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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快马加鞭回去也不迟。”

楚渊点头:“也罢,随你。”

四周安静下来,段瑶看着远处出神,过了会突然道:“西南府连红绸缎都扯好了。”

楚渊:“……”

嗯?

段瑶继续道:“金婶婶与婆婆他们,一直就催着要哥哥成亲。”

楚渊笑笑:“你哥哥呢?他如何回答?”

段瑶道:“哥哥每回都被念到头晕,然后躲去后山找清静。”

楚渊道:“金婶婶,便是当年江湖中的金针圣女吧?”

段瑶点头:“嗯。”过了会又补充,“西南府人人都怕金婶婶,连师父也是,见到她拿起梳子,就抱着脑袋满院子跑。”生怕会被按住梳头,遇到打结之处也不知道细致些,死命拽,头皮都要扯掉一般。

楚渊笑得开心:“将来若有机会,当真想去看看。”

看看可不行,要长住的。段瑶抽抽鼻子,又问:“将来皇上与哥哥成亲之后,会将哥哥召到王城里来吗?”

楚渊:“……”

段瑶抱着膝盖看他。

楚渊掩饰端起一杯酒。他先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如此直白问出这种问题。但面对那种充满信赖的少年眼眸,若是因此发怒,一来不舍,二来也显得自己有些……喜怒无常,脑子进水。

片刻之后,楚渊道:“为何不去问你哥哥,将来想要住在何处?”

段瑶脸上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回去便问。”不容易啊,总算是问到了哥哥想要的答案,嫂子亲口承认将来要成亲,成亲,且成亲!

看着他春光明媚的表情,楚渊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绕了进去,怎么想怎么像早有预谋,说不定是那人临走之前特意叮嘱的也不一定。

谁要成亲!

楚渊胸闷,将酒一饮而尽。

挖树,挖远些。

段瑶还在自顾自乐呵呵,毕竟西南府里头要出娘娘,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以后也是要当皇亲国戚的人啊。

段白月在昏睡中,微微皱了皱眉头。

南摩邪守在他身边,继续愁眉苦脸。

就算能安然将人带回西南,这蜡封一旦拆除,便要想法子解金蚕线,估摸着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天辰砂,那就只有闭关练菩提心经。可这般高大俊朗的徒弟,还是个情圣,若当真练得半人半鬼,从此与心上人一刀两断,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想得焦躁,南摩邪伸手哐哐怒拍了两下蜡封:“混小子,让你当年不听为师劝!”

西南府的侍卫在马车外看得忧心忡忡,这又是怎么了,王爷被封在蜡壳子里,怎么还能惹到南师父,可千万别给拍裂了。

但事实证明众人有些多虑,白玉茧吐出来的丝极为柔韧,莫说是拍两下,就连两日之后,从马车里被猛然撞飞出来,也没坏。

……

“王爷!”周围一圈侍卫大惊失色,赶忙扑上前,将蜡封住的段白月接住。

玄冥寒铁冲天而起,南摩邪嘴里骂娘,破窗而出将其抢回手中,重重插入地下深处,只留下半寸剑柄在外头。

大地隐隐震动,过了许久方才停歇。

“要成精了是不是!”南摩邪叉腰怒指,对着剑柄大骂。

一圈侍卫鸦雀无声。

南摩邪示意众人将段白月放回马车中,检查确定无恙,才算是放了心。

方才自己只不过想要喝杯水,才站起来还没够到茶壶,玄冥寒铁便像是疯了一般,突然“咚”一声将蜡封撞了出去,速度快到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外头就已经传来惊呼声。

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发生,侍卫依照南摩邪指使,到附近农庄中弄了一盆狗血泼,又从一个道士手中买了根桃木枝,用红绸缎将其与玄冥寒铁牢牢捆在了一起。

当然,大楚民风淳朴,买桃木枝,还会附赠一场法事,不加钱。

“定!”道士金鸡dú • lì,喷出一口香灰水,往玄冥寒铁上贴了一道符咒。

“好!”围观百姓热情鼓掌,纷纷表示还没看够,再来一回。

不远处,西南府的侍卫守着马车,面面相觑,很是茫然。

这算个什么事啊……

第六十六章回宫环环相扣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盆狗血,玄冥寒铁倒是当真消停了下来。为了防止它再次伤人,南摩邪特意到镇子里的铁匠铺,打算订做个铁匣子暂时装起来。

