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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天辰砂。”朱砂道,“不过我连金蚕线也没见过,天辰砂是传说中才有的药物,就更不知在何处了。皇上若是还想知道更多,叶谷主或许能帮上忙,若是连他都不知道,就只能去西南王府问问看了,毕竟是南边才有的东西。”

“若是连西南王府都无计可施呢?”楚渊继续问。

“那就只有再往南找。”朱砂道,“我曾听族里的老人说过,在楚国以南有个翡缅国,又称为巫国,本就擅长这种毒物,应该会有帮助。”

翡缅国。楚渊点头:“多谢姑娘。”

回到营帐后,恰好四喜正在整理书桌,楚渊便问了他一句。

“翡缅国?”四喜公公摇头,“据说神秘得很,全国都住在林子沼泽里,没人见过。”

“哪里会有这样的国家。”楚渊失笑,“若是当真让百姓住在沼泽里,只怕三天就会亡国。”

四喜公公道:“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楚渊问,“酒还有吗?”

四喜公公赶忙下去拿。

身为帝王,楚渊的日子当真是节俭,行军打仗一件多余之物都没带,若非要说特殊,便只带了三坛绯霞。

酒很甜,喝完便能安眠。

西南府中,段白月也靠在窗前,仰头饮尽杯中雪幽。

往后数月,不断有战报送来王府。

楚军一路势如破竹,先攻喀默河再破云罕州,叛军营地离奇生起大火,当晚火药爆炸声几乎震破苍穹,楚皇乘胜追击,对方四散溃逃,纷纷跪地请降。

自楚先皇起便连绵不绝的十年西北纷乱终获大捷,漠北部族被彻底驱逐。蜿蜒曲折的国境线上,是千万大楚男儿用血肉之躯铸成的如铁边防。

楚军浩浩荡荡大胜而归,西南军也暗中分批折返。百姓都在说,当今皇上可当真了不得,第一场仗便打得如此风光。

花棠顺利产下一对双胞胎,胖乎乎的,段瑶天天笑呵呵跟在后头转。看得金婶婶心惊胆战,生怕他会突发奇想给侄儿送条虫。

段白月的内伤也逐渐痊愈,虽说金蚕线依旧无法根除,不过却也暂时蛰伏了回去,至少在余下一年内不会再有影响。

这日又有宫中密报传来,说楚皇派出使臣,去了翡缅国。

……

“翡缅国?”段白月疑惑,“去那里做什么?”

“这还用说?”南摩邪斜眼。

“师父知道?”段白月依旧不解。

南摩邪提醒:“听说那翡缅国的国主,生得甚是高大英俊。”

段白月:“……”

南摩邪感慨:“貌若潘安啊。”

段白月道:“师父这段时日倒是没少看书。”还能知道潘安。

“你就不能有所行动?”南摩邪又问。

段白月放下手中信函:“比如说?”

“至少也要换身新衣裳,再找个画师,将你的画像往王城送一幅。”南摩邪道,“画好看一些,不像你也就不像了,总归这么久日子没见面,楚皇应该已经忘了你是何模样。”

段白月面无表情叫来段念,将他直接拖了出去。

南摩邪连连叹气,这点出息,也不知在下回死之前,究竟还喝不喝到下一杯喜茶。

待到两个小婴儿身子骨长硬实,赵五便来找段白月辞行。

段白月叹气:“看来还是留不住你。”

“我心不在此,强留下来也不快活。”赵五道,“不过追影宫距离西南府不算远,以后若是有时间,我与花棠会经常带着儿子回来。”

“在我闭关的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与弟妹照顾瑶儿了。”段白月拍拍他,“也罢,一路保重。”

“还有天辰砂。”赵五道,“我也会帮你找。”

段白月笑笑:“多谢。”

听闻赵五要走,段瑶自然舍不得,亲自去后山挖了一罐子虫,送给了花棠。

……

金婶婶又开始埋怨南摩邪,都是南师父小时候乱教,看这都是什么破习惯。

再往后过了一个月,西南府暗线回禀,说是楚皇去了大雁城出巡。

“还不快些去?”南摩邪靠在门口催促,“我替你看着瑶儿,省得他捣乱。”

火云狮脚力上佳,寻常马匹要十天的路途,只用了五天便抵达城门口。

此番楚渊并非微服南下,随行浩浩荡荡人不算少,自然不会住客栈,而是住驿馆。

是夜春雨霏霏,楚渊正靠在桌边翻书,窗棂微微传来一声响。

御林军听到动静后赶来,结果还没进门,便被四喜公公揣着手打发了回去,还说切莫再来打扰。

……

楚渊依旧在看折子,头也未抬:“西南王当真如此喜欢翻窗?”

