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蒙妮卡问道:“一个晚上你屁股有刺?”
“哦?大概是吧。”
夫妇俩都靠在床上,各看各的书。顶头大灯和床头柜上的台灯全亮着。冷气机继续开着,等到两个人决定睡下时,才会关掉,开窗户。
蒙妮卡将眼镜推上头顶,阖上书,转头望自己的丈夫。她的话很冲,口气却是牵挂。
他便将与伊伐之间的口角,一五一十的告诉蒙妮卡。他述说完之后,问她:“你有什么看法?”
她静思良久,才作答:
“你当真以为她会改装?不戴假发、手镯,穿着平常?”
“蒙妮卡,”他说:“她不是个笨女人。到目前举止,每一件事都表明了她的计划精密,行事冷静。她如果从报纸、电视上知道我们追查她伪装的假象,她绝对会改变方向。”
“你怎么确定是伪装的假象?也许她本来如此。”
“不不,绝对是伪装。显然的,一个精明聪慧的女人平常绝不会穿着如此。而且,她清楚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颇高,她当然要表现得与平常大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她平常像个老学究?”
“嗯……我猜想,她十分普通,穿着毫不起眼,行为保守拘谨,甚至显得笨笨的。”
“照你的说法,她简直患了痴呆症。”
“哦不是。她自知很聪明。她能够非常平淡的融入社会。但是,她确有精神病。”
“领教了,大医生。那么她为什么要杀人?”
“谁知道?她自有她的一套逻辑。疯狂本身,就有它不为常人接受的逻辑。譬如你信地球是平的,走不多远就会摔下去。你信得深,这个理论对你就合逻辑。”
“我真想认识她,”蒙妮卡缓缓说道:“我真想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心里的想法?我看不知也罢。蒙妮卡,今天伊伐说了一句话令我很纳闷。这也就是我一整个晚上如坐针毡的缘故。他说:‘你对这件事有私心的成分在。’”
“这是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指,这件案子已经变成了我自己的私事。我急于证明自己比恶煞更聪明、反应更快,我可以计划得更好。总而言之。我一切都胜过她。”
“你是说不愿意让一个女人爬到你头上?”
“什么话!又来了。伊伐的意思是,我把这件案子当成了私人的挑战。”
“他说对了吗?”
“屁,也许算得上一部份,绝非全部。还有许多其他的——”
“其他的什么?”
“一个最基本的信念,杀人是错事。信任法律,仍旧是亘古以来最值得遵从的规则。杀人不仅是违法,更是违反人性。”
“我不懂。”
“简而言之,谋杀就是犯了杀生的罪孽。懂了吗?”
“杀生?牛?鸟?都算在内?”
“你真会挑骨头,”狄雷尼笑道:“你明知我指的是人。人的生命不该如此轻易的毁掉。所以,凡是为了自私的动机,而毁了生命的人,都该受罚。”
“你认为饭店恶煞也有她自私的动机?”
“凶手都有。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杀人的行为令他们觉得舒服。”
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也有这种想法?”
“当然。毫无疑问。”
“太可怕了。”
“是吗?我们不都是自私自利的人吗?”
“这话当真?”
“当然。这有什么可怕的?问题只是大多数人一生都在花脑筋算计自己最大的利益在哪里,而十次总有九次都算计错误。”
“你一定清楚自己最大的利益在哪里啰?”
“简单。就在床上。”
“猪。”
一小时以后,他关掉了冷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