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两周,城里的气氛迷人无比。这里所谓的‘城里’是指曼哈顿市中心,街上闪烁着热闹的灯火。圣歌处处可闻,耶诞铃声不断。一年一度的购物狂潮正进入巅峰状态,商店里挤满摩肩擦踵的顾客,花钱如流水的风气彷佛流行病一般蔓延着。
“收下我的钱——小姐,拜托你!”
但是城南的南第七街却没有灯光、圣歌。只有上一场雪之后留下的泥泞,混合着垃圾和狗屎。吉哈洛的房子没有任何节日的装饰。油漆和水泥纷纷剥落,露出来的光秃秃墙上附着黏答答的黏液,发出脓疮似的臭味。
“圣城伯利恒。”齐劳勃唱着。
“来一段〈来吧,信徒门〉怎么样?”双杰森说。
两名刑警围着吉哈洛的破桌子,分享半打啤酒。三人都穿着夹克、帽子和手套,全副流浪汉打扮。气候潮湿、寒冷,呼出的气在空中飘浮。
“我们再来一次。”双杰森说。
“啊,老天爷。”吉哈洛说:“非要再来一次不可吗?”
“当然,”齐劳勃懒洋洋的说:“你巴不得坐牢是不是?想在囚房过一个温暖的节?你说你杀了艾勒比大夫。哼,也许吧,不过你也很可能存心搞得我们团团转。”
“哈洛,”双杰森说:“我们来找你,结果发现你根本就是个狗屁不通的画家,浪费每一个人的时间——哼,这在我们的记录上可不太好看。”
“放屁,”吉哈洛说:“你们爱怎么写自白书是你们的事——你们尽管写,我会签字的。”
“才不呢,”败事专家齐劳勃说:“吉哈洛,你必须用自己的话告诉我们。你说那天晚上你坐出租车去艾勒比城里的家了吗?”
吉哈洛说:“对。”
双杰森说:“什么样的出租车?黄色,还是格子的?”
吉哈洛说“不记得了。”
齐劳勃问:“你花了多久时间抵达?”
吉哈洛说:“大概二十分钟。”
双杰森问:“出租车把你送到哪里?”
吉哈洛说:“艾勒比的办公室门口。”
齐劳勃问:“你怎么进去的?”
吉哈洛说“按门铃。他应门时我告诉他,我的心情很坏,非见他不可。他让我进去了。”
双杰森问:“你当时身怀着铁锤吗?”
吉哈洛说:“当然啦。我带铁锤去是要宰掉艾勒比,这是预谋。”
齐劳勃问:“嗯哼。现在再告诉我们那柄锤头你是哪儿弄来的?”
吉哈洛说:“我从雪来登广场的一家铁器店‘高价’买来的。”
双杰森问:“你就把它藏在夹克里面走出铁器店吗?”
吉哈洛说:“对。”
齐劳勃说:“我们去那些店调查过,他们被顺手牵走不少东西,但却没有遗失铁锤。”
吉哈洛说:“他们根本连自己的屁股和手肘都分不清。”
双杰森说:“好吧,你进入艾勒比的家,身怀铁锤。下一步你做了什么?”
吉哈洛说:“上楼。”
齐劳勃问:“你穿着靴子吗?”
吉哈洛说:“当然穿了,那是个湿淋淋的晚上。”
双杰森问:“你在屋里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吉哈洛说:“没有。只有艾勒比在。他让我进入他的办公室。”
齐劳勃问:“只有他一个人在吗?”
吉哈洛说:“对,只有他一个人。”
双杰森问:“你有没有跟他说话?”
吉哈洛说:“我打了声招呼。他开口说:‘你做什么,’然后我就宰了他。”
齐劳勃问:“你攻击他时,他面向着你吗?”
吉哈洛说:“对。”
双杰森问:“你攻击他几次?”
吉哈洛说:“两、三次。我忘记了。”
齐劳勃问:“你击中他什么地方?他的眉毛、头顶、太阳穴——哪儿?”
吉哈洛说:“差不多在发线的地方。不在头顶。在额头上面。”
双杰森问:“他倒下去了?”
吉哈洛说:“没错。”
齐劳勃问:“仰着身体倒下去的?”
吉哈洛说:“是的,仰着身体。”
双杰森问:“然后你做了什么?”
吉哈洛说:“我看见他死了就——”
齐劳勃问:“他倒下后你没有再攻击他吗?”
吉哈洛说:“干嘛啊?那家伙已经翘辫子了。我见过太多死人,懂得辨别死活。于是我离开那里,跳上一辆出租车往南走。”
双杰森问:“那么你的那柄铁锤呢?”
吉哈洛说:“我告诉过你啦——我把它塞进第八街的一个垃圾筒里。”
齐劳勃说:“你为什么要杀他,吉哈洛?”
