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瑶挥手扫出一片凛冽寒光,将她手中的兵器打落。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裂云刀便已经抵在了曲蕴之胸口。
阿离跌坐在地,无语道:“你不该在这里。”
“阵都破了,我在那头闲着也没事。”曲蕴之笑容满面,将她抱起来。
“打赢了阿离,阵门也便毁了。”楚渊上前,“不过待到真正作战时,定然没这么简单。”
“怎么样?”段白月问段瑶。
“的确是八荒阵加上焚星局。”段瑶将裂云刀插回去,“依照目前翡缅国边沿各处岛礁分布的位置,应当可以反推出中心地带各处岛屿的位置,以及最终阵门的位置,大概需要十来天。”
“辛苦了。”楚渊道,“那破阵便到此为止吧,大家先回去歇一阵子,半个时辰后再前往前厅议事。”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南摩邪与木痴老人一左一右围着段瑶,一个擦汗一个给糖,乐呵呵往回走。楚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像要失宠了。”
“你宠我便成。”段白月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走吧,你也回去歇一阵子,今日只怕又要忙到深夜。”
“潮崖那头有什么动静吗?”楚渊问。
“刚打算同你说,云前辈送来了一封书函。”段白月道,“东海的云家军已经暗中分散在了各处,只要潮崖有动静,便会将其一网打尽。若直到南海之战结束,对方还没动静,那便看你的决定。”
“潮崖自然是要收回的。”楚渊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想将那处海岛给云前辈。”
“为什么?”段白月不解,“那是潮崖老祖选来苦修的地方,荒凉得很,若说想拿来送礼,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眼看着就要当皇后了。”楚渊用手戳戳他的胸口,“眼界再放远些。”
段白月冷静道:“皇后只管侍寝,不管朝政。”
“又来。”楚渊好笑,牵着他的手晃晃悠悠往回走,“潮崖虽是处荒岛,位置却不差。将来大楚除了南洋,商路定然会往东海走,到那时候,潮崖连同周围的一片海岛都会变成通商要道,那可是会日进斗金的。”
段白月道:“哦。”原来如此。
“不过云前辈或许看不上这些。”楚渊叹气,“父皇当年做了错事,我明知道真相,却为了皇家颜面只能由着一直错下去。即便这样前辈也依然愿意出手相助,此等胸怀气度,旁人唯有仰视。”
“谁说前辈看不上金银钱财的。”段白月道,“圣人也要吃饭,云家军数量不算小,还有一大座海岛的男女老幼要养活,多条财路没什么不好,你想给,我便写信去说。这样正好,前辈替自己打仗,说不定还能更自在些,免得什么都要等你号令。”
“你觉得这样可行?”楚渊一撇嘴,“我已经想了许多天,可万一前辈不要,我们很没面子的。”
段白月笑道:“头回见着担心送钱送不出去的,放心吧,交给我便是。”
楚渊点头,觉得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两人回到住处喝了杯茶,四喜便过来通传,说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前厅,正在等皇上与王爷。
“妙心呢?”段白月问。
“妙心大师倒是没来。”四喜道,“听说自从与南师父比武之后,便一直闭门未出,像是在坐禅念经。”
“要我去看看吗?”段白月问楚渊。
“你?”楚渊帮他将衣裳整好,“没事也要闹出事。”
段白月哼道:“你要去啊?”
“我去做什么,和尚坐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楚渊双手挤住他的脸,“笑什么笑!”
“承认了呗,你后悔拉他上船了,嗯?”段白月凑近,与他鼻尖相抵。
楚渊道:“四喜。”
“好好好,我错了。”段白月迅雷不及掩耳,低头亲了他一下,“走,我们去前厅。”
楚渊擦了把嘴,转身出门。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在后头跟上。叶瑾嫌屋子里闷热,正在外头吹风,就见他哥远远走过来,脖子耳朵红一大片,目不斜视就进了船舱。
……
段白月扬眉。
“你!”叶瑾怒。
“我怎么了?”段白月明知故问。
叶瑾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你这个淫贼。”
楚渊忍无可忍:“给朕进来!”
