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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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涂了丹蔻的指甲轻轻一指:“想装恩爱,你可以去睡榻,找个宫女儿凑活,我不介意在这儿看着你的光屁股。”
……她说话真是太不讲究了!
薛妃本来就是个小时候跟着男孩子们一起玩的混世魔王!
她什么事儿没干过,长安城里的骂人话都能有一半是她发明的!
薛家都恨不得没有这个嫡系闺女,幼时读书极好,简直是家里头众人瞩目的才女,后来忽然就转了念不想读书了。
幸好她在外也多穿着男装,装作薛家庶系的男孩儿。可她到了十四五岁,容貌愈发娇艳,就不太能藏的住了。
薛家好歹也是个关陇名门,最重名声,气的真想把这个闺女拖回来,强绑着让她到道观里“清修”去,就在要动手之前,还发生了点别的。
那时候殷邛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王爷,就是大邺千千万万不值钱王爷中的一个,跟狐朋狗友玩的时候就遇上了泼辣凌厉的薛菱。
他也是口味独特,识破了薛菱的女儿身份,一时痴迷极了与众不同的薛菱。
薛家有点不敢,这么个闺女,嫁进王府惹了事儿,薛家也丢不起这个人。而殷邛却表示对于薛菱的本质门儿清,就喜欢这样的,薛家如蒙大赦,他来求亲,她爹薛思止恨不得打包着把薛菱送过去。小夫妻俩也没办太大,就这么成婚了。
薛菱一开始还觉得不愿意,后来发现殷邛还是挺纵着她的,旁人也未必做得到,也就安心下来。
不过夫妻俩,各自都有不太好的地方,殷邛断不了莺莺燕燕,薛菱犯浑脾气不少惹事。婚后也不是没吵过架,也就是小夫妻的摔摔打打,薛菱学过些招式,骑射又极佳,跟殷邛打起来,最后每次都能把他摁倒了。
她摁倒了殷邛,掐着他胳膊逼着殷邛说“服了错了再也不敢了”,才松手,然后又装成小媳妇,一口一个老爷,一口一个妾不是有意的,这么一捧,殷邛又是个不跟女人动手的,还真不好把她再怎样。
后来殷邛的登基,其中也有薛家和薛菱的不少助力。
薛菱毫无疑问的成了皇后,她性子无所谓,再加上她觉得殷邛跟她关系微妙,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正儿八经夫妻,她是个做皇后的,只要本质不变,自个儿日子过的舒心,她对于殷邛某些方便的滥情,完全是不放在眼里。
他坐在皇位后,渐渐开始想摆脱各方钳制,先是贺拔庆元与崔翕离开长安,后头太后势力逐渐被架空,当他开始独掌大权后,许多世家还不放弃的想要在朝堂上占据重要位置,其中就包括国丈薛思止。
殷邛本来想留些面子,可薛思止为吏部尚书,在某种方面也是所谓的“隐相”。
老老实实的也就没什么,只是闺女做了皇后,好多年被压得不抬头的关陇末流薛家也得意忘了当年的傲骨清流。
在殷邛登基两三年后,不仅受贿行事、给各处放宽门路,更是将几个儿子扶上朝堂,渐有结党之势。
殷邛渐渐有些如芒在背了,薛菱也看出来了。她多次劝解薛思止无效,只得不再说话退居宫中,只求殷邛留薛思止一命。可这时候,几年没有得子的她怀孕了。
那出生的将是殷邛唯一一个嫡子。
或许是殷邛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或许是薛思止在长安城结党势力太大,薛菱生出的孩子极为体弱,不过三四个月便被其他宫妃所害。薛思止被贬官婺州路上死于流匪之手。
薛菱也彻底和殷邛撕破了脸。
她的的确确是和殷邛天崩地裂般的大吵一架,性格决绝,花季之龄便去了道观,一去便是十年,再未踏入长安城一步。
再度归来,却是她赌咒之后,殷邛请她回去的。
薛菱在道观十年,过了前两年的艰苦岁月也都习惯了,她宁愿在这儿修订文书写写诗词,也不想回去见殷邛那张脸。
可殷邛真要是来找她,她却似笑非笑,是另一个态度:
“那行啊,你让我打你一巴掌,我也愿意回去!”