吉哈洛说:“妈唷,要我对你说多少遍?他是狗养的。他对我太了解。喂,让我再喝一点酒,我口喝。”
三人无言的坐着,两名刑警瞪着吉哈洛疯狂、充血的红眼。吉哈洛永远需要刮胡子,未梳的头发从黑帽下往外钻。
“你们要收押我吗?”他终于问。
“我们会考虑。”双杰森说。
“是我干的。千真万确。我罪该万死。”
他们没有吭声。
“喂,各位,”吉哈洛直起身子开朗的说:“我要搬家了。一位市府执行官带着法院的收回令来找我,要我搬走。”
“是吗?”齐劳勃说:“你要搬到哪儿去?”
“鬼知道!我得先找一找。我要找一个和这里一样好的地方。”
“搬家需要人手吗?”双杰森问。
“搬什么?”吉哈洛带着狞笑:“我所有的东西只要装进一只购物袋就行了。我会在这儿留下很多垃圾。你们需要书吗?水槽下面有许多平装书。有些很棒的。欢迎取用。”
“是吗?”双杰森说:“咱们去瞧瞧。说不定有我老婆中意的。她成天把鼻子钻在书里。”
他在水槽前蹲下,研究那一大落书,抽出其中一本相当厚重的。
“这是什么?”他说:“圣经?”
“喔,那本……”吉哈洛不经心的说:“我从垃圾筒找出来的。随手翻了一下,笑话一百篇。”
双杰森端详了一阵。
“都伟版,”他大声说:“是天主教的圣经嘛。你是天主教徒啊,吉哈洛?”
“以前是。你呢?”
“受过洗。我带走可以吗?”双杰森举起圣经问。
“请便,”吉哈洛说:“我不会告诉你结局的。”
两名刑警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去,答应吉哈洛次日会告诉他是否要逮捕他。
他们坐在双杰森的车内,开启暖气取暖。
“他满口胡言乱语,”齐劳勃说:“吹牛大王。”
“是呀,”双杰森说,“连艾勒比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你猜他为什么希望被捕?”
“不太清楚。大概和罪恶感有关。在越南受了刺激……这种事对我太高深了。”
“那本圣经又是怎么回事?”齐劳勃用大拇指指着圣经问:“你干嘛这样感兴趣?”
“瞧瞧它,”双杰森一面翻一面说,“纸边都卷了起来。某人一定读得很勤快。我不相信他是从垃圾筒找来的。没人会丢掉圣经。”
“杰森,你是站在信徒的角度说话。”
“也许,但是他说他以前是天主教徒,而这又是天主教用的圣经。一名堕落的天主教徒居然会从垃圾筒找出一本圣经。”
“主的神迹启示是凡人难以测度的。”
“哇,”双杰森敬佩的说:“你倒是不含糊嘛。”
“我也是生在正派人家的,”齐劳勃说:“直到——啊,六岁开始才变坏。”
“哎……”双杰森低头瞪着手里的圣经。
“也许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我们何不来一次地毯式搜查?”
齐劳勃呻吟起来。
“你是说调查本城的每一所天主教堂?”
“我想不必那样。只要查查格林威治村一带就行了。希望那个可怜的浑球在周五那天晚上会在某一座教堂祈祷。”
“老兄,你倒是想得真远。”
由于吉哈洛以前被捕过,所以监狱有他的档案照片,双杰森便想法子说服一名摄影师替他弄来两张,一张给他自己,一张给齐劳勃用。
同时,卡班尼警员在照片方面却面临了严重问题。档案中显然没有贝隆纳的相片。不过这名穿球鞋的白发老警员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挖掘情报”方面还知道不少法宝,他找出一家名为“批发屠宰商”的杂志,到对方位于西十四街的编辑处拜访。
他们的档案中当然有贝隆纳的相片。卡班尼亮证件,把相片借到手并且答应会送还。他没有要求他们不要告诉贝隆纳说他来过。让他们去说好了;这可以让贝隆纳流点汗。
然后卡班尼在埃布尔纳·布恩的协助下跟踪贝隆纳将近一周。他发现贝隆纳喜欢光顾的酒吧有三家:十一街的“鲸尾”,一家靠近麦迪逊逊广场花园的酒馆,另一家则在五十二街的百老汇以东。
他还发现贝隆纳每周有两个下午会找一名东方妓女发泄一番。她在西二十三街一家廉价旅馆外面拉客,前科多得不可胜数,包括在街头拉客、卖淫。她已经是个残花败柳,卡班尼猜想她接一次客能赚到二十元就算走运了。
