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又犯病了。这次犯病是在睡觉之前,当时他正拿一瓶红墨水用毛笔在纸上胡乱涂着玩。他倒下去的时候,墨水瓶跌地,溅了在一旁打毛衣的环环和二嫂一身一脸。环环最先奔过去用手指掐住了他的人中穴,她已经有了经验。二嫂无言地用毛巾揩着儿子嘴边的白沫。当墩子终于醒过来把痴呆的双眼睁开时,环环和二嫂都已满头大汗。她们吃力地把墩子抬上床后,便一前一后地去香魂塘边擦洗。那夜月明星稀,塘水微波不起,婆媳二人默默地在水边蹲下,将水面弄碎。油坊的工人们大都已睡下,只有一盘加班的石磨在响,四周挺静,塘边只有两人撩水的声音。
“环儿。”二嫂轻轻地喊。
“嗯。”环环扭过脸。
“你和墩子离了吧!”
啪。环环手中的毛巾跌落水面。
“一辈子太长了……”二嫂的声音像呻吟。
环环的毛巾在水中荡开,慢慢地向远处游去。
“再找个人,娘给你准备嫁妆。”
一阵清风轻拂那漂在水面的毛巾,于是便生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过年过节了,回来看看我,等于我还有个儿媳。”
“娘!”环环哽咽着扭身,抱住了二嫂的肩膀。
水中的月亮默望着水边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意外地眨着眼睛。
轰隆轰隆,加班的石磨还在轻声转动,一股夜风从油坊那边刮来,裹着一股浓浓的小磨油香。
扑通,一只青蛙从荷叶上跳下,钻进清澈的水中。
月亮仍在水中移,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