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做贼嘛,一回生二回熟,再来几次就能溜着跑。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宗鹤还紧张兮兮,生怕秦始皇陵内会出现什么令人意料不到的变化。这一回就放松大胆的多,有了外援后,那叫一个吊儿郎当,闲庭漫步的很,就差没在人秦始皇地宫门口来个坟前蹦迪。

现在天色渐晚,两人没有丝毫耽搁,再次往之前炸开的那个入口进了地宫。

穿过幽深的墓道,推开的门口还和他们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那些手里举着石刀的兵马俑在找寻不到攻击目标后又纷纷退回了地宫之内,忠实的留守在帝王身边,履行着自己千百年来从未变更的义务。

不过宗鹤和李白两个人的气息已经被这些兵马俑给记住了。

两千多年来擅闯地宫第一人,兵马俑必须也得记住他们啊。

在Senta射线之后,拜秦皇地宫的龙气所致,兵马俑也拥有了自主意识。普通的兵马俑暂且有浅薄的意识,更遑论地宫中的将军统领,它们甚至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以独立指挥下层的兵马俑作战。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兵马俑没有心,意味着它们永远不会背叛它们宣誓效忠的帝王。

何其可怕,光是地宫里的兵马俑就有数万个,个个战斗力超绝,并且绝对忠诚。如果能够好好运用这支军队,不仅仅是对于地宫主人,对于人类而言,也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庞大力量。

这也是宗鹤为什么绞尽脑汁,刚出地下城就马不停蹄要来唤醒秦始皇的关键所在。

“擅闯地宫者——死!”

果不其然,在宗鹤刚刚踩入地宫后,所有的兵马俑全部被惊动,吱吱呀呀的转过头来,发出如出一辙又震耳欲聋的咆哮,刀尖落在地面,摩擦得丝丝作响。

然而这一次,宗鹤有备而来。

白衣青年微微低头,在手心上凝成一道浅淡的精神力,缓缓将那支盛开的牡丹花送到空中,恭敬的抱拳行礼。

“拜托您了,贵妃娘娘。”

刹那间,被送到空中的花朵光芒大作,沾染在花瓣上的露水如同冰晶般碎裂,滴滴答答砸落到虚空,化为缕缕烟雾散去。

深粉色的花瓣飘浮于虚空中,那繁华喧嚣的色调随着露水的碎裂而碎裂,融进烟雾中,湮灭作尘。

就在这烟雾的尽头,一位身着天宝样式红白华服,头梳花髻的倩影若影若现。

她朝着宗鹤的方向盈盈一拜,举起水袖,艳丽的蝴蝶唇轻启。

“霓裳羽衣,起。”

在那虚影轻喝之下,温婉动人的旋律隐约自雾深处响起。

琵琶铮铮,编钟浑厚,箜篌空灵,恍若仙乐。几乎是在乐曲开始的刹那,全地宫的兵马俑都被按上了休止符。

美人越发近了,水袖轻快的在空中飞舞,步伐随着鼓点的节奏拾掇细碎,金薄重台履似是踏着云端而来。

她额间的花钿灼灼其华,妖娆舒展。朱唇皓齿,面容极尽妍丽,笑容浅淡朦胧,仅仅是水袖翻飞间片刻的露面,都足以令人呼吸停滞。

国色天姿,不外如是。

娇笑声不断从烟雾里传来。不知何时,烟雾已经将这片地宫肉眼可见的范围全部扩散波及,一排排看不清容颜的女子随着贵妃的动作翩然起舞,在偌大的地宫中如梦似幻。远处高大的编钟沉默的伫立,明明身处地下不见天日的古老地宫,恍惚间却像回到了那个高堂庙宇,盛世大唐。

穿越了千年时光,早已经失传在历史中的霓裳羽衣舞,再度重现,堪称一代佳人绝唱。

“传说贵妃身着霓裳起舞,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为其停驻,仙鹤也得起舞来迎。”

白衣剑客提剑而立,用剑尖随手戳了戳身旁的兵马俑,理所当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在这支舞停止之前,地宫应当都是安全的。去吧,小救世主,在你出来之前,李某都会守住地宫大门。”

“好,劳烦先生了。”

虽然有贵妃霓裳羽衣助阵,宗鹤也丝毫不敢小看了这地宫。

毕竟霓裳羽衣曲能够魇住智慧生物,但是却制不住这岩壁上层出不穷的机关。

白发青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毫不犹豫的催动了自己手背上的王剑刻印。

磅礴的魔力自那流淌的金色剑纹中涌出,幻化成万千闪耀的丝线,勾勒出断剑的实体,牢牢掌握在手心。

“咔哒哒哒哒哒......”