里头众人都很冷静,什么都没听到,嗑瓜子,嗑瓜子。
有了落潮珠在手,只要下月十五是晴天,便能在闯入阵法之后,先引大水淹了阵门,再挥兵一举攻入。没有巫术迷雾与巨浪做干扰,翡缅国内的军队撞上楚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有月落镜在,想要提前预知天气阴晴并不难。”段白月道,“若是老天肯帮忙,这场仗可是赢得毫无悬念。”
“谁去引水破阵?”叶瑾问。
段瑶道:“我去。当年玄天前辈就曾说过,学焚星局要看缘分,若是无缘却硬要学,容易被魔性反噬。我去破阵,其余人率军分散在各个出口守着,以免楚项与刘锦德等人逃走。”
段白月道:“我随你一道去。”
楚渊微微皱眉。
南摩邪赶紧道:“我陪瑶儿去。”
段瑶道:“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段白月在桌上铺开地图,“待瑶儿绘出阵型图,便知能有几个出口,到那时这屋子里的人分头率军去堵,都不知道够不够用,没必要都往阵门处冲。”
众人看了眼楚渊,见他似乎并无异议,便也答应下来,继续商议别的事情。直到四喜进来点灯,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外头天已经快要黑透。
“都去吃些东西吧。”楚渊道,“这船上没有大的饭厅,甲板上又黑,只有辛苦诸位各自寻地方了。”
温柳年肚子咕咕叫,赵越拉着他的手出去捞鱼,走到无人处才问:“今日南前辈说要与瑶儿一起去,其实也合情合理,王爷前阵子刚受过伤,皇上这回怎么也没见反对,还当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知道。”温柳年摇头。
赵越意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真不知道。”温柳年挠挠脸蛋,“不过今日看皇上的眼神,也是犹豫了一下的,没当场问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你若想知道理由,我将来再拐弯抹角打听。”这阵先去捞鱼吃,当真很饿,不是很想说话。
段白月将馒头递给他:“甜的,吃吃看。”
“南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渊道,“今日你将他反驳了回去,按照往日的脾气,他定然会与你斗嘴的。”
“师父这回醒得有些久。”段白月道,“先前都在西南府,有冰室静心练功倒还好,可这回先是在海上漂,又是去找落潮珠,最后还要打仗,没时间调理内息,我怕他随时都有可能闭眼睡过去。”
“会有危险吗?”楚渊皱眉。
“危险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又要睡几年。”段白月道,“昨日与我比武时,就已经有些疲态。这当口我可不敢让他单独走,按年纪也该养老了,在船上吃吃喝喝挺好。”
“怪不得。”楚渊了然,道,“前辈那头,你让他尽管歇着便是,别再累到了。”
段白月道:“好。”
“倒是你。”楚渊伸手拖住他的脸颊,“我不想让你去。”
“若没有瑶儿,让旁人去倒也无妨,我不是非去不可。”段白月笑笑,“可那小鬼是我的亲弟弟,交给旁人保护一来说不过去,二来即便是沈盟主陪着去,我也不放心,得亲自看着才安稳,明白吗?”
楚渊点头:“嗯。”
“现在多操点心,什么时候他娶了媳妇,我就不管了。”段白月坐到他身边,“你也别太担心,虽说我的命里坎儿多了些,可瑶儿命好啊,他出生那天,满西南府的虫都疯了一般到处爬,毒蛇挂了一房梁。”
楚渊哭笑不得:“这叫哪门子命好。”
“我说好就好。”段白月夹给他一筷子凉菜,“冰镇过的,多吃些,去暑气。”
“又是小瑾调的汁吧?”楚渊皱眉,“一股子药味。”
“这海上吃不到什么新鲜的青菜,只有靠这个,不然会生病。”段白月道,“那可是神医,说话你得听。”说完又补充一句,“挑着听。”
“专挑将你阉掉听。”楚渊伸出一根指头,将他推回去,“不闹了,吃饭!”