段白月靠在窗边,看着他的身影笑。

第十九章大雁城处处皆是机关

夜晚寒凉,四喜公公泡了一壶热茶送进来,而后便又低头退出了卧房。

段白月随手关上窗户:“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不肯睡?”

楚渊答:“等你。”

段白月:“……”

楚渊放下手里的折子,抬头看着他,语调有些调侃:“怎么,只许你派人监视朕,不准朕也在西南府安插眼线?”

段白月挑眉:“那本王此番回去之后,可要全力彻查一番,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

楚渊笑着摇摇头,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来这大雁城。”段白月坐在桌边。

“你可曾听过天刹教?”楚渊问。

段白月微微一愣:“天刹教?”

“地处西南,你应该有所了解。”楚渊道。

段白月点头:“教主名叫蓝姬,制毒有一手,武功路子邪门至极,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这大雁城隶属紫云州,山林茂密,珍稀木材多,木匠也多。”楚渊道,“即便一把普普通通的梨花木椅,只要说是产自大雁城,若是放在王城商铺里,价钱也能高上至少三成。”

“所以?”段白月依旧不解。

“这里可不单单只是造些桌椅板凳。”楚渊道,“暗器木剑玲珑塔,那些坐在巷道里闲话家常的老人,说不清哪个就是机关高手,据说那座被你毁了的九玄机,最初图纸也是出自这里。”

“焚星喜欢吗?”段白月问。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起这个,楚渊明显一愣。

在被赶出去之前,段白月及时收回话题:“先前听到过传闻,据称制造九玄机的工匠名叫木痴老人,却不知是来自大雁城。”

“前些日子朕接到消息,说木痴老人已经回了大雁城,才会借着查政的由头来此。”楚渊道,“只是来之后才知道,天刹教已经先行一步将人绑走,至今生死未明。”

“蓝姬绑了木痴老人?”段白月摸摸下巴,“我还当魔教妖女只会绑年轻力壮的英俊男子。”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冷静道:“没有绑过我。”倒是一直在觊觎瑶儿。

“朕已经派人去天刹教附近打探消息。”楚渊道,“不日便会有回话。”

“为何想找木痴老人?”段白月问,“是要造暗器,还是宫里有机关要解?”

楚渊错开视线:“此事与段王无关。”

段白月摸摸下巴:“万一西南府能帮上忙呢?”

“若是真想帮朕,那以后便离天刹教远一些。”楚渊道。

段白月想了想:“怕本王被妖女绑走?”

楚渊失手打翻一盏茶。

“皇上?”四喜公公听到动静,在外头小心翼翼试探。

“无妨。”在楚渊开口前,段白月先道。

四喜公公放了心,继续揣着手站回去。

楚渊:“……”

屋内有些过分安静,段白月随手拿起桌上一盘点心:“能吃吗?”

楚渊答:“有毒。”

段白月笑着咬了一口,然后摇头:“有些甜,想来你也不会喜欢。”

“很饿?”楚渊皱眉。

“不眠不休赶了三天路,你说呢?”段白月替自己添满茶。

楚渊叫四喜传了些吃食上来。

三更半夜,驿馆的厨娘自然做不出生猛海鲜,不过两碗素面配些小菜,看上去也颇有食欲。只是段白月筷子搅了还没两下,四喜公公却又在门口禀告,说是派出去查探的人有了回话,正在外头候着。

段白月端起碗,又顺手捏了个包子,一路去屏风后继续蹲着吃。

楚渊哭笑不得,叫四喜将人传了进来。

“皇上。”回来的人名叫向冽,是楚渊的近身侍卫,轻功极其了得,“属下今日收到消息,这紫云州的知府徐之秋,似乎与天刹教暗中有牵连。”