很明显,宗鹤的担心完全没有多余。

在地宫经历过第一次入侵后,整个地宫的安保措施都往上提了一个等级。先前没有激活的机关现在全部都活动起来,穹顶、墙壁、石柱……隐藏在石壁后的无名机关相继发出吱吱呀呀的可怖声音。

春秋战国时期的机关术已经相当发达,作为时任天下唯一的主人,他地宫中的机关更是巧夺天工,令人防不胜防。

“簌簌簌簌——”

苍茫黑暗中有冷厉的光芒一闪而没,破空声在乐曲的遮掩下近乎到无。

宗鹤把浑身的精神感知提升到极限,走了几步就敏锐的捕捉到藏在仙乐背后的杀机,他金眸一眯,踩在兵马俑头上借力踮起,直直跃到空中,举剑来迎。

石中断剑发出炽烈的金芒,浩荡剑气爆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所有飞扑而来的暗器叮叮铛铛的击飞,骨碌碌的滚到旁边的土石里去。

宗鹤行走的速度过快,快到只在空中激起一阵残影,但这些来自远古的机关更快。

从第一个机关被激活开始,淡蓝色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亮起,直接就封锁了宗鹤即将要到达的前路。像是铺就一条绚烂的银河,最亮的地方停留在整个地宫中间的主墓室。

白衣青年一手张开护盾,一手拿着剑,不断在脚上加速,像是给那霓裳羽衣伴奏的鼓点般急促。万千不知名的暗器扎在他手面那层淡蓝色的护盾上,在上面激起无数斑驳涟漪,强大后坐力竟然直直将宗鹤逼退好几步,堪堪借着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才勉强站定。

不管怎么说,这些暗器都还只是物理手段。宗鹤用阴阳咒巫术魔法都能简单的将它们全部拦下。

他无比庆幸秦始皇地宫并不如同阿兹特克神庙或是亚特兰蒂斯那般灿烂的神秘文明,不然除了这些兵马俑,就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巫术手段都够宗鹤喝一壶的。

霓裳羽衣曲全曲很长,从地宫门口到地宫内部也着实有一段距离。宗鹤估摸着自己来回两次肯定不太够,如果不想头被反应过来后的兵马俑们锤爆,就得尽力将始皇陛下唤醒。

只许成,不许败。

“轰——”

在宗鹤踩着兵马俑的头行至一半,抬眼能够看到上次偷酒的那座贮藏室时,忽然左侧的地宫墙壁上传来堪称惊涛拍岸的巨响。

他内心暗道一声不好,却又躲闪不及,只能将手中断剑重新插到地宫坚硬的土中,堪堪张开一个阴阳咒护住全身。

墙壁后裹成圆球状的水银液体有如倾盆之势落下,劈头盖脸的朝宗鹤砸来。

万千水银在空气中砸落成滴滴点点的圆状,乖巧的像是一小颗一小颗的铁球,倏尔之间扑到宗鹤撑起的咒术上,不给人任何反应机会。

白发青年修长的指尖上冒出灵力的冷光,张开的五芒星咒印掌控着五个不同的方位,咒术伴随着身后牡丹迷雾将地宫照亮,宛若茫茫暴风雨中徜徉在茫茫海上的一叶扁舟,汹涌急促。

可宗鹤不仅不避,反倒还将精神力全部汇聚到手心,直直的用断剑将面前浩荡的水银劈开,如同摩西分红海般开出一条道路。

无数史书曾记载,秦皇地宫中穷奢极欲,以水银为江河湖海,遍布地宫内部,供始皇棺木漂浮在水银上,巡视自己死后拥有的地域国土。

“等等——!”

宗鹤想起上次抱着酒坛后匆匆在主墓室面前惊鸿一瞥。

虽然那里的兵马俑都是精英兵马俑,但是在它们的阻拦之下,宗鹤依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主墓室外封的死死的巨大墓门。

始皇陛下的墓门肯定牢固的很,若是千斤顶那种放下了就无法打开的门,宗鹤只有蛮力拆除这唯一选项。

蛮力拆除的话肯定会发出巨大声响,如果将霓裳羽衣曲的声音盖过去,墓门口精英兵马俑醒过来,吃亏的可是宗鹤自己。

再说了,他忽悠李白进入地宫,目的不是为了打砸抢烧,顶多就是顺了一坛酒,更多的还是为唤醒始皇而来。

试问若是始皇醒来,发现自己主墓室的门被宗鹤暴力拆卸了,搞不好龙颜大怒之下就不站人类这边,得不偿失的还是宗鹤自己。

但是现在嘛——

既然多本史书里都记载了始皇在死后依然借用地宫中的山河百川巡游这么一件事,那这件事多半为真。

主墓室里一定存在一条直通主墓室帝陵棺木下的密道。

宗鹤在想到这一点后,眯起金眸,没有任何预兆的撤去手中的五芒星咒印。王剑重新化为万千光芒碎去,归于手背。

而王剑的主人,则直接悄无声息的跳入那层泛着冷光的流动金属中,荒芜的白发在河面沉浮两下,最终彻底沉了进去。

既然有密道,墓主能出,宗鹤也能麻溜的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