“好。”
殷邛竟点头同意了。
纵然不是帝王,好歹也是个男人,这样一巴掌,他虽然该受,但肯不肯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薛菱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同意,有些怔愣。
俩人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吵架急眼了,在家里打起来过,不过薛菱打起来是不要命的那种,一般都是他被打的比较惨。
殷邛还没说后头那个“可是”,薛菱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抬手一巴掌朝他脸上狠狠扇去!
殷邛被这力道打的差点跪倒在地,整个人懵了。
这女人心真狠,还废话不多说上来就打。
薛菱却仰天笑起来,笑到最后跟哭一样:“老娘打死你这个人渣王八蛋!”
殷邛心里头一点恼羞成怒,都被这句话冲没了。
他以为她会扑过来,疯了一样的打他,或者是流出眼泪来咬着他。
可她的笑声猛然一收,殷邛心里头也一紧。
薛菱裹着道袍,抚了抚掌心,冷静的坐回了榻上,翘脚道:“说罢,你能给我什么,我要为你做什么……”
她要是继续再笑,继续再打,殷邛或许觉得她还是那个曾跟他胡闹的薛菱,可所有的情绪又被她一瞬家压回了那无谓的表情下,她是真的能忍住一切了。
一个女人能忍住一切情绪了,也代表她少女时期的全部幻想也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你在宫内如何嚣张都好,行事不必顾忌。宫内局势很复杂,以你的能耐,回去后自然能窥得门道……”殷邛道:\"我不得不要用你的身份出马来……\"
不管殷邛是不是要将她作为用完就扔的一把刀,还是如何,她有的是帐要回宫去算!
薛菱斜了斜眼,笑容明艳:“不过,我们还是要约法三章——”
这约法……可约了不止三章,数数里头乱七八糟的条目,好歹有十八章了。
殷邛坐到床边来,薛菱抬脚踹了他屁股一脚,恼怒道:“下去下去!”
“别闹!”
“谁跟你闹了!”薛菱拿起床上的软枕就往殷邛背后打,殷邛也气的不行,薛菱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他拿起另一个软枕就打回去了。
“薛菱,你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我上谁也不会上你的脸!”俩人拿着枕头打成一团,正要掀开帐帘的仇穆从缝隙往里看去,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那个……内心阴沉深思的陛下,纵然偶尔面上会放浪张狂的玩乐,可这会儿竟然发髻都快被揪散了,跟薛妃娘娘打在一起……
“瞧你现在老成什么样了,我也没想怎么着你!”殷邛打不过她,这会儿也老脸不要的,反唇相讥。
“呵,老娘不像某些人,被后宫里乱七八糟的女人掏空的差不多了,瞧那张脸就写着要精尽人亡几个大字儿,你厉害啊,种马都不如你产量高播种遍天下啊!”薛妃一个跳劈,枕头打在他脑门上。
殷邛反手就去拿枕头往她身上拍:“当年我也道歉了,就差给你跪下了,你倒是气盛的不依不饶,非要把皇后位置都甩了,自个儿驾着马车往人家道观里去,还说是我贬了你!我可有一句话说过要你走?!”
“呸,虚伪,你就是想让我走!”
“我没有!就你想太多,什么都要争一口气!”
夏季穿着单薄的衣衫,一个空窗十年如狼似虎年级的女人,一个思念许久恼羞成怒的男人,打到后来枕头已经飞了,两人肌肤相贴就变成摔跤了……
也不知道是谁让谁一把,薛菱气喘吁吁的将殷邛按在床上了,手卡在他脖子上:“我赢了!”
殷邛的手覆在她赤|裸肩头,顺着她肌肤滑下去,这会儿哪里管什么输赢。
屋内陡然一片寂静。
四目相对。
“不过,我说不许你上我,没说不许我上你!”她低声道。
枕头给踹地上去了,顺着滑下去的还有某人的外袍。
仇穆听着屋里打了半天,终于没什么动静了,第一次见到皇帝跟后妃打做一团,他真是开了眼界,忍不住好奇,趁着夜风吹开一点帐帘往里瞥了一眼。
妈呀!
这就进入正题了?!
原来陛下喜欢这等口味奇葩的前戏!
