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感柔软而细腻,残余着剧烈运动过后的点点汗意。透明的镜片仿佛也沾染了湿润热气,又或许是一直盯着那片白皙变得略微模糊。
尽管拥有医学和生物学双博士学位,实际上傅知谙第一次为别人检查腺体,而且是触诊。
他有些后悔,她在三号舱的出色表现让他忽略了她并非Alpha,他们其实是不同的性别。
应该去找人帮忙或者先找一副外科手套的,他分了心,没有注意到手下的人不安地动了动,姿势格外僵硬。
空气中突然出现淡淡的香气,像谁咬了一口青梨,缺口处流淌着梨汁,散发清甜甘冽的气息。
正往体检表上签名的傅知谙瞳孔猛然一缩,不发一言,丢下纸笔。花梨转过头,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哎?傅教授和她一样感到内急?
寡了两辈子的她根本没把身体此刻的不适往其他方面考虑。
揉着腰缓解酸胀感,她下了轮床,拿起体检表。
上面签好字,她的心顿时放到肚子里,出门去找何副官,顺便去卫生间。
与此同时,实验室旁的储藏间里,傅知谙快速从药盒里拿出抑制剂,挽起袖子扎下去。
冰凉的药水流入血管里,很快,压制住莫名的躁意。
他靠在货架上,长出一口气,不知不觉间竟一身汗意。
白大褂的袖子卷到了手肘,抑制剂缓缓空瓶,傅知谙低下头,拔掉针剂。
储藏间的灯有问题,比正常灯光昏黄黯淡,他就在昏暗的光线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梨香,他弄得?
心头一跳,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收敛心神,以免影响抑制剂的效力。
盯着雪白的墙壁,傅知谙心中涌起各种猜测。
良久,他觉得,花梨她可能是一个Omega。
只有Omega的信息素才会让Alpha突然失控。
不过她应该在分化时遇到了问题,未彻底完成分化,被误当做Beta,受到刺激或是激烈运动才会泄露出一点信息素。
理清了逻辑,傅知谙的心情微微放松,打算把这个可能补充到体检报告上。
他平复好状态,回到实验室,却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她没有等他回来就走了。
浅淡的信息素早已散去,傅知谙心中莫名不是滋味,破天荒地在工作时间离开了生物实验室。
负责保护他的护卫开车往指挥处而去,路上,护卫兼司机时不时望向后视镜。
奇怪,傅教授平时总会和他说上几句,怎么今天一句话都不说,脸色也不太好看。
跟了傅教授好几年,这情形还是头一次见。
难道异种研究遇到了麻烦?希望教授和将军有办法解决,司机在心中暗暗祈祷。
汽车现在是个稀罕物,即使异杀军也仅有为数不多的几辆,而能在大营里开车,更不可能是一般人。
所以当傅知谙的车驶过,引来不少目光。
路边,穿着崭新军服的周岚面露羡慕:“这车真帅。”
肚子饿的花梨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倒是一旁的何副官接了周岚的话说起来。
从实验室出来之后,何副官带着花梨往指挥处走,路上恰好遇到周岚,她已经通过招募,顺利入伍,而且体能成绩优秀,被划分到了尖刀队。
知道她们是朋友,何副官便停了下来。
花梨刚立了功,有可能也是进尖刀队,以后都是同袍,花、周两人还都是精英,何副官有心跟她们打好关系。
更何况只是聊几句,不耽误时间。
另一边,傅知谙下了车,径直来到韩序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将散未散的冷冽信息素,不适地皱起眉头,继而不可置信地看向宽大办公桌后的人。
眉宇间闪过尴尬,韩序轻咳了几下,没有解释,反而问起体检的事。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傅知谙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捏成了拳头。
犹豫再三,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屋里一下变得十分安静,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仿佛对方能给这个不靠谱猜测提供佐证,又或是推翻。
良久,韩序笃定地道:“她不是Omega。”
腺体损毁后,他接受过Omega信息素刺激疗法,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加重了疼痛。
这一次的感受完全不同,所以,花梨绝不是Omega。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傅知谙推了下眼镜,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坚持。
谁也说服不了谁,唯一能达成共识的是:花梨有信息素。
然而,“Alpha也有信息素”,这话是韩序说的,虽然他不认为花梨是Alpha。
争论没有意义,除非花梨完成分化,否则谁也无法确定她是A还是O。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只能把她当做Beta。
“你打算让她进尖刀队?”傅知谙忍不住问道。