铁匠是个朴实的壮汉,平日里都是替乡亲打些铁锅铁铲,这还是头回接到江湖中人的生意,出钱又豪爽,自然不敢懈怠,大锤抡起来哐哐响。南摩邪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等,身边不多时便围了一大群后生,都想听江湖中事。

“光让我讲可不成。”南摩邪吐了口瓜子壳,道,“得拿这镇子里的故事来换。”

“镇子里能有什么故事,无非就是两家人撸起袖子打架。”有后生道,“顶大的新鲜事,便是前几日来了个流落女子,抱着生病的娃娃,看着可是遭了罪。”

“幸好这城中张婶年轻时是从山西嫁过来,与那娘俩算同乡,才好心收留了下来。”又有一人道,“又请了大夫看病,那小娃娃才捡了条命。”

“流落的母子俩,又是从晋地过来?”南摩邪觉得听上去似乎有些耳熟,于是道,“人在何处,可能带我去看看?”

后生们闻言都纳闷,但又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便带着他去了镇子里的张婶家。敲开院门后,恰好就见一名女子在院中晾晒衣服,正是当日小五在西南府后山,从猛虎嘴中救回的那名女子。

“南师父?”女子有些诧异。

“果真是你啊。”南摩邪问,“不是说要投奔亲戚,怎么又会流落至此?”

“多年未回去,亲戚早就不知去了哪里。”女子苦笑,“后头听人说江南好讨生活,便想过去看看,谁知刚到这镇子里,孩子就病了,亏得有婶子收留,否则……”

“先前就说,让你留在西南府,非要走。”南摩邪摇头,“正好这趟我也要回去,不如一道吧。否则你这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就算是去了江南,怕是也不好过日子。”

“多谢南师父。”女子躬身行礼,眼眶有些微红。

所幸那小娃娃的病不算重,吃了几天药,高烧也退了下去。南摩邪命人去买了一架马车,捎上这母子俩人,继续朝着西南而去。

沿途多做几件善事,也算是给小辈们积福报。

夏末天气渐渐转凉,段瑶红着鼻头坐在桌边,一个接一个打喷嚏。

楚渊吩咐太医开了药,又给他做了几套厚实的新衣裳,一日三餐也都是温补之物,一点辣椒油都不准给。虽说嘴里淡出鸟,但段小王爷还是颇为感动,到底还是嫂子好。

在回王城的路上,玄天与段瑶同乘一辆马车。朝中众人心里都纳闷,带着段小王爷一道回宫尚且能想通,但那名老者据说已在行宫里住了十来年,就是个流落至此的可怜人,带他回去作甚?

“老陶啊。”刘大炯道,“你有没有觉得,咱皇上最近做的事情,是越来越教人看不明白了?”

陶仁德忧心忡忡,看着前头的銮驾叹气。

皇宫里头一切如旧,段瑶不肯一个人住宫殿,楚渊便给了他一处清静小院,离御膳房近,离太医院也近。

“皇上。”朝中众臣甚为担忧,趁着皇上在御花园中赏景,心情正好的时候,一齐上前奏请,“西南府的小王爷是用毒高手,若要安排住处,怕是要离这两个地方越远越好啊。”

楚渊向远处道:“瑶儿。”

“皇上。”段瑶手中拿着一包花生糖,一边吃一边跑过来。

楚渊伸手。

段瑶分给他一颗。

众臣眼睁睁看着皇上吃完了花生糖。

楚渊冷冷问:“还有何事要奏?”

众臣叩首散去,生怕晚了会被牵连受罚。

楚渊摇摇头,坐回亭中继续喝茶。

段瑶道:“又怎么了?”

