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那是茫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梁兵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上的剑刃，他见到了自己的鲜血正一股股往外冒。
两口气后，他死在了顾钰的面前，以双腿跪地的姿势。
顾钰的脸色并没有因此显得轻松，他也没有立即拔出剑来。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发力，竟以并不坚硬的剑身将那梁兵稳稳挑至半空。
随后，他持剑一挥，已经没了气息的梁兵被他扔了出去，稳稳落在了宋昌明的面前。
城楼上的虞兵顿时士气大振，雍王、沈良等一众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顾都尉！顾都尉！”
城楼上，响起了虞兵的一片欢呼。
“顾都尉……”宋昌明听到他们的呼声，自言自语地思索。他想起了刚刚那个虞兵用剑挑人的姿势，脑子里不觉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场杀神，去岁在北境不知杀了他多少兵，而自己也险些命丧于此人手中。
宋昌明的眼睛眯了眯，看向对面一脸沉着的顾钰。“你姓顾？”
顾钰没有回答他，只冷冷道。“下一个，谁？”
这是顾钰对阵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听得梁军胆战心惊，就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索命之鬼。
宋昌明并没有立即点兵，而是扬起头看着顾钰。“你和顾洪，是什么关系？”
听到对方提及父亲，顾钰的脸更沉。他没有忘记父亲在北境惨死的事实。他也知道前有梁军围攻顾家军，让父亲身负重伤。后有梁国奸细混入军中，挥剑刺死了正在自己账中养伤的父亲。
顾钰对梁军的恨，无法言表。
“家父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顾钰将剑指向宋昌明，声音依旧不冷不淡。“下一个，谁？”
这一次，换成了梁军陷入沉默。
“顾洪之子……”宋昌明自言自语。
“有谁敢战？”他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军。
可众人看到杀神一般的顾钰，步子不由得退后两步。很长时间过去了，没有谁主动上前。
这种时候，若无人，便只能认输。宋昌明不想认输，他开始了点兵。
军令如山，不愿自请出战是保命的本能，可既被点上，便不得不去，即便是去送死。
“你。”宋昌明随意指了一人。
那名被点中的梁兵头脑一嗡。他知道自己抵不过对面那个厉害的虞兵，这一战，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十招不到，他便像上一个虞兵一样，死于顾钰的剑下。
只不过，这次顾钰并未将他挑起，剑入血肉之身后又被他一把抽了回来，梁兵倒在了地上。
宋昌明又开始点兵，每点一个，气血就翻涌一次。
看着连续倒地的七八个梁兵，宋昌明的拳头捏得很紧，“顾”这个字又一次在他心里覆上了一片阴霾。
单挑的法子是他提的，若此时打断，他定然受到虞军的嘲笑。
宋昌明既庆幸又生气，庆幸的是自己今日以单挑的法子，竟当真试出虞国军中有大能耐的将士。生气的是，这么多梁兵折损于一人之手，他从此在沈良面前，将毫无脸面。
自己的兵还在一个一个倒下，尸首竟堆在他们面前，成了一座小山，足足有二十多人。
宋昌明扯了扯嘴角，他真想一举攻城，将这姓顾的千刀万剐。
可太子殿下有令，不要急攻。奈何今日是他们先开战，又先提出了单挑。若是眼下单挑不过，再改为开战，那就说不过去了。
早知道，就该先单挑，再开战。宋昌明十分后悔，却只得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意。
“大军退后三里，今日不打了！”宋昌明扬了扬手。
随即，梁军鸣金收兵，退后三里。
在战场上，“退后三里”的意思，大军都明白。这是说，只是眼下不打，明日还要继续打，否则也不会只退三里。
可终究让梁人退兵了，城楼上的众人见顾钰以一人之力，便让梁军今日退兵，群心大震。
望着远去的梁军，严华冲着下方大喊。“宋昌明，老子等着和你单挑。”
严华没有得到宋昌明的回应。
鄞州城门大开，一众虞兵将顾钰迎入城中。
顾钰朝身后的城楼之上看去，从众人的脸上看到了赞许、褒奖、振奋之意，就连一向冷着脸的严将军，此时也面带微笑。
不难看出，那是认可的表情。
一身银甲的叶宁语对着顾钰点了点头，顾钰回之以会心一笑。
他回到了城楼上。
“你啊你啊，我说不准下去，怎么如此莽撞。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父亲交代！”
沈良一见到顾钰，就上前拽过他，四处检查他的身上是否有伤。
见他完好无损，沈良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幸好无事。”
“顾老将军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如今顾二公子又如此英勇，着实让人欣慰。本王回去后，定当将此战情况禀明父皇，对顾二公子进行厚赏！”雍王拍了拍顾钰的肩。
“上阵杀敌是顾家人的使命，顾钰不敢要赏赐。”
周围的一众将士皆投过去一片钦佩的眼神，顾钰没有一个个回应，只微微朝着众人点头。
“梁军明日必来，我们还要继续做好守城的准备。”叶宁语看向雍王。
“嗯。”雍王点头。“这应该是一场缓攻，只是不知他们这么多天了，还不言明意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我们被动，只能严守城门。”
雍王赞同叶宁语的观点，在城楼上布置安排了一番，便回了太守府。
顾钰一战成名，回了军中后，许多将士都跑来看他。
最得意的不是顾钰自己，而是他手里的那几百个兵。
今日一战，自家都尉出了如此大的风头，他们走路时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逢人便说，顾都尉是杀神下界，绘声绘色地描述起了以一挡万兵的情形。
虽然他们当时并没有资格在城楼观战。
自此，“杀神顾都尉”的名声就此在军中传开，没有人不认识这位已故顾老将军的长子顾钰。
而顾钰本人没有参与这些热闹，他来了太守府。
雍王让顾钰此后都来旁听他们议事，颇有看重提拔之意。
太守府中，众人依然聚在雍王的屋内。
早前，应付梁军的缓攻之计已经完善，众人简单的说完了明日的部署，太守便说起了他这两日查探奸细的结果。
“几日前叶将军让下官排查城中奸细，当真查出了几个不太寻常的人，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
叶宁语看向太守，“那些人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