拿个小本本记下来。过两年选秀女,可以专挑肌肉发达会打架的了……
另一边坐在帐内的殷胥已经对着帐顶连翻了几个白眼了。
还让不让人看书。
他的帐篷为什么要靠着薛妃那么近,俩人打起来后开嘲讽骂对方的话,几乎只是缩小音量传到了他帐内来了。
竹西和耐冬听着自家娘娘骂皇帝种马,已经抱成一团瑟缩在屏风后头了,等第二天皇帝把他们这些被迫听墙角的人都抓起来斩了,他们都不觉得吃惊。
幸好这会儿,俩人不骂了,那边消停了,盘腿坐在矮床上的九殿下也看不下去书了。
他跟崔季明闹那一场简直幼稚之极的闹剧,崔季明玩完了就吃香喝辣回去睡的人事不省了,殷胥却是天生揣着事儿不放的敏感性子,这会儿乱七八糟的想法涌作一团。
刚刚是大火炙烤,这会儿是小火慢炖。
往事都从记忆深处跳出来嘲笑他一番,将他五脏六腑都扔到那慢炖的锅里熬煮。
刚将手中史论放在一边,却看着嘉树与柘城两个人偷偷摸摸的钻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殷胥有些微惊。
“来找你玩呀,都好久不见了。”嘉树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笑嘻嘻的往殷胥床上坐来,柘城跟在后边,两个人如同当初在三清殿时夜里串门一样。
殷胥心下一暖,对竹西与耐冬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嘉树带来的是些包裹在粽叶与油纸里的甜点,他是个贪甜的,也最为痴迷研究吃食。柘城泽带了个折页本的千字文来。
殷胥面上没有表情,但这二人早已习惯他的死人脸,自来熟的往他床上挤,却不想穿了一天的马靴,柘城一脱鞋,殷胥整个人都僵硬了。
“天呐,你怎么臭成这样!啊,我要死了!”嘉树憋得脸都红透了,更是夸张,顺手拿了一件衣服就去裹柘城的臭脚丫子:“你快捂好了,再多出来露面我就要臭死啦!”
……等等,那裹在柘城黑不溜秋臭脚上的,怎么那么像殷胥的披风!
“啊!胥哥哥,我没发现,还给你!”嘉树这才发现,连忙拿起来就要还给殷胥。
“不必了。”殷胥后退半步。
“别啊,这么好的料子呢——”
“真的不必了,咱们……”
“咱们吃点心吧!”柘城裹好了脚,拿起嘉树送来的甜点,朝他们递来。
“……”这个浓郁味道下鬼才吃得下去啊!
嘉树拿了一盏灯烛,三个人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矮床上,摊开了那折页本。原来是这两个小文盲连千字文都认不全,听说殷胥已经能够随着薛妃读书了,连忙趁着夜里空档来求教。
“之前没有好好学么?”一床被子罩在三个少年身上,殷胥手指展开折页平铺在褥子上,灯烛摆在瓷枕上。脑袋抵在一处,光映在三人脸上,投下了温暖的橙黄色。
之前那道人来给三清殿的孩子们上课时,都会教一些识字和道法经典,按理说他们三个都是能识字的水准才对。
“胥才是,怎么最近都没怎么见你犯痴症?”柘城不说自己没好好学,赶紧岔开话题。
“摔下马脑袋痛得厉害,忽然也清醒了不少。”殷胥道。薛妃前几日请了太医来给他看腿脚,顺带问了一句他的痴症。
然而痴症这东西很悬,太医说他几乎已经正常,可能会偶尔发呆听不进人言,应当是掉下马摔着脑袋忽然又治好了。
薛妃大喜,本以为捡了个痴儿,没想到这会儿看来还算是正常。
自那之后,殷胥对外也就这一套说辞。不过因为他是庶子,其实是否真的痴傻,什么时候好起来了,也并没有人关心。
“你们听我念,要用手指写出笔画来。”
他指着千字文,一字一顿低声念起来:“罔谈彼短,靡恃己长……”
“啊……唔啊啊……”
“……信使可覆,器欲难量。”
“胥哥哥,我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嘉树抓住了他衣袖。
殷胥目不斜视:“别分心。”
“墨悲丝染,诗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