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还在睡觉的雍王被手下的人急匆匆喊醒,说西郊匪窝出了事。
雍王听到的,是昨夜匪窝内乱,二当家杀了大当家,又带着二十多个土匪在西郊杀人的消息。还说此事已被人上奏给了皇帝,今日才大年初四,虽然不上朝,但皇帝还是准备召雍王和几位大臣商议此事。
雍王将茶杯扔在地上,大骂那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是让皇帝知道,这西郊有个如此大的匪窝,那还了得!雍王情急之下,召来两个谋士讨论,奈何事发突然,谁也没有好计策,只得建议雍王快速撇清和匪窝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雍王和匪徒之间的往来。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土匪窝,这就是雍王养的私兵。
西郊十里外,有一片密林,密林之中常年瘴气缭绕,他们的窝就在这片瘴气林中。
雍王养这帮土匪,是为了给他办一些明面上雍王的人不方便出面的事。
两年前,还是太子的瑞王生了一场病,皇帝在全国张榜寻找名医。有位名医揭榜上都,途经西郊却遭遇意外,误入瘴气林丧命。
一年前,虞国向燕国纳贡,送贡品的队伍从大都出发,经西城门出城往燕国而去。路上也不知为何,包得好好的上等丹瓷碎了半箱,燕国国君看到贡品时脸色极为不善。全权负责此事的前太子被虞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罚他半个月不许上朝听政。
半年前,朝廷大军押往金州支援边境的军粮途经此处,两个小兵离开队伍在一旁小解,被人一剑入喉,还被扒了铠甲。就这样,雍王的人成功混入了粮草大军……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这帮“土匪”出手的结果。
没有任务的时候,这群人就四处打劫。可雍王给他们下过死命令,穷人、普通人和小商队的东西可以打劫,但凡是官员车驾、身份尊贵之人,是万万不能动的。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而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土匪,万一踢到了什么铁板,被人查出个蛛丝马迹就不美妙了。
那帮土匪十分听话,又因为这片瘴气密林距离官道也有段距离,大家平日里都绕着走,所以他们自从在这片林子里寻窝驻扎到如今,一晃两年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上次叶宁语在西郊受伤一事,直觉告诉雍王,也是他的人干的。可他盘问时,也不知他们是害怕还是出于什么心态,个个咬死不认,说他们没有。
雍王哪里肯信,天子脚下除了这帮人,还有谁敢在西郊行凶!于是,为树立威信,雍王处死了一个二当家的。
土匪窝里本就派系分明,一个二当家死了,免不得出现权位争抢,利益分割上的矛盾。自此,这个土匪窝就一直内乱不止。
对于这一切,雍王是全然不知情的。
如今因为一个死囚之死,大都又动乱了起来。
雍王的脑子很乱,眼看距离皇帝宣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要马上出发进宫,不能再拖了。
两个谋士开始出主意,大家想法不一,不过到了最后,他们倒是在同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西郊的匪窝是不能留了。皇帝必然会下令剿匪,如果不想让雍王和匪徒的关系被人查出来,就只有一个办法,雍王亲自带兵剿匪。
雍王沉默着,未置可否。他让人去问,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没有。
下人说,大都没有官宦人家或清贵人家有什么动静。
听罢,雍王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死的是一个寻常百姓,那还好。
心中有了底,雍王这才放下心入了宫。这帮人是他手里的重要刀刃,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存着保下他们的心思。
政和殿,虞帝满脸阴沉地坐在龙椅上,听着禁卫军统领苏千山汇报情况。
右相崔敬忠、左相孙策、兵部尚书刘景中、刑部尚书杨宏泰几人正襟危立于殿下,一言也不敢发。
好端端地过个年,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原本这一天,他们几个该待在家里陪着家人和亲朋好友团圆的。眼下被皇帝急匆匆召进宫,每个人心中虽然不快,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雍王立在众人之前,只是此时的他心思有一半飘到了其他地方。他的余光扫过一旁的敬王和成王,眼神中闪过阵阵寒意。
他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敬王倒还罢了,往日也不是没有来过政和殿议事,可每次皇帝提出什么问题让众皇子发表意见,敬王总是中规中矩,唯唯诺诺,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时间一久皇帝每次也就不问他了。
至于成王,在雍王的记忆里,他这个最小的弟弟好像就没有在朝堂上议过事。今日忽然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啪!”虞帝的手掌重重拍在面前的桌上,吓得众人皆浑身一颤,雍王的思绪也被这忽如其来的怒意完全拉了回来。
“刑部重犯,竟让他私自出逃!天子脚下,还有如此骇人的贼窝。好,好得很!”
虞帝的声音低沉,但字字句句透露出的威严和暴怒,让人不敢出声。他的几句话说完,偌大的政和殿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杨宏泰,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说法?”虞帝看着早已面色惨白的兵部尚书杨宏泰,一股火气莫名而生。
扑通一声,杨宏泰跪在地上。“陛下,是微臣失察!刑部大牢向来固若金汤,想来是出了内鬼,此事微臣定当查明。”
虞帝的脸更沉重了,语气也更加不善。“这么说,你还不知道那重犯是怎么逃出去的?竟然还混入了内鬼?你岂止是失察,简直是玩忽职守!”
虞帝气的几步下了御阶,一脚踢在杨宏泰的胸前。杨宏泰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往后倒了过去,又连忙跪直了身子,把头磕在地上不敢动弹。
虞帝的这一动作,让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纷纷想着自己的说辞。
“崔敬忠。”虞帝又看向崔相,“西郊有贼匪一事,你可知道?”
崔相心中叫苦。剿匪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职责嘛,可他在皇帝面前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
“陛下,臣此前并不曾听说。不过半年前,叶家大姑娘曾在西郊被匪徒刺杀,险些丧命,此事大都的人皆已知晓。当时,臣便怀疑过那匪徒的来由,还和杨大人、苏大人商议过此事。后来,也多方查探,未能在西郊附近发现匪窝。”
好一个右相。他将球踢到了刑部尚书杨宏泰和禁卫军统领苏千山的手上。那意思便是,我听说过,也让人查了,还告诉了相关负责人。至于老苏和老杨有没有去剿匪,就不是我老崔的事儿了。