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看着挂在衣橱里的那件不太起眼的衣裳,虽然心里叹息,却也毫不犹豫地去拿了。
她们家姑娘天资卓绝,就算衣裳不起眼,可穿在她的身上也是无人可比的。
她原本想趁着今日热闹的家宴,给姑娘挑选一套稍微带些颜色的。可姑娘……
青连将衣裳拿到叶宁语面前,先伺候她洗了脸,再换了衣裳。
叶宁语的头发此时还是男子的束发,她坐在铜镜前,绿珠给她松了束发。“姑娘想挽个什么发髻?”
叶宁语无奈摇头,“都酉时末了,你也不嫌麻烦,就往日在府上的简单发髻就好。”
绿珠听着,却嘟起了嘴。“今日有外客在,姑娘打扮简单岂不失了礼。奴婢还是给姑娘梳个回心髻吧!”
说着,绿珠也不等叶宁语吩咐,便自己动手盘起发来。
叶宁语板起脸。“你们两个好得很,如今竟也做起我的主来了。”
两个丫头相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嘴角却又各自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叶宁语心里想着其他事,也无暇再和她们多说什么。待到绿珠收拾完毕,已经差不多是一盏茶的功夫了。
青连想为叶宁语涂些胭脂,被她拒绝了。“这样就好,无需再做其他点缀。”
想到大家在正堂里等着,几人的速度很快,收拾完毕后就出了秋水院。
走到院门口时,叶宁语忽然想起什么。“明日叫个绣娘来府上,做几套新衣。”
青连有些发愣,姑娘的衣服很多啊,怎么忽然就要做衣裳了?
正想开口问,就听叶宁语继续说。“请男装绣娘。”
青连张着的嘴闭上,随即又张开。“男装?姑娘是想给小侯爷做新衣?”
“照着我的尺寸做几套吧。”
“啊……啊?”两个丫头愣住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叶府的正堂里,两桌席面已经齐齐摆上。
按照惯例,依旧是男女各坐一席。两席之间,有屏风遮挡。
叶永和兄弟一左一右陪着白承之坐在上首,而后依次是叶安珺和叶安峥。
叶安珺虽为国公府的小侯爷,可毕竟年纪不大,又有长辈在,这种场合自然是以两位叔父为主。
叶永和斟了一杯酒。“我叶家能中三名进士,多亏了夫子。这第一杯酒,当敬白先生。”
说罢,他举起酒杯,朝着叶家众人示意。众人皆举杯,向白承之看去。
“叶大人言重了,三位公子皆大才,白某教授时日不多。他们金榜题名,全凭自身刻苦,叶大人如此说,白某心中着实有愧。”
白承之并无居功之意,他来这里赴宴也不是赴的什么谢师宴。这番话倒是说得十分真诚,心里的惭愧也是真的。
可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再配上他那一脸真诚谦逊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位白先生当真不骄不躁,愈发人品高洁。
酒杯碰撞间,众人饮下了第一杯酒。
叶安珺酒量并不好,再加上还在孝期,喝的都是清酒。
白承之的目光落在叶安珺的酒杯上。“五公子若是不便饮酒,喝茶便好。”
虽然白承之已经私下里称呼叶安珺为‘阿珺’很多次了,可这里毕竟是叶家,又有叶家众长辈在场,自己不好托大,就改了称呼。
“多谢夫子,喝些清酒也无妨。”
众人见白承之不仅温和谦虚,还心思细致周到,皆在心里暗暗赞叹了几分。
白承之又看向叶安峥。“四公子今日在翰林院上职,感觉如何?”
叶安峥忙放下手里的筷子,“今日倒是没有什么事务,我们只熟悉了翰林院的情况,认识了一些同僚。侍读大人说,还要再熟悉个两三日。
在本朝虞国,翰林院是专给皇帝起草诏令、编纂史书的地方,历届科考的三鼎甲皆是直接入翰林。而这里,也是最容易出首辅宰相之地。不说别人,当朝左相孙策便是当年科考之后,从翰林七品编修出身,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而像叶安峥这样刚入翰林的人,也不会立马给他们分配事务。虽说今日上职的三人都是今科三鼎甲,但只要科考结束,以往的成绩便成了过去,七品编修才是他们的开始。
他们要在这里从最基础的事务做起,等他们熟悉了,再接手一些文书起草,史书纂修,典籍整理方面的要事。
叶安峥、许铭舟和孙齐展三人今日一同入翰林上职,许铭舟作为状元,是六品修撰,另外两人是七品编修,他们三人的上司是一位五品翰林侍读。
叶安峥没有告诉他们,其实今日第一天上职,他便察觉出了侍读大人对待三人的不同之处。
就拿上职房的分配来说,孙齐展的职房明显比另外两人好。
他就罢了,可孙齐展一个七品编修,把许铭舟这个六品修撰的职房比了下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叶安峥明白,这些不是他能说上话的。
毕竟孙齐展的父亲当年出身翰林,如今又是当朝左相。这翰林院对于孙相来说,就是老家一般的存在,那些人如何能不照顾着孙齐展。
至于今科状元,许铭舟不过是一介贫寒之子。入了翰林,他们三个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要从头来过。
叶安峥一时间想到了许多,不过却也很是平静。这才哪到哪啊,他既然决定走这条路,这些东西就是他避不开的。
没人知道叶安峥的心思,大家听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今日上职的情况,也纷纷点头。
“初到翰林,就要多看多学,长进最快的莫过于多多浏览以前的诏书。只要不是密诏,都可以让侍读拿出来给你们看看,他们一般都会应允。不过,翰林院那个地方,你们免不得知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要管好自己的嘴,以免落人口实。”
听见白承之的一番嘱咐,叶安峥忙起身道谢。“多谢夫子提点,阿峥记下了。”
众人没有发觉什么异样,可叶永和兄弟却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这位白先生似乎对翰林院的事务很是熟悉,就刚刚那些嘱咐,都要让他们怀疑,此人是不是在翰林院任过许多年的职了。
白承之不知道叶永和心中的猜测,只看向叶安峥。“你如今已不是国子监的学生,不必喊我夫子,不妨和叶大人一样称呼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