看着心上人,馒头凉菜也挺好吃,段白月几口将饭菜扫完,又将他剩的粥喝下肚,吩咐四喜将盘子撤走换热茶。楚渊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突然道:“你怕是古往今来,最能吃的一个皇后。”
段白月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楚渊忍笑,单手撑着脑袋:“没事,养得起。”
十天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段瑶绘制好地图之后,又细细检查了几回,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方才呈给楚渊。
“这里便是阵门的位置。”段瑶指了指图上一处用朱砂圈出来的岛屿,“应该也是这片岛礁中最大的一块陆地,若是没有落潮珠,应当很难被捣毁,不过能引巨浪就简单多了。”
“这个位置分布,倒是有些眼熟。”段白月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还记不记得,在两军初次交锋时,我从敌军阵营里抓回来的那个副统领?”
楚渊点头:“自然,我交给你去审,可没两天他就死了。”
“身体里被种了蛊,没解药就会死。”段白月道,“他没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只能模糊画出自己平日里所在的岛屿与四周几处海岛的位置,与这幅图很相似。”
“所以?”楚渊问。
“这座岛也是刘锦德所住的海岛。”段白月道。
“他?”楚渊皱眉。
“这下正好。”段白月道,“一次宰了干净。”
“若是一座荒岛,我还不至于担心,可若上头住着刘锦德,平日里定然是防守严密的。”楚渊摇头。
“不会不让我去了吧?”段白月扶住他的肩膀。
“有瑶儿在,我知道你一定要去。”楚渊数了数地图上出口的位置,“司空也一道去吧。”
段白月道:“好。”
“我当你又要推脱。”楚渊抬头看他,“没想到还挺爽快。”
“多带几个人,你也能安心些。”段白月笑笑,“我都答应你了,往后就只管放心,嗯?”
楚渊握住他的手:“好。”
全军会在下月初八出战。趁着这段时间,薛怀岳将全军重新做了调配,除主力部队外,另分出队伍,沈千枫带着阿沉与月萝守在南侧出口,阿离与曲蕴之守在北侧,赵越守在西侧,卓云鹤守在东侧,至于仙翁与南摩邪,则是护在楚渊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仙翁道:“你这死老头,连累我不能去看儿子与儿媳。”
南摩邪道:“呸。”
初七当日,楚渊在全军巡查了一圈,回来已是深夜。段白月也刚刚与南摩邪说完事情,顶着小雨跑进船舱:“就知道你没睡。”
“南师父怎么样了?”楚渊拿了条干帕子替他擦,“本来也想过去的,只是看时间晚了,怕前辈已经歇下了,就没打扰。”
“他没事,就是气得够呛,非说自己没事。”段白月道,“最后被瑶儿堵上了嘴,又捂住棉被才消停。”
楚渊笑道:“没事就好,我明日再带着小瑾去看他。”
段白月摇头:“师父可不会愿意看大夫。”
楚渊道:“有小瑾在,你还怕没人能降得住前辈?”
段白月想了想,道:“也是。”
“不过除了前辈,我还担心这场雨。”楚渊道,“前几天都是晴天,今日却开始下雨,千万别五天后还在下,那在毁坏阵门之时,落潮珠可就没用了。”
“月落镜前几天是潮过一回,可现在已经干了。”段白月道,“按照先前积攒下的经验,顶多也就下两天雨,初九初十天定然会放晴,慌什么?”
楚渊道:“道理我自然知道。”
“可就是心里没底?”段白月笑笑,拉着他坐在桌边,“魂不守舍的,在我面前倒也罢了,可别给其余人看见。”
楚渊看着他,道:“说句吉祥话讨个彩头。”
段白月道:“恭喜发财。”
楚渊:“噗。”
“学得像不像?西南府那只大八哥。”段白月笑道,“账房老王养的,和他一样是个财迷,别的不会说,光会两句,一句是恭喜发财,还有一句是又来领月钱了啊,语调还满不甘愿。”
楚渊趴在桌上,伸手拽拽他的衣裳领子。
“带你去歇息?”段白月问。
楚渊道:“不想睡。”
“那打算坐一夜啊?”段白月问,“军中的事情都已经检查完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怎么还不肯睡。”
“谁说没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件事,我心里可是一直没底。”楚渊道,“当日那场离奇下的毒雨,后头司空说是钱串子,可这么久过去了,却依旧没人想出办法,要怎么才能将那群飞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