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星期五下午。
狄雷尼与伊伐·索森副局长,在第八街一家小酒馆会面。
“情形如何,艾德华?”
狄雷尼摆摆手。“有好,有坏。”
“是‘她’吧?”
“毫无疑问。就是她。”
“你还不打算逮捕她?”
“还不想。”
“还有一个礼拜了,艾德华,她又该要下手了。”
“我知道,伊伐。”
伊伐·索森副局长靠后,长叹。持着酒杯,在桌上画圈圈。
“你太刚了,艾德华。”
“不是太刚。我只想让你万无一失。”
伊伐不自觉的盯着他。
“有的时候,我认为你和我——虽然立场不见得相反,可是观点截然不同。我想的是制止这些凶杀,而你——”
“我也是。”
“不,你想的不止这些。你还想整个击垮这个女人。”
“你难道想让她吹着口哨扬长而去?假如我们现在动手,结果绝对是那样。”
“好,我们敞开来说。你确定她就是凶手,对不对?”
“对。”
“那么,如果我们现在拘捕她,甚至控告她,结果就算无罪开释,她也不敢再去杀人,对不对?她知道我们不会放松,她只好规规矩矩。滥杀事件不是就结束了吗?”
“那卜乔治、胡福瑞、艾杰利,通有其余那些冤死的人,难道说该死——?”
“艾德华,我们主要的职责是防止犯罪。假使逮住她能够防止一场杀虐,就骸去救。”
“防止是其一。另外一部份是侦破和定罪。”
“再喝一杯吧。”伊伐招呼侍者斟酒。
侍者离开后,伊伐继续:
“就我们目前的数据,是可以取得搜查令了,对吗?”
“可能。不过除非你找到凶器,上面有她的指印,有她最后一次做案遗留的血迹,有吗?”
“那条金手链?”
“成千的人都有,这根本不能作数。”
“催泪瓦斯罐?”
“即使找得到,也不能证明它就是用在白隆纳身上的那一罐。那些衣服、假发,也是一样。伊伐,这些全是微不足道的凭证。一个高明的辩护律师,会把它损得一文不名。”
“她有阿迪生病。”
“曼哈顿另外还有十五个女病人。我知道你认为我们手上已经有太多的明证。确实,多到足以令我确定,她就是饭店恶煞。可是上法庭需要见真章。你忘了,‘知道’和‘证明’之间有多大的鸿沟?坦白说,我不相信检察官肯就我们目前这些资料起诉。”
“我仍旧坚持,我们绝对可以带她回来问一次口供。叫她怕,叫她不敢再胡作非为。”
“你敢肯定吗?肯定她不会离开此地,去别处化名,再拿别人的喉咙开刀?”
“那是别个地方的问题了。”
狄雷尼大不以为然。“伊伐,你是死心眼。”
“你懂我的意思。我志愿接这个差事,因为我对你有信心。不错,你确实做到了,我是真心诚意的感激你。但是这整件事的重心,就是结束这一连串滥杀。抓住她是第一要务,审判其次。”
“那就一切泡汤。”
伊伐拍着桌子。
“怪不得他们叫你‘铁卵蛋’。你真是我见过最固执、最主观的人。”
“我知道什么是对的。”
伊伐深呼吸。
“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期限,”他说,“也就是二十五号,星期五。到时候如果再没有什么进展,我就去带人。我不能够担风险,让她再出手杀人。”
“见鬼,”狄雷尼啐道。
他走在闷热的黄昏里,穿过中央公园,想要把一腔的怒气走掉。他不是不明白伊伐的立场。他恼的也就是这点。官样文章。
“官样文章”。多么可僧的字眼。官样文章总是颠倒是非,错置黑白。
狄雷尼计划的是如何击溃她,利用警方的诱饵,引她上钩。只要引她上钩,其余一切自然顺溜。
狄雷尼不否认这是一场机会性的赌博,可是,这才真正能够奏效。对簿公堂的时候,对方连一句屁话都不能辩解。古卓依就是杀人的凶手,毫无反驳的余地。
可是做官的人说“不行”。不可以冒险,先要制止她。她溜了,确是不好,但已经达到了制止她的目的,不是吗?
狄雷尼一脸的厌恶。法律就是法律,杀人是大错;姑息,无疑轻蔑了这本历经几世纪才写就的好书。
今天,如果由他负责总指挥,他就要治她一个万劫不复。管她一杀再杀,终有逮她正着的一天。届时,即使是全世界最好的辩护律师,都无法变更这两个字:“有罪。”
他到家时,全身汗湿,满面通红,气喘如牛。
“怎么了?”蒙妮卡好奇的问。“你好像跟恶魔犬大战了一场似的。”
“差不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