“鸡毛蒜皮之事,也能说得像天要塌一般。”楚渊道,“也难为他们,能数十年如一日这般一惊一乍。”

段瑶道:“哥哥经常说,这些人,揍一顿就好了。”

楚渊失笑:“看来在西南的时候,他该是没少念叨这些。”

“今日玄天前辈的身子已经好多了。”段瑶道,“他让我请问皇上,何时才能见到潮崖族人。”

“这么急?”楚渊道,“朕还想让他多休息几天。”

“前辈说将这事都了结之后,还是想早些回北行宫,继续守着凤姑婆婆。”段瑶道。

楚渊点头:“那便如前辈所愿,今晚吧。”

那群潮崖人虽说被软禁在皇宫,哪里也去不得,却也并无多少抱怨,毕竟比起先前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已不知好了多少倍。甚至还想着若能一辈子待在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倒也不错。

临到吃完饭的时候,突然有侍卫前来通传,说是皇上召见,众人心里都有些没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了御书房,就见除了楚渊外,侧边还坐着一个老者,背对看不清模样,另一旁站着段瑶,气氛微微有些凝重。

“叩见皇上。”众人跪地低头,愈发忐忑不安。

“在刚入宫的时候,朕已经听了一回潮崖岛上的故事。”楚渊道,“现在还想再听一回。”

下头一群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先开口。

楚渊淡淡道:“若是不想讲,朕这里倒是有个人,能替你们讲。”

众人愈发胆战心惊。

玄天缓缓回身。

看清他的容貌之后,众人顿时脸色煞白,更加哆哆嗦嗦不知该说些什么。

“前辈可认得这些人?”楚渊问。

玄天点头:“十多年前我离开海岛时,他们大多都只有二十出头。”

“事已至此,还打算告诉朕,是北派首领带了南洋人上岛,将潮崖族人屠杀一空?”楚渊眉间一厉。

“皇上饶命啊!”众人抖若筛糠,“是我们一时糊涂,又怕皇上得知实情后降罪,方才……方才……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得知实情后降罪?”楚渊道,“说说看,是什么实情?”

“是。”那女子道,“在刚开始对付北派的时候,南派的确与南洋人结为了同盟。但随着北派被吞并,南洋人便越来越贪婪残暴,潮崖一族本隐于世间,他们却三不五时便会用大船拉来新的南洋人,在岛上修建房屋,布设机关,所有潮崖人都成了他们的苦役,稍有反抗便会招来毒打。”

“是啊。”阿四也道,“潮崖岛早就不是先前的模样,现在处处都是机关,周围海域也布满漩涡迷雾,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葬身海底。”

“而你们几个非但不想办法抵御外敌,反而还主动协助南洋人欺凌同胞,直到觉察到自己也有危险,才决定要离开海岛,所以才不敢向朕说出实情。”楚渊道,“可是如此?”

众人鸦雀无声。

“那个婴儿,究竟是谁的孩子?”楚渊又问。

“是南洋人首领的孩子,娘亲是潮崖人,名叫红玉。”女子道,“为了能多个活命的筹码,我们便冒死偷出了他。”

“很好。”楚渊点头,“朕还想问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你们未必个个都能知道真相。”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句话是何意。

“来人!”楚渊道。

“在!”御林军鱼贯而入。

底下众人几乎要瘫软在地,以为要被拖出去砍头。

“将这些人带下去,关进不同的房屋中,给些纸笔写供状。”楚渊道,“一个时辰之后,将纸收上来,若是胆敢有任何欺瞒,杀无赦。”

“是!”御林军上前拖起众人,架着往外头走。那女子急急回头道:“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当真再无任何隐瞒了啊。”

楚渊嘴角微微一扬,权当没听见。

御林军凶神恶煞,将人各自关入房中,哐啷一声落了锁。

四周一片寂静漆黑,只有桌前蜡烛微微晃动,愈发教人心里发毛。

御书房内,段瑶道:“估摸着吓也该吓死了。”

“对付这些人,不需要多有耐心。”楚渊道,“欺君可是死罪,潮崖人的胆子倒也不小。”

玄天叹气,道:“却没想到,潮崖岛那般荒凉,竟也有外敌要去杀戮抢夺。”

“潮崖唯一的优势,便是离楚国够近,周围又有不少岛礁渔港。”楚渊道,“而且成日里白雾茫茫,极为隐蔽。”

“那伙南洋人,会不会是想对楚国不利?”段瑶皱眉,“名义上为了金银,可若是真想要黄金岛上的财富,为何又要将能当向导的潮崖人杀戮殆尽?”

“有可能。”楚渊点头,“不过单凭一座小岛,哪怕上头装满震天火炮,也对大楚构不成威胁。”

“所以要放任不管?”段瑶试探。

“自然不是。”楚渊道,“潮崖四周海域都归属大楚管辖,渔民商船络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