韩序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位向来以温和冷静著称的年轻教授今日似乎有些急躁。
冷肃目光中蕴含着探究,傅知谙愣了,也发觉他对花梨好像过于关心了一些。
是因为不小心弄了她而愧疚才会格外注意的,他心里这么想。
“她是从第一基地来的。”韩序声音沉沉地说:“我不会让她进尖刀队。”
第一基地四个字让傅知谙的脸红了红,韩序并不想让他难堪。
“你是你,第一基地是第一基地,你对第五基地的贡献有目共睹,不用感到过意不去。”
闻言,傅知谙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汇成一个“好”字。
第一基地异杀军总司令处垄断粮食和军需战备,让其他基地异杀军自生自灭的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傅知谙的父亲是第一基地的大商人,他无意中看到账目,猜出了真相。
他不明白整个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怎么还有人借此牟利,于是放弃了第一基地的工作,偷偷来到第五基地,想要开展异种研究。
当时,韩序二话不说就接纳了他,尽心尽力地筹备科研团队,根本没有介意他的身份。
从以前到现在,这位冷面而沉默的将军都深明大义,杀伐果断背后隐藏善解人意。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所有异杀军里,第五异杀军最受爱戴吧。
想到这里,傅知谙深吸一口气。他站起身,临走前忽然对韩序说:
“她能诱发你的易感期,你应该多和她接触,对恢复感知有帮助。”
后来,过了很多年,韩序问傅知谙有没有后悔过对他说这句话。傅知谙没有回答,至死都没有。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说完就后悔了,脚步放得特别慢。
他听到韩序把花梨安排去了炊事班,心里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遗憾。
花梨非常高兴。
在何副官呆滞的眼神中,她握住他的手,诚挚道谢。
炊事班好,炊事班妙,炊事班吃饱喝好活儿少。什么五公里拉练,什么负重野生训练,没有,通通没有。
“我一定好好干,至于尖刀队”
“尖刀队怎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声音,三人转头,只见绷着一张俊脸的北堂则双手抱臂,看着他们。
更准确的说是瞪着花梨。
一回大营,北堂则就听说有新兵拿了金色招募令,尖刀队要加人。
半是好奇半是好胜,他出来迎人,一眼就看到骗他吃土的那女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必定好好“招待”她。
想打招呼的花梨见北堂则神色不善,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敌意。
是不是误会她说坏话,不是不是,她是要说:“一进基地就听到老百姓夸赞尖刀队,说你们保卫基地很辛苦,姿容飒爽又威武,一身戎装真英雄。”
她五官圆润没有棱角,眼神清明,言语虽然有些油腻,但语速不快,甚至土不拉几地竖起大拇指,一看就是老实人。
良言三冬暖,谁不爱听好话。即便心里有气,北堂则还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哼,等会到了尖刀队宿舍,再当着队友们揭穿她骗他吃土的事。于是,北堂则不再去看花梨,故意扭过头,只跟周岚和何副官说话。
肚子饿,花梨巴不得没人管她,悄悄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朝炊事班驻扎区而去。
余光瞥见花梨欢快离开的身影,何副官万分不解。
炊事班虽然不怎么训练,可是要管一整个大营的吃饭问题,不是普通饭店那种简单的洗菜炒菜做饭,还包括了种菜和养殖,真正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一旦局势严峻,为了保障大军的伙食,炊事班是要背着锅、扛着菜上前线的,一点不轻松。
明明花梨制服异种立了功,怎么也该进尖刀队接受最佳训练,怎么就去了炊事班呢。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只觉得怪对不起人的。周岚却看得出花梨想进炊事班,远远超过尖刀队,心里对这个小伙伴的性格有了了解。
倒是特意想冷落花梨的北堂则一抬头,人不见了,当即傻眼。
人呢?那么大一个人呢?不是给尖刀队添的新人吗?她跑什么?
接着,北堂则就从何副官口中得知新人是周岚,不是花梨。但拿了金色招募令的人,是花梨。
跟何副官一样,北堂则也对花梨被安排去炊事班的事生出了疑惑。
不过他不爱动脑筋,只是想着什么时候去会会她,当面弄清楚。
同样生气的人还有炊事班的班长张远,他好不容易挤走了一个队员,本想把名额给亲戚,还没动作就收到补员的通知。
看到前来报道的花梨,张远吊梢三角眼一转,阴着脸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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