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
在心里默默说完这句话,爱灵便一头冲进了前方的能量聚合体中。
下一刻,爱灵的视野就被白光彻底覆盖,其他什么也看不见。就好像一瞬间闯入了一个纯白色的世界,天、地、环境都是白色的。甚至爱灵已经有了这么一种错觉:“哎,我这么快就死了,已经到了天堂?”
不过错觉终究是错觉。真实情况是不断围拢过来的剧烈能量如同海水一样彻底笼罩了爱灵。爱灵感觉自己如同在水中一样,轻轻漂浮了起来。然后爱灵就感觉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不是缺氧的窒息,而是一种面临死亡的窒息。是身体最本能的感受。
看来自己的身体也明白,自己快要死了啊……
剧烈的能量刺得皮肤生疼,但是预想中的爆炸倒是并未发生。而后爱灵才发觉,自己身体表面,还有一股力量在顽强地抵抗周围能量的侵蚀,在努力把爱灵和其他能量隔绝开来,从而避免周围能量因为自己而产生不稳定性爆炸。
那股力量是……自己体内的使徒之力。
使徒之力,在主动保护自己。
即使到了现在,伊尔还想着保护自己呢。
不知道为什么,爱灵情不自禁想笑。也很想哭。
使徒之力覆盖在自己身体的表面。爱灵都能感觉到那淡淡的温暖。那一定是伊尔的味道。
只是,使徒之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周围的能量不断和使徒之力发生中和反应。爱灵甚至能听到使徒之力被灼烧蒸发的声音,嗤嗤嗤的,就好像小时候见过的开水壶。使徒之力就是这样在不断被消耗,不断流失……
自己还能多活几秒钟呢?
在进入这个白色世界后,不仅看不见外面的景象,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就连时间的概念也突然变得无比模糊。就算心算能力超强的爱灵,也突然没把握计算时间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吧。
反正……这是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刻了。
要不要做点什么?要不,唱首歌吧。
爱灵突然想起来一首歌,一首伊尔曾经哼过的歌。
于是在这白色世界的中心,爱灵也轻轻哼了起来。
悠然的清唱声,顿时回荡在这个白色世界之中。
(回首过去,往事全都散发着光彩)
(是你教会了我,让我不再害怕)
(孤身一人也要前行,就算前路坎坷)
(大家共同的梦想,我一定会实现)
滋滋滋滋滋滋——
爱灵身体表面的使徒之力,很快变得黯淡无光。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爱灵依然在哼着歌,唱着唱着,爱灵又默默流下了眼泪。
(多希望和大家在一起,多庆幸和大家在一起)
(可现在即使回头,也看不见大家的踪影)
(只是……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前进)
(因为……这就是属于我自己的,光的旋律)
滋滋滋滋滋——
使徒之力马上就要消耗殆尽了。
感受着死亡的靠近,爱灵轻轻闭上了眼睛,然后在心里,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永别了……我所爱的世界……
……还有,要是最后还能看你一眼就好了,伊尔……
“伊尔……永别了……”
轻声说出这句话,爱灵便放松身体,漂浮在能量体的中心,静静迎接死亡的到来。
……然后,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爱灵耳边响起。
“可我并不是这么打算的,爱灵。”
伊尔!?
漂浮中的爱灵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爱灵看到,剧烈的白光之中,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自己的前方。
熟悉的笑脸,还有熟悉的气息。
伊尔竟然也冲进了量子计算枢纽的能量聚合体之中!
白色的光芒中,伊尔的白色羽翼和背景彻底融为了一体。所以爱灵的视野中,伊尔只是拖着一只黑色的羽翼,一种堕落天使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过伊尔才不管爱灵的感受,他只是一点一点在能量体之中朝着爱灵靠近。不过这举动并不轻松——伊尔体表的使徒之力,也在剧烈蒸发。使徒之力正化作黑色的线条,不断从伊尔身体中散发出来,然后被白光所吞噬。
伊尔就是这样一边抵抗周围力量的侵蚀,一边朝着爱灵靠近。
爱灵立刻明白伊尔打算做什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过来……
……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救我,明明我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了……
……而且……太危险了!这里马上就要发生爆炸了!
