乞伏师傅,这是做什么”殷胥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乞伏老头子,手里的弓正绷到极限,他瞥了一眼,猛然松开手,看着箭矢划开草地上凝固的空气,刺入远处的靶心。

他将两手缓缓放下,才再开口:“旁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臣无颜起身。”四周静悄悄的,连忍夏和耐冬也不在,乞伏沉声道:“王禄私瞒殿下,知情不报,堪为死罪,臣求殿下谅解。”

“你倒是愿意给他担着责任,他不来见我,反倒是你跪在这里了。”殷胥似乎心中早已有数:“说罢,那个得知龙众密言之人的身份。”

“王禄没有来,不是因为不愿承担责任,而是他受了重伤。王禄得知那人如今的身份,觉得十分凶险,想要杀了他,却没有想到他武功惊人,反伤王禄。”乞伏道。

“那人如今的身份,十分凶险你是什么意思”殷胥回过头来,目光刺向乞伏。

“他如今是崔家的奴仆,崔三郎的贴身侍奴。”

“什么”殷胥面色一变。

竟然是那言玉

殷胥忽地想起来崔季明也提起过,言玉十几年前入他们家,原来是宫内的出身算来他年纪二十余岁,又是被崔家带出去的,便也只能是崔太妃生下的那位昭王

“为何早不说”殷胥紧紧抓住弓柄:“他已经跟着崔季明去了波斯”

“早些时候,王禄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中秋宫宴之时,二人才碰巧遇到。”乞伏将头低下去。

殷胥简直气笑了:“王禄怎么会遇到他”

乞伏道:“王禄听下头奴仆说找不到殿下,也有些急了,便从御前离开,找到了殿下。正要扶殿下找到耐冬忍夏等人,却不料崔家三郎带着人,也碰上了王禄。”

殷胥斥道:“莽撞的小子”

乞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王禄可比殷胥大了不少呢,他怎么跟训个后生似的。

殷胥陡然冷笑:“你以为你话中省略了重点,我就不明白事情的关键了么”

殷胥大步上前,停在乞伏的面前:“其一,王禄绝对早就和言玉打过照面,而这几个月过去了,他没有向我上报一个字二是,显然对方看着御前的王禄扶着我,大概也猜到了我如今掌控着龙众的身份了乞伏,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乞伏抬起头来,表情有几分难堪:“臣明白。”

“龙众至今,除了给我带来一条消息,可做成过一件事,有过半分用处”殷胥当真是恼怒至极,他毕竟曾在位七八年,如今只微微提高了声音,便是说不出的震慑,让乞伏觉得忍不住要惶恐屈服。

他吃惊于殷胥的敏锐思维和气势,他的结论显然也如同重锤砸在他心上,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崔家。昭王。”殷胥前世对于此事丝毫不知。

前世登基之时,殷邛都死透了,昭王又是中宗时期留下来的秘密,哪里还会有人再透露。他如今既担忧崔季明知不知道这些真相,又想着前世他未曾见到言玉,恐怕就是言玉得到了龙众,便直接离开了崔家

这一点变故,会改变多少

“昭王当年是如何离开大兴宫的”殷胥知道事态无法挽回,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心道:崔太妃万没有那样的一手遮天,太后怎么可能会放着昭王活着离开

乞伏垂眼恭敬道:“殿下或有不知,太后与崔太妃的关系并不恶劣,崔太妃入宫并不是自愿的,反倒是太后一直对她多有照顾。因此,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太后也有了些恻隐之心。”

殷胥看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太后那样的女人,她的恻隐一定也会绝了所有的后患。于是她允许昭王活着,却在他几岁时,将其去势。”

“那位昭王,纵然出了宫,也得不了支持。某些世家纵然有之意,也不会去支持一位身残无后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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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将领要请队中的军医,贺拔庆元泽要最心腹的护卫去偷偷拎来了石城镇的郎中与女奴,官驿除了大,就是跟石城镇里差不多的黄土破院子,郎中开了药,又给昏迷的崔季明固定了轻微骨折的左臂,就被又拎了出去,抱着赏的绢帛一脸茫然的往回走。

那个年近三十的女奴则被留了下来,她看往日就是做惯了细活,如今给趴在床上的崔季明冲挑伤口里的沙子时,细致的就像是绣花。

带郎中与女奴回来的心腹名作蒋深,三十多岁的北方汉子,孩子比崔季明都大了,毕竟大部分时间崔季明都在亲兵营训练,在他眼皮子下看着的时间很久。

此事虽是极深的机密,但他十五岁不到就跟在贺拔庆元身边出生入死了,又是贺拔那个已逝长子的好兄弟,他手边总要有人可用,所以他也是隐约知道此事。

隔着一堵土墙,蒋深与贺拔庆元在隔壁。

“回报将军,那女奴是个哑巴,掰开嘴都看过了,好像是多少年前受刑被割了舌头,做事也稳妥细心。”蒋深行事自然不用贺拔庆元担心。

蒋深此刻紧紧拧着眉头:“往日大营里,都有些当地的女人由于丈夫行军,所以留在营内做军内做看护与药函,咱们这一路因为艰苦,带的侍医司马都是男子”

“如今先这样吧。”贺拔庆元十分疲惫,紧皱着眉头靠在一层尘沙的小桌上:“往日言玉在时,为了应付今日这般的情况,早让他学过医理,平日三郎有些小病小灾都是他在照顾。言玉不在,也麻烦起来了。”

蒋shēn • hóu头动了动,本想说日后刀剑无眼,崔季明受伤的情况都不会少,看着贺拔庆元十分难看的神色,也不好开口。

贺拔庆元何曾没有想到,他打仗多年,多少次有刀刃划过大半个后背的伤痕,若真是崔季明不小心受了这样的伤,又当如何。

他本来是想着崔季明日后也到凉州大营来,外军大营都是有边防的医局,其中的看护绝大多数都是军中家眷的女人,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