楚渊闻言神情明显一僵,段白月也微微皱眉。徐之秋是工部徐然徐大人的长子,也是王城里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楚渊原本是想让他先在地方历练几年,而后便召回朝中委以重任,却没料到居然会和天刹教扯上关系。

朝廷官员与西南魔教不清不楚,传出去可是死罪。

“属下在徐府书房的火盆中找到半封被烧毁的信函,落款天刹教。看不出是何内容,也不知是否为他人伪造,算不得证据确凿。只是皇上吩咐过,一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即刻来报,故不敢懈怠。”向冽道,“如今知府衙门四周都是大内高手,城门口亦有人暗中把守。”

楚渊点头:“继续盯着,再有消息,即刻来报。”

“是!”向冽领命,转身大步出了卧房。只是心里不解,听呼吸声,方才屏风后明显还有一个人,却不知皇上为何那般坦然,居然连一丝想遮掩的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段白月端着空碗,从屏风后走出来。

楚渊:“……”

“要我去盯着徐府吗?”段白月问。

“朕这次带的人足够多。”楚渊道,“不必了。”

“也好。”段白月坐在桌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驿馆床很大。

……

楚渊随手拿过桌上的折子,继续一条条往下看。

段白月撑着腮帮子靠在他身边,昏昏欲睡。

楚渊:“……”

片刻之后,楚渊实在忍不住:“段王打算何时回去?”

“蓝姬做事邪门阴狠惯了,城中既有危险,本王自然要留下。”段白月答得坦然。

楚渊道:“朕会怕区区一个妖女?”

“楚皇自然不怕。”段白月道,“本王怕。”

楚渊很想将他打出去。

“皇上。”四喜公公在外头道,“夜深了,可要烧些热水送进来?”

段白月道:“多谢。”

楚渊已经放弃了开口的想法,只当这两人不存在。

四喜公公笑呵呵吩咐下去,不多时便有人送来热水。

当然,在将浴桶抬进来之时,段白月不得不暂时蹲在了房梁上。

楚渊内心充满复杂情绪。

不过没过多久,城里却又有了新的乱子。

西边一处善堂失了火,几乎将半边天际都照亮,火势熊熊不可遏制,等官府与乡民好不容易将其浇灭,原先宽敞精致的大院已被烧得一片狼藉,甚至连邻居的屋宅也受到波及。

“皇上!”徐之秋急匆匆带人赶来,见到惨状后双腿一软,扑通便跪在了地上。

周围百姓亦低头不敢多言,心里却都在惋惜,善堂里住着的都是些年逾古稀的老者,遇到如此凶猛的火势,就算是年轻人都未必能逃脱,只怕这回也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侍卫禀报,说烧毁的大梁下压着不少尸首,个个面目全非,具体人数要等里头温度降下来一些,方能一一查验。

“下官失职,还请皇上恕罪。”徐之秋脸色煞白。

“此事交由向统领负责,徐大人就不必插手了。”楚渊淡淡道。

“是是是。”徐之秋连连点头。

天色将亮,楚渊又看了眼还在冒烟的焦黑残木,转身回了驿馆。

“如何了?”段白月问。

“有人存心为之。”楚渊道,“徐之秋应该也能看出端倪,否则不会惊慌至此。”

“为何如此确定?”段白月道,“即便火势滔天,这里原本就是木宅子,烧起来谁也拦不住。”

“正因为是木宅,所以在修建时才尤为注意水龙的位置,以免失火。”楚渊道,“善堂隔壁的房屋也是木建,却只是焚毁了半间偏房。只有被人浇上了火油,才会烧起来那般不受控。”

段白月皱眉:“对着一群孤寡老人,若当真如此狠毒,可算是丧尽天良。”

“向冽原本在大理寺任职,查案应该难不住他。”楚渊道,“看来这城中古怪颇多,怕是要待一阵子了。”

段白月伸手。

楚渊微微一愣,却并未闪开。

段白月拇指蹭掉他脸上一点灰尘,嘴角弯了弯:“一国之君,就这般小花猫一样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