他并没有去找她——只把她的名字李蓓蒂、地址、电话号码写在呈给埃布尔纳·布恩的报告里。然后把注意力转向贝隆纳经常光顾的酒吧。
这三家酒吧的常客包括拳击手、训练师、经理、经纪人、马票掮客,以及在拳击界混饭吃的不法份子。店里的四壁贴满已逝、或健在的拳击手海报,以及血淋淋的手套、短裤、运动鞋、长袍等纪念品。
卡班尼又向城中区的两个警局打听警方到这三家酒吧的频率和理由。这本来是件无休无止的苦差事,不过卡班尼在曼哈顿的各分局都有朋友,因此在朋友襄助之下,这件工作只花了两天时间。
卡班尼过滤掉酒醉、集体滋事、抢劫、强暴未遂、暴露身体等案件后,剩下四件攻击案子,模式颇为类似对胡提拇警员的攻击案。
这四件案子里都有一个被打伤而倒在酒吧附近巷弄里的受害者,受害者都无法确认攻击者是谁,而且都在贝隆纳爱去的酒吧喝过酒。
卡班尼向酒吧老板、侍者、酒保和酒客出示贝隆纳的相片,获得不少情报——没有一项对贝隆纳有利。卡班尼相信他涉嫌攻击那四个人和胡提姆,但是却担心找不到凭证逮捕他。卡班尼知道他最大的问题是必须确定在命案发生之夜贝隆纳到底在不在家。贝隆纳的妻子曾对胡提姆说她从八点半到十一点钟没有见过丈夫;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不在家。
卡班尼也痛恨贝隆纳这种只知用蛮力而占尽便宜的人,因此他一定要想法子扳倒贝隆纳。况且他再过三星期就要退休了,如果能在此之前修理一顿姓贝的,甚至运气好的话,再及时侦破命案,那么到时候他在佛罗里达晒太阳时,这一切就会成为他最美好的回忆。
狄雷尼也有他的心事。苏迈可来过电话,以绝望的口气问他有没有任何进展,狄雷尼表示并没有重大突破,提议两人见面检讨整个案情。他们相约周三晚上九点在狄雷尼家会面。
“希望苏太太能跟你一起来。”狄雷尼说:“我知道内人很想跟她聚聚。”
“你太好了,”苏迈可说:“我会问她的,如果我们能安顿好孩子,她一定很高与能到府上去拜访。”
狄雷尼把此事对蒙妮卡说。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王公贵族,总局的那些部下八成快给他逼疯了。”
“我们也受到邀请了,”蒙妮卡说:“黛安·艾勒比打电话问我们这个周六愿不愿意和埃布尔纳·布恩夫妇一块儿到她在布雷斯特的别墅去。我告诉她要先问过你再回她电话。我问过蕾贝嘉,她说布恩跟她想去。我是不是可以告诉黛安星期六没问题了?”
“喔哦,”他说:“现在改口叫‘黛安’啦?不再叫‘艾勒比大夫’了吗?”
“我和她有不少共同点,”蒙妮卡傲然道:“不直呼她的名字太没道理了。”
“哦?你跟她有什么共同点?”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你赢了,”他失声而笑。
“好吧,打电话给她说我们星期六会赴约的。她管不管咱们吃饭啊?”
“当然。她说她想采取自助餐形式。”
“自助餐,”他闷闷不乐的说,“这和吃快餐一样糟。”
星期三晚上九点正,苏迈可和苏罗莎准时抵达狄雷尼家,两对夫妇在客厅落坐,紧挨着暖和的壁炉。四人聊着天气,养儿育女的辛酸,牛肉的昂贵。苏太太起初不太说话,可是狄雷尼调制了热兰姆酒,两杯下肚后,苏罗莎便不再害羞,开始侃侃而谈。
蒙妮卡接着又捧出一盘耶诞美点:枣椰、杏仁、椰子馅饼。苏罗莎吃了一块就陶醉无比。
“拜托,”她央求道:“透露一下做法!”
蒙妮卡笑着抬起手。
“跟我来厨房聊吧,让这两个怪脾气的老先生谈他们的公事。。”
狄雷尼把苏迈可引进书房,拿出雪茄烟待客。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这位组长说:“我被迫减少了办案的人手。命案毫无进展,而且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期间又发生了许多事。现在你和你的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能体谅我的做法吧?”
“当然,组长,情况一向是如此。”
“你在电话上说没有大的突破?”