“伊尔,快离开这里!快啊!不要过来!”
喊着喊着,爱灵的声音里面再次带上了哭腔。
“求你了……”
“哼……你在做梦吧。”
看着近在咫尺的爱灵,伊尔再度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虽然说,是我让你做出你的选择,是我说会支持你的决定。但你是不是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其实我是个喜欢说谎的家伙呢。你的想法对我而言其实不值一提……完全不值一提。”
伊尔的手臂穿透了灼热的能量,猛地握住了爱灵的手腕。
“现在,我抓住你了。”
爱灵瞪大了眼睛。
然后,伴随着一股无比巨大力量的拖拽,爱灵只感觉到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同时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轻松起来,就好像潜水多时的游泳者再次浮出水面时的那种轻松感,如同重获新生一般。
而后爱灵便意识到,自己被伊尔拉出了能量聚合体的范围。
同时自己还被伊尔抱在怀里,自己甚至能直接感受到伊尔的体温和心跳。
尼巫和歌兰蒂斯还站在不远处,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爱灵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自己被伊尔控制住,而尼巫和歌兰蒂斯肯定没法突破伊尔的防线,所以……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量子计算枢纽的运作了。
所以,在伊尔的怀里,刚刚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爱灵不由放声大哭:“……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跟你告别,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牺牲自己,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呜呜呜……”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
轻轻抱着爱灵,伊尔同时把一只手放在爱灵的脑袋上,熟练地抚摸她那柔顺的头发。
“因为……我可是邪恶的使徒啊。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应该照我的计划进行下去。所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的计划的。”
伊尔拍拍爱灵的脑袋。
“而且,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真的。”
这可是真话。爱灵身上的神术可以免疫死亡,所以爱灵才想出用这种手段来牺牲自己,同时还能阻止使徒计划……只是她对使徒之力不够了解,这才给了伊尔充分的时间来重新掌握局面。
“呜呜呜……”不知为何,爱灵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候,平台开始晃动起来。
而后,量子计算枢纽突然射出朝天了一道巨大的光束,穿透了厚厚的云层。
狂风骤然而起。
“咔嚓,咔嚓——”
地面开始崩裂。
整个神之领域都在摇晃。
“哇啊!这到底是……”旁边的尼巫和歌兰蒂斯脸色立刻变了,“难道是……”
爱灵也下意识停止了哭声,疑惑地抬头看向伊尔的脸。
伊尔笑着点点头:“时间到了。而我的计划……也已经完全成功了。”
天空中,翻滚的云层彻底被染成了黑色……
闪电肆虐。
无数黑色的生物密密麻麻从云层下方飞过,然后朝着那道耀眼的光束不断聚集……环绕……
世界仿佛一片混乱。
此时此刻,看到这光束的可不仅仅是神之领域上的人。那道光束如此耀眼,可不是区区云层就能遮挡住的。
天帷巨兽的背上,无数GBL教徒和避难的人们抬起了头,仰望着那道光束。他们的耳边,回响起天帷巨兽的哀鸣。
天界皇都,庭院之中,皇女望着漆黑的天空,望着那道打破黑暗的耀眼光束,久久没有吭声。
阿拉德大陆上,雪山开始崩塌。班图族的人们有所预感地抬起了头。
森林之中,吟游诗人不安地抬起了头。附近的哥布林也疑惑地望着光束。
……此时此刻,世界各地的无数生灵,全部都看到了那道预示着未来的光束。
爱灵:“那到底是……什么?”
“放心吧。那就是我们世界的未来。”
最后伊尔这么安慰道。
“请准备好,迎接新世界的到来吧。”
于是下一秒,整个世界就被更加耀眼的光芒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