“还没有。”狄雷尼说,接着把甘沙克、奥西薇已经没有嫌疑的事告诉他。
“那就剩下四名可疑的病人,其中之一坦承是他杀的,我认为不必理会这个家伙——当然,查还是要查的。另外三人的不在场证明也正在调查。目前我觉得最有意思的倒是叶乔安妮。她母亲告诉我们说,乔安妮在凶杀之夜没有出门,这似乎是谎话。我现在正派人在调查。”
苏迈可无声的吸着雪茄。
“但是万一——”
狄雷尼扬起手阻止他。
“组长,你不能再‘万一’了,我相信甘沙克和奥西薇没罪,也许甘沙克杀了艾勒比再搭出租车回西八十三街的公寓?他们或许记得那天晚上他在场,却记不清确实的时间。也许奥西薇在凶杀之夜从外面打电话给大厅的管理员,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警察固然应该具备想象力,可是也不能过火。”
苏迈可对他无力的一笑。
“这是实话。假定所有的罪犯都聪明过人是很危险的。他们大都很愚昧。”
“对,不过也有不少精明的,”狄雷尼说:“我认为警察总是在冷酷的事实和‘万一’之间徘徊,有时候你只能靠祈祷和奇迹。”
“但是你仍然肯定艾勒比的案子能破?”
“我相信我们的步调正在加速,并且会过滤掉更多嫌疑犯。”
苏迈可叹一口气。
“如果六名嫌犯都过滤掉了呢?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狄雷尼冷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到时候只好另觅新路线。”
苏迈可好奇的瞅着他。
“你不会轻易放弃吧?”
“不会。艾勒比大夫是个正派的好人,我可不喜欢凶手杀了他之后逍遥法外。”
“时间,”苏组长呻吟道:“我们能有多少时间用在这椿案子上?”
“到破案为止,”狄雷尼硬梆梆的说:“我曾经为一件奸杀案忙了两年才逮住凶手。我也知道你的前途完全有赖于本案的尽速侦破。不过即使你把拨给我的人全部撤回,我也会独力查下去。”
“永远查下去?”
“不,不是永远。我虽然顽固却还不至于太浪漫。该承认失败的时候我自然会承认。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要不了我的命。现在我们去看看两位女士在做什么好吗?”
两位女士已经回到客厅促膝谈心,显然十分热络。
“我们一定要再聚,”蒙妮卡说:“也许等过了圣诞节以后——”
“到时候就请两位光临寒舍吧,”苏组长说:“来吃晚餐,尝尝罗莎的隹肴。”
“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狄雷尼说“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罗莎的父母在东哈林区有一个酒馆,”苏迈可说,“酒馆被破坏了,我当时奉命去调查。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娶你。’对不对啊,罗莎?”
她开心的点点头。
“你们呢?”她问蒙妮卡。
“我的第一任丈夫被人谋杀。艾德华负责办案,我们就这样认得了。”
罗莎大惊失色。
“那凶手落网了吗?”
“喔,是的。艾德华从来不放弃。他是个倔强的人。”蒙妮卡说。
“这正是我的看法。”苏迈可说。
“组长,”狄雷尼说:“如果艾勒比之案破不了,你被调回分局,你受得了吗?”
苏迈可耸耸肩。
“我不能说我不在乎。”
狄雷尼说:“你还年轻,眼前有一大段路。你有没有接触本城拉丁美洲方面的政界人士?”
“我当然认识他们,”苏迈可谨慎地说:“不过和他们并不接近。”
“去接近他们,”狄雷尼鼓励说:“他们的影响力与日俱增。让他们知道你能做事。请他们到家里吃晚饭。政治家都喜欢做个人的接触。假如罗莎的菜真的很独到,这说不定会变成你们的秘密武器。”
她扬起手掩住酡红的脸,咯咯笑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狄雷尼继绩说:“你的地位已经到了必须兼顾政治的境界。把它当成你的工作。这是一个嘈杂混乱的城市,唯有政治才能维系一切。我承认政治有时候其臭无比——但是你能找出比它更好的体系吗?我不能。至少和那些重要人物保持关系。这对你会大有帮助,组长。”
“嗯,”苏迈可若有所思的说:“你说得不错,我一直被警务工作缠得不能脱身,都忘了建立个人关系。谢谢你的建议,艾德华。”
“不要谢我——快去做!”
当夜就寝前,狄雷尼说:“很好、很好的人。”
“是啊,”蒙妮卡说:“罗莎是个洋娃娃。你劝他接触政治是当真的吗?”
“当然啦。如果他想保住他的老命的话。”
“假如他准备采取行动,我就得负责照顾罗莎。她穿得太寒酸过时。其实她非常迷人,可以打扮得比现在更好。”
“你是说,”他一本正经的问:“你要把她变成性感偶像?”
“去你的。”她的妻子说。
“我还不太了解他,”狄雷尼说:“只开过两次会,通过两次电话……可是我总觉得他有意做行政工作,他没有当好警员的基本冲劲。他太冷静、太客观,缺少傻劲。”
“傻劲就是好警员必须具备的条件吗?”
“对。埃布尔纳·布恩具备;双杰森也一定具备了。”
“你呢?”
“大概也有吧。”他说完转身瞪住她。
“你是个美人。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最近没有。怎么突然罗曼蒂克起来啦?”
“我想你听了这话应该会好好表示感谢的。”他对她眨眨眼。
“没错。”她